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許斯澈,討厭討厭……”
葉銘澤腳步放得很輕特地爲了聽清楚她在說些什麼,結果在她的嘴裡,在他的別墅裡,他聽到了別的男人的名字,許斯澈,不就是許斯禮的弟弟麼。那個有着狹長丹鳳眼,笑起來能將寒冰川流解凍成三月桃花的少年。
他的心情突然不是十分愉悅。
縱使先前他剛做了一筆價值兩個億的投資項目,他仍然是沒有半分喜悅之感。
稍微加重的呼吸聲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也讓江米多發現了他回來了。
“葉銘澤,你回來啦!”江米多慌張地手裡的紙揉成團,往背後一藏。
精明如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小動作,他可是看着她長大的,她的喜怒哀樂,她的生活起居,她的飲食習慣,她的愛好風格,她的一個小眼神的轉動,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歪歪心思,熟悉到閉上眼就知道她現在什麼表情。
以前他總是想,他們是叔侄關係,年齡相差太大,小丫頭片子很可能是因爲依賴或者習慣而喜歡他纏着他,當某一天小丫頭遇到比他更年輕更帥氣更幽默多金的小夥子,她是否會堅定地還愛着他?
他不知道。這個回答太難。他回答不了也賭不了。
他做不到得到後又再次失去,那樣他會瘋掉的,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有錯誤的開始,那麼以後就算她找到另外喜歡的人了,嫁人了,結婚了,他也可以假裝不難過,不在意,雲淡風輕地去抱抱他的小侄女說一句“新婚快樂要幸福”。
他以爲他想的這些都能夠堅持下來,他以爲他的心真的能夠如北極難化的冰雪那般寒冷堅硬,他以爲他的心思也依舊能夠深藏於太平洋海底兩萬米多深,但是他低估了江米多在他心裡的重量。
而且那份重量一次一次地加重,總有一天會佔據他所有的光陰和生命的間隙,成爲他的整個世界。
那種感覺既恐懼又有點期待,毀滅和重生會共存麼?
葉銘澤搖了搖頭,他苦澀地笑了笑,璀璨的眸子黯淡了幾分,“我上樓了。大概會休息到晚上十點,你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吩咐保姆去做,也可以自己開車去外面吃。”
說完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然後上了樓。
倒是江米多輕呼了一口氣,趁葉銘澤上樓的期間,立馬將手裡的紙團撕得稀巴爛然後扔進垃圾桶裡,還好,舅舅沒有發現我在扎小人,不過他今天好像特別累。
葉銘澤一直在房間裡工作到午夜十二點,由於窗簾緊緊地拉着看不清天色,他也沒有在意看時間,直到胃部開始泛起了異樣的感覺,他纔想到他應該吃東西了,不然胃病又會復發了。
他不會承認他今天晚上心情十分的不好,莫名地煩躁,連着好幾次合同籤錯了字。
他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扶着歐式欄杆下樓,胃部的疼痛一陣接一陣的,一開始僅僅是細微的局部的疼痛,漸漸地蔓延開來變成大片的劇烈疼痛。
他是經常在工作的時候忘記了吃飯,有時候就忘記了一整天不吃飯,體質再好的鐵人也經不起這
樣的自我虐待和摧殘啊。更何況凡夫俗子一介肉身,根本難以抵擋疼痛和病症的纏繞。
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連下樓的力氣都沒有了,依靠着欄杆慢慢往下一步一步地挪,吃點東西或許就好了,他這樣安慰自己。
連撞到沙發的角,他都感覺不到疼了。
他好不容易摸索到客廳,臉色已經蒼白得如同白紙了,仔細看還是可以發現他的頭上細小的汗珠隱隱地泌出來,嘴脣開始發白略帶青色,捂着胃部的手開始有些顫抖了,連黑色天鵝絨般的長睫毛都在顫抖,脆弱得如同生命垂危的蝴蝶。
“砰!”也不知道他隨手摸到了什麼東西,一陣女生的驚嚇聲,緊接着便是匆忙的腳步聲,緊接着客廳的燈亮了起來。
一隻放在客廳轉角處的古董花瓶已經被葉銘澤碰倒在地摔得稀巴爛,江米多第一時間看到的不是摔碎了的價值不菲的古董花瓶,而是捂着胃蒼白着臉的葉銘澤。
她一下子就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葉銘澤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呀,你這是這麼了,不會得了什麼絕症了吧?你不準睡過去,你不準死啊。”
