但這次出來的卻不是小玉兒,倒是在她呼喚小玉兒的時候,弘卿立即將房門打開,從裡頭出來。
人看起來雖然有那麼點沒睡好的疲憊,但眼底卻是有幾分異樣的神采。
“慕容姑娘,需要些什麼?”弘卿迎到她面前,溫言問道。
“玉兒呢?”怎麼今日換了弘卿來伺候自己?七七可不習慣使喚他這麼個大男人。
“玉兒還在休息,姑娘起來之後尚未梳洗吧?我這就給你去張羅。”說罷,也不等七七回應,自己便朝走廊一頭快步走去了。
一整個清晨,弘卿都在伺候七七,七七自己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心裡有點疑惑。
等吃早膳的時候,這份疑惑便更明顯了,瞧着弘卿對着小玉兒小心翼翼的感覺,弄得小玉兒就像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那般,喝水喝快了點被嗆着她,吃飯吃快了,也怕噎到她。
如果不是心裡還藏着許多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儘快趕回桑城,七七一定會追究下去,一探究竟,但現在,是真的沒這份心思。
匆匆用過早膳,出門的時候,七七一躍上馬,回頭掃了小玉兒一眼道:“傍晚之前得要到達沐家,等會離開夢都城門的時候,記得找機會給後頭的人留個記號,告訴他們我已出城。”
“姑娘放心,這事我會處理好。”不待小玉兒開口,弘卿已道。
七七眉心微擰,她要小玉兒做的事情,小玉兒從不會假手於人,難道女人有了男人之後,果真和過去就完全不一樣了?
小玉兒知道七七的疑惑,只是心裡有所慮,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這關係,只好在七七不願再多生事端,就要策馬先行之際,她低聲道:“姑娘,我這兩日身子不太好,所以……”
“弘卿伺候着也不比你差,不過他一個大男人的,以後用不着伺候我了,讓他照顧好你就成。”說罷,她忽然一夾馬腹,丟下一句“沐家等你們”,便真的率先離開了。
身後,無殤和阿壽緊緊跟隨。
小玉兒也要一躍上馬,弘卿卻驚呼道:“玉兒,你現在這般,絕不能再騎馬,我已找了一輛馬車,我們坐馬車去沐家,明日也總能到。”
“我沒有那麼嬌弱。”小玉兒還是一躍爬了上去,垂眸看他一眼,淡淡道:“粗生粗養,孩子纔會更強悍,就算在肚子裡的時候也一樣,走吧,趕上我。”
說罷,爲免弘卿還要阻攔,她也一夾馬腹,匆匆追了出去。
弘卿見她跑得這麼快,哪裡敢耽誤片刻?也趕緊上了馬,連馬車都不要了,迅速追了上去。
小玉兒不是不知道七七這兩日心情沉鬱,她趕着回桑城也只是爲了以最快的速度,召集所有的力量攻回皇城。
她所有的牽掛,除了寶兒,就只剩下皇城內外那些人了。
可她現在這般……自己心裡也是爲難至極,但不管怎麼樣,一切,先到了沐家再說。這是第十個夜晚,算算時間,若是七七他們這一路上沒有任何耽擱,這時候應該已經到達沐家。
但,他更擔心的是,那丫頭會馬不停蹄,一路不肯停歇,如此的話,今夜或許已經是她回到沐家的第二或第三個夜晚。
有時候,她做起事來比起大部分的男子還要辣,他只是不知道,這樣的辣,到底有多少痛苦在裡頭。
“四皇兄,這裡風大,早點回車裡歇息吧。”身後,楚定北悶悶的聲音傳來。
站在樹影之下的楚玄遲緩緩回頭,淡淡月色照耀下,除了一頭白髮在一張絕美的臉上,依然讓人看得心疼,如今,就連他的雙眉,竟也染上了一層雪霜。
楚定北差點被眼前這幅美景嗆得心酸難耐,有幾分艱難地收回目光,在楚玄遲迴身慢慢向他走來之際,他將手裡的披風輕輕披在他高大的身軀上,與他一起往馬車返回。
從陵山山脈一帶離開之後,他們經由皇城外的城池,一路往七城的方向趕往。
但因爲這些人如今一個比一個虛弱,所以,這一路他們走得比遊人還要緩慢。
尋常人一日能走完的路程,他們至少要走上兩日,甚至三日,也因此,走了這麼久,好幾天了,纔剛離開第一座城池,明日,就要踏入第二座城。
從這裡到桑城,同樣的路程至少還得要走上四五趟,按他們現在的腳程來算,回到桑城只怕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
將楚玄遲送回車上之後,楚定北便自己找了個地方休息去了。
馬車裡,沐初正在調配新藥,但似乎還缺點什麼藥材,今日才聽他說起明日要在途中添上幾味藥,只是不知道路上的藥鋪能不能買到。
“今夜起風,早點歇息吧。”見楚玄遲迴來,沐初將矮几挪到角落裡,扶着他回到車內坐下,爲他將被褥鋪好,淡淡道:“南王爺已經睡着了,你今晚睡相好些,別再弄到他。”
