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晟唯的這兩段話說的算得上是低聲下氣了,而且字裡行間,多是要表達方文熙是因爲吃安然的醋才做出了今天的這件事情,一口一個抱歉,一口一個請大家原諒,弄得法官想要定罪,似乎都顯得不太合適。
所以最後法官只能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告訴葉晟唯以後要管好自己身邊的人,處理好自己的私人關係,不要讓這種事情影響到法律的公正性。
鑑於葉晟唯爲本次法庭提供了比較有用的證據,所以他和方文熙的功過相抵,法官只判他們兩個人馬上離開。
葉晟唯今天的態度顯得十分的恭敬,跟法官大人點頭致謝之後,便牽着方文熙的手準備離開,方文熙自然是不願意的,張個嘴還想說什麼,卻被葉晟唯一個凌厲的眼神掃了回去。
方文熙縮了縮脖子,終究不敢再說話,她知道自己已經徹底的惹怒了葉晟唯,在他當場發飆之前,她應該乖乖閉嘴纔是,雖然心裡很不甘心,但是很顯然,今天是必須要放那個人一馬了,這件事情都怪那個章沐白,明明她們兩個人是商量好的,要把安然送到監獄裡去,結果章沐白就中途變了卦!
葉晟唯牽着方文熙的手,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走到裡面的時候,卻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被告席上的安然,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葉晟唯帶着方文熙離開之後,法庭上一瞬間安靜了許多,安然也不用再多說什麼,方文熙的到來不僅沒有害到她,反倒是讓她想起了關鍵的證據,解決了現在唯一的一個麻煩,法官自然也沒有更多的問題,很快便宣判安然無罪釋放。
儘管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被宣判無罪的那一刻,安然的內心還是欣喜的。
法庭散席的時候,她站在被告的位置上,看着下方觀衆席上的雷子琛,眼眶有些發熱,身體也躍躍欲試的想要衝進他的懷抱裡,可是臺下還有其他的人,有長輩們,安然並不好意思那麼做,這樣的念頭只是在腦海中盤旋了幾秒鐘,便被羞澀和理智打壓下去,但那期盼這是真切的。
四目相對不過短短的幾秒鐘,那個坐在觀衆席上的雷子琛突然間站了起來,長腿一邁腳步,飛快的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安然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突然一輕,整個人被雷子琛抱着從被告席的欄杆上繞了過來,然後被拉入他的懷抱,他的手臂用力的環的自己,像是要將自己嵌進他身體之內,雷子琛低着頭,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裡,是最親密的擁抱姿勢。
這一刻,安然再顧不得任何人,也伸出手去,緊緊的抱住他的後背。
安在昕看着他們兩個人相擁的模樣,眼神微微有一瞬的暗淡,但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在安然過來之前,轉身走出了法庭。
葉雲天的車子就等在門外,瞧見她回來,便問她,“怎麼樣了?”
“無罪釋放。”
葉雲天笑了笑,眼中沒有絲毫的意外,“這個結果,也不枉你這麼多天的努力了,今天陪審團的那些法官們應該都被打過招呼了吧?”
安在昕讓司機開車,扭頭看着窗外,淡淡的說道,“安然本來就什麼都沒做過,即便我不去找那些人,她也會被判無罪釋放的。”
“現在這個社會關係還是很有用的,要不然你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又是爲了什麼呢?安然確實什麼都沒做,不可能被判罪,但是如果不是你的努力,她今天的無罪釋放也不會這麼輕鬆。”
安在昕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葉雲天說的沒錯,這次事情的背後,確實是因爲她這幾天見了很多的人,今天就算是沒有一絲對安然有利的證據,她也同樣能夠延緩判決,最終讓安然逃脫,不過既然雷子琛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妥了,她也就不站出來搶這個功勞。
葉雲天看着她那副樣子,心裡猜到了她應該是什麼都沒有告訴安然。
“哎,爲什麼你每次爲他們兄妹倆做的事情,都要一直藏在自己的心裡呢?你明明很愛他們,幹嘛不說出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你們母子三人,完全可以冰釋前嫌,如今你也決定回國發展了,以後一家人在一起,難道不好嗎?”
