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臨下了朝回來,便是得知了這事,急匆匆地趕到鳳鳴宮。
出乎他意料之中的是,他到的時候,雲玖淡定地坐在貴妃榻上,手裡拿着一枚夜明珠把玩,面上沒什麼神情。
看不出悲喜,也辨不清哀樂。
“你回來了!”衛長臨在門口站了會兒,似是沒有料到她會是這番反應,便微作遲疑躊躇了下。而云玖似乎玩得沒意思了,擡眸便發現了他的身影,靈動的美目一亮,便心情愉悅地衝他笑了下,指了指被她放下的夜明珠,“這珠子不如你送我的那一個光澤好呢!”
衛長臨撩開衣襬,在她身側坐下,眸光溫柔似水,聞言神情微微緩了緩,卻是仍舊沒什麼心情,扯了扯嘴角,輕聲應了個“嗯”。
他這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落在雲玖眼裡,她稍作不滿地瞪了眼,“敷衍我?”
聽到她明顯不高興的語氣,衛長臨這才側眸對上她的目光,輕扯了扯嘴角,淡淡笑了下,“怎麼會……我只是……”
打斷他的欲言又止,雲玖微挑眉,“放心吧,我相信我的手下,你也應該相信你的人。”
說完,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銀鐲子,搖了搖,聽着空靈悅耳的聲音,脣角翹起,神情輕鬆。
衛長臨心中驚疑,雲玖有兩件事十分認真在意——一是殺了楊扶柳報仇,二是找到解藥解了身上的毒。
她怕疼又怕死,解藥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她那般在意,怎麼會在得知七月等人遭遇不測失去聯絡後,如此淡定輕鬆?
不禁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哪裡不舒服還是怎麼的……這樣想着,他便真的做了。擡手以手背貼上她的額頭,聲音認真地問,“沒有發燒?”
雲玖:……
一巴掌不重不輕地拍掉他放在額頭上的手,沒好氣地瞪了眼,“你才發燒——其實,找了這麼久的解藥,我雖然很想早一天解了身上的毒,但也明白,解藥不是那麼好找的。更何況是一枚傳說中存放了幾百年的靈藥?不說找不找得到吧,就是找到了,我還不敢吃呢……”
她用手心輕輕蹭着夜明珠,微低着頭,聲音輕快又嬌氣。
彷彿對於尋找靈藥一事被暫擱,屬下生死不明並不擔憂般。
衛長臨驀地心中一疼,恨自己自詡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卻連心愛之人想要的解藥都無法尋見,說要寵愛她一輩子,卻連護住她性命的本事都沒有。
他微嘆一聲,將低頭把玩夜明珠的雲玖一把摟進懷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雙眼清明帶着堅定的神色,大手一手撫着她的墨發,另一隻手摟緊她的腰,脣抵着她的髮絲,聲音很輕很溫柔,卻透着一往無前的堅定,“阿九,什麼都不要擔心,一切都不要想,你只需要每天這般開開心心的,什麼都不用做,我答應過你,一定會治好你……”
相信我。
他在心中輕輕呢喃,也在激勵自己,再沒有法子,也要保住她的性命,還一個健健康康的阿九。
過往二十年,剷除奸臣妖后,奪回政權是他全部的信仰,自她以後,所有願望和信仰都只有她。其他都不重要。
雲玖呆愣了會兒,神情微滯,任由衛長臨將自己抱得緊緊的,雖然這種擁抱有些疼,但她卻最是喜歡這種感覺。
就像是他用力地想將她揉進骨血中,緊密地抱在一起,誰也不會讓他們分開。
很溫暖。
她閉上眼,脣邊綻放一抹會心燦爛的笑靨,吸了吸鼻子,聞着他身上清冽安寧的氣味,聲音軟軟的,“嗯,說好了,衛長臨你要一直寵着本宮的……”
他眼眶微澀,也笑,柔聲應着,“嗯,寵你,一輩子都只寵你。”
一輩子啊。
雲玖微睜開眼,眸子迷離地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脣邊掛着淺笑,只覺得陽光照射進來,暖了整個心扉。
從前她總不信一輩子這樣虛無縹緲的承諾,但當真的有個男人對你這樣承諾,你會發現,再縹緲的誓言,都是值得期待的,甜蜜暖人的。
人都是貪心的,她現在貪戀着這個懷抱,就會情不自禁想一直戀着這溫暖的溫度,溫柔的寵溺。就更怕死了。
不,她不會死,她相信七月他們,也相信自己命不該絕。雲玖睜開眸子,裡頭一片晦澀與幽深。良久,再次閉上眼睛,靠着他的肩。
二人緊緊相依偎,地上的影子也交織纏繞在一起,如同生長在一起的連理枝。
歲月這一刻靜好而溫暖。
……
城外。
“主上,人已經抓住了!”山坡上,黑衣黑麪紗的男子拱手低聲走至立在山坡前,白衣黑髮銀面具的男子身後,恭敬地覆命。
男子一手拿着通體瑩白的玉笛,另一隻手撫着玉笛上的穗子,拿穗子底部有一枚小巧的珊瑚珠子,格外精緻小巧。
他聞言,一手置於身後而負,另一隻手手腕微轉,將笛子轉了個圈,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來,“看好他們,小心些,別叫人給跑了。”
黑衣屬下恭敬地應答,“是!”
“還有。”白衣男子似是想到什麼,又補充道,“除了給他們吃軟骨散不讓他們跑了以外,其他的,好生招待着。”
黑衣男子聞言不禁一怔,忍不住擡頭,只敢瞄了一眼白衣男子的墨發,便忙收回視線,遲疑了一瞬,“是……屬下這就去通知。”
白衣男子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右手,骨節分明白皙如玉的手指捻起那枚珊瑚珠子,被面具遮掩的冷漠無波的眼眸,此時微微漾出一絲笑紋。
“很快,我們就能見面了。”他一人立在山坡前,風吹起他的白衣與墨發,整個人如欲翩翩起舞的謫仙般,下一秒便將乘風而去,銀色的面具冰冷又高貴,給他添了幾分說不出的神秘感。
如玉質又微啞的聲音低低響起,白衣男子若情人呢喃般地望着穗子上的珊瑚珠子,再然後撫了撫通體溫潤的笛身。
將笛子橫至脣邊,須臾,一曲悠揚又纏綿的曲子便自他脣邊,自玉笛之中傳唱而起。
在靜謐的夜中,十分特別。
給讀者的話:
神秘的白衣男子,,他都快成醬油君了==
你們猜出他的身份來沒啊
昨晚不小心睡着了,所以前天晚上欠下的那一章,今天補。
依舊是立個5章的fi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