楚玄遲薄脣微動,但,最終沒有說話,默不作聲躺了下去,爲了不“弄到”五皇弟,他刻意往馬車另一旁挪了下位置。
“也別靠我太近,我不喜歡有人像藤蔓一般半夜纏上我。”沐初連眼皮都不曾擡一下,淡然的話語裡卻滿是譏諷的笑意。
楚玄遲冷眸一沉,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你可以滾!”昨夜某隻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兩日身體太虛,熟睡了之後,竟睡得有幾分迷迷糊糊地清醒不過來,一轉身,不知道爲何摸上楚江南的腰,竟一下就抱了過去,嚇得人家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潔身自愛的南王爺徹底變了臉,又因爲對方是自己四皇兄,還明知道他這兩日太虛弱,生怕自己的反抗會傷到他。
所以,南王爺不敢躲,只能硬生生將自己當成一個死人,就這樣被人壓了一整夜。
別說昨晚楚江南沒睡好,就是睡在另一邊的沐初也是睡得極其不踏實,一來生怕某玄放開楚江南之後轉而對自己出手,二來,也是因爲想看一場好戲,看看楚江南什麼時候忍不住將他推開,或是楚玄遲什麼時候又做出些更出格的舉動來。
就這樣,一個夜晚不清不楚就過去了。
第二日楚玄遲一覺醒來,迷糊中差點還將身下的人給啃了,幸而在快要啃上的那一刻,終於意識到身下的人完全不是那個味兒。
若非他半路自己剎車,誰知道今晨天才剛亮,這輛馬車裡便會上演何種戲碼?
沐初也暗幸自己睜了一夜的眼,終於在差點扛不住的時候,見識到二男差點“相親”的模樣。
那一幕見識過之後,玄王那張漲紅之後徹底黑透的臉,南王爺那副委屈到不行卻又無處喊冤的小可憐模樣,怕是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沐初終於將東西收拾好,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休息時,才發現楚玄遲早已經睡在了他的位置上,人緊緊挨着車壁,半點不願意將自己尊貴的身子挪開。
“我知道你還沒睡着。”沐初瞅着他,悶悶地道:“當初是你自己抽籤抽到中間的,做人不能言而無信,趕緊滾回自己的位置上。”
楚玄遲依然緊閉雙眸,懶得理他,還提什麼抽籤的事!當時他傷重,渾渾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們硬是塞了個什麼東西到他手裡,這就給他定了睡在中間的命運,誰願意相信這兩個人的清白?絕壁是故意的。
反正他現在是病人,量他也不敢動他。
沐初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就因爲知道,更是氣得咬牙切齒的。
誰叫他這時候還真的不敢碰這傢伙,萬一一不小心弄傷了他,回頭,一個個準會給他臉色看。
無可奈何,在氣悶了好一會之後,沐初只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扯來另一牀的被子,在中間的位置躺了下去。
其實馬車足夠的大,三個人睡在裡頭都不顯得擁擠,只不過三個都是大男人,那感覺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若是他和七七還有寶兒三個人睡在這裡,自然還嫌這馬車太大了,可男人和男人……一不小心碰到隔壁那人的胳膊肘子什麼的,都會覺得心頭一陣惡汗,極其不好受。
當然,不好受的絕不僅僅只有沐初一個人,就連楚玄遲和躺在一旁、裝睡裝了一個多時辰的楚江南也都一樣。
但這時也實在沒辦法,誰叫沐初那傢伙太窮,明明有個乾坤袋,但比起七七的天地鐲,他乾坤袋裡頭的東西簡直就是用來打發乞丐的。
連碎銀都沒幾塊,買完衣服之後,竟連一輛馬車都買不起。
數來數去,最值錢的都是各自身上所戴那塊古檀玉,可古檀玉儘管個個都有,卻是七七送的,誰捨得貢獻出來?
本來沐初是打算趁着楚玄遲昏迷不醒的時候,偷偷將掛在他脖子上的古檀玉拿去賣掉,但後來想想,還是有那麼點顧忌。
玄王小氣衆所周知,等他醒來之後知道自己扯了七七送他的東西拿去典當,他不想方設法整死他纔怪。
於是,他只好將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