“好是好,但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是好的,對他們兄妹倆來說卻不一定。雲天,你知道一個傷口,受傷流血,需要多長的時間才能夠徹底的癒合嗎?而且就算是癒合了,那個傷疤永遠都在那裡,以後每一次看到,都會想起當年受傷的樣子,我就是他們兄妹倆心頭的傷疤,每次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帶給他們的,都是當初痛苦的記憶,你說很好,很好,何其容易,可是日後的相處呢?我是覺得很開心,很快樂,能一家團圓,可安然和安齊兩個人會怎麼想?就算他們面上笑着,但心裡估計永遠忘不了我當初拋棄他們的事實……”
安在昕說這番話的時候,心頭回憶的是安然最近這幾次的表現,其實這幾次安然對自己的態度已經好了不少,安在昕有時候甚至以爲,她們母女兩真的能夠和好,可是當她有了這種想法的時候,安然再一次用實際行動提醒了她,她永遠都不可能忘記當年的事情。
你明天看着她那副樣子,心中有些疼惜,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寬慰她,人這一生,最難理得清楚的就是感情的事情,不管是愛情也好,親情也罷,他並沒有什麼資格去勸安在昕,因爲就連他自己家裡的那些事情,他都還沒有整理清楚。
不過這麼一靜下來,葉雲天倒是想起了另外的一些事情。
“在昕,我聽說你最近跟軍區的人走得很近。”
安在昕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眼睛打量着他,“雲天,你究竟想說什麼?你咱們倆的關係沒必要遮藏藏,直說吧。”
葉雲天微微的蹙起了眉頭,思忖片刻才說道,“你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在昕,我知道你不可能繼續和蔣成書有什麼,我想說的,只是你和方嚴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
葉雲天微微擰起的眉頭,顯示着些不高興,“在昕,我沒有要監視你生活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你身邊的那些人,許多關係和我都不錯,你最近和方嚴兩個人的關係密切,他們告訴我也無可厚非,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是……”
“雲天。”
安在昕回過頭來,一張臉素淡而平靜,她看向葉雲天的眼神,平和的沒有半分異樣的情緒,“有些話一直以來我都和你說的很清楚,我和你之間只是朋友罷了,而且永遠只會侷限於這一層關係,不會有更多,雲天,你人那麼好,值得擁有更好的感情,不應該一直守在我的身邊。”
“什麼叫只是朋友?在昕,你明明知道我從來不是隻叫你看着我的朋友!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守在你的身邊,你爲什麼從來不肯回頭看看我?是因爲方萍嗎?”
葉雲天的情緒有些激動,本來這麼多年陪在安在昕的身邊,一直得不到任何的名分他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因爲畢竟除了他之外,安在昕的身邊沒有其他任何一個能夠進入她私生活空間的男人,可是現在方嚴的出現,卻讓葉雲天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方嚴和以往那些出現在安在昕身邊的男人並不相同,他很優秀,優秀到葉雲天都不得不刮目相看,而且重點是,方嚴直到現在,都還是單身一個人。
葉雲曾長一度的想,安在昕不肯和自己在一起是不是因爲方萍,因爲之前在蔣成書那裡受傷,就是因爲雷音的介入,雖然安在昕什麼都沒說過,但是葉雲天卻很清楚,安在昕非常在乎的就是這一點,儘管她常常和那些有妻子的男人打交道,但是對於已婚和未婚的男人,安在昕還是有所區別的。
今天的天氣很好,車窗外的陽光很大,黑色大奔的車窗上貼着窗戶膜,陽光射起來並不顯得刺眼,可是安在昕看着窗外,仍是不自覺的眯起了眼睛。
“雲天,既然咱們說到了這裡,那不妨一次性把話都說清楚吧,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討論這個問題了,希望說清楚以後,你不要再繼續問。”
安在昕說完這句話,葉雲天心裡一沉,下意識地想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可是安在昕卻並沒有停下來。
“在昕……”
“雲天,這些話我早就想和你說,一直拖到現在,就算是往後,也還是要說,你不必打斷我,就這麼聽着吧。最開始的時候,我認識你是在我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那時候你救了我,我對你心存感激,但是當我發現你有妻子和孩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告誡我自己,絕對不能和你發生任何關係,也不要對你有任何友情之外的感情,後來,你和方萍兩個人鬧成那樣,隨我一起去了法國,長長久久的陪在我邊上,但是那時候我已經拿你當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再沒有其他的感情,雲天,咱們兩個認識已經有二十多年了,說是好朋友,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咱們像是親人,但不管是朋友還是親人,終究不是愛人,你問我是不是因爲方萍纔不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一開始的時候是的,但是到了後來,我確實是沒有辦法愛你,或者說,我是以另外的形式愛着你,但這絕不是怦然心動的愛情,我也不可能成爲你的戀人,這二十多年裡頭,你待我如此的好,我心存感激,但我也並不覺得虧欠你什麼,因爲我付出了同樣多的感激,儘管這並不是你想要的,雲天,我永遠都給不了你想要的,所以我總是一再的在提醒你,放棄我,選擇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