“多多,別……別搖……再這麼搖下去……就真的要死了……”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組織完整的話了,阻止着江米多劇烈地搖動他的手。
“唔。我不搖了,你怎麼了!”她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看見他這個樣子。要不是她給他熱了牛奶等着等着等睡着了,估計也不會知道他胃疼成這樣了。
“你……你先扶我坐下,倒杯水給我。”他輕聲吩咐道。
“嗯嗯嗯。”江米多點頭如搗蒜,動作輕柔地將他扶坐在沙發上,還給他背後墊了個小枕頭,就怕他不舒服。
然後跑去廚房倒了杯水自己先是猛喝一口,想都沒想,直接渡到葉銘澤嘴裡,脣貼着脣。
葉銘澤的脣發燙得異常,她的脣剛好溫暖帶點涼意,他像是渴極了的魚拼命地汲取水分,在一片柔軟和鮮嫩中不能自已。
只是江米多太多擔心他的狀況,而沒有注意到此刻的曖昧,紅着眼圈,心疼的說道,“葉銘澤,我送你去醫院!”說着就要扶他起來。
“你去我樓上拿手機,給我的私人醫生打電話。”他擺擺手,阻止了她的動作,聲音越來越輕,輕飄飄地像是隨時都有可能飄走。
“好。”她連拖鞋都來不及穿上,就光着腳丫子往樓上跑,開門在他的房間找手機。
出來時腳背不小心磕到門角,一下子就淤青了疼的她呲牙咧嘴,但是來不及停歇片刻就往客廳跑,一邊跑一邊撥打電話。
電話嘟了好幾十下就是沒有人接,她急得掛了又打,打了又掛,急嘟着嘴跺腳。
“多多……別急沒事的……”葉銘澤虛弱地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微微撐着眼皮看她。
終於打通了,“王醫生嗎?葉銘澤家,他差點暈倒在地,很痛苦的樣子,你快過來吧,一定要快一點啊。”
掛掉電話,她蹲在沙發旁的地毯上,抓住葉銘澤的手就往自己的臉頰上緊緊地貼住,眼淚怎麼
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葉銘澤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要是敢有事,我明天就跟各大報社說我們同居的事情。反正你要是死了,我就算生前得不到你的人,死後也要得到你的配偶欄。”她賭氣地胡言亂語。
“臭丫頭……我還死不了……”葉銘澤被她逗的無力的笑開。
他的小丫頭,他的多多,他怎麼捨得死。
最後王醫生在連闖了數個紅燈後,來到葉銘澤家替他檢查了狀況,發現是急性胃炎,給他打了點滴,並囑咐江米多一定要讓他按時吃飯,不能飲酒,前一個星期只能吃流食,一個月之前都不能吃得太油膩。
江米多很認真地拿筆記本記下來醫生囑咐的。
看着江米多那認真的執着樣,葉銘澤的心底沒由得流過一陣暖流。
“丫頭,過來。”他衝她招了招手。
“我在。”
“我要是真死了,你豈不是要在我的戶口上胡作非爲。”他寵溺地揉着她的頭髮說道。
“哼,你還好意思說。是誰一副嚇人的架勢。”她氣鼓鼓地不準備理他,“以後就由我負責你的飲食起居,我會監督你按時吃飯的,別想着逃。”
“不是。我是怕我吃了你的料理後要再度進醫院,那樣可就怨大了。”他斜倚在那裡,將平日裡所有的防備顧忌全數放下,脆弱的像個被人呵護的孩子。
就那樣以普通的男人的心態看着江米多碎碎念,記下飲食注意的點點滴滴。
有些東西在他的心底落了種子,生了根,發了芽,只是他自己也還不知道。
掛完點滴的葉銘澤臉色逐漸從蒼白變得帶點血色,他靠在軟沙發上,高大的身形此時看起來疲憊極了,本就寬鬆的睡衣就那樣凌亂地敞開着,露出了結實又秀美的胸膛,看得江米多那是一陣口水直咽。
不過看在他生病那麼脆弱的期間,她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放棄一次調戲他的機會。
平日裡如同幽潭般深不可測的雙眸已經輕輕合上了,大概是累極了,連睡着的時候睫毛都在顫抖,燈光是溫暖的桔色,從頭頂打下來,在他的睫毛上停留投下一片扇子般的陰影。
他的呼吸均勻緩慢,江米多拿手背測了測他的額頭,感覺額頭的溫度已經逐漸下退,沒有一開始的燙的嚇人。
害怕自己的手因爲太過於冰冷而測錯了溫度,她用自己的額頭抵住葉銘澤的額頭,感覺到溫度不高時這才放心地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癱坐在旁邊的毛毯上。
“葉銘澤,一定要早點好起來,一定要早點恢復……”江米多盯着他完美的側顏,喃喃自語,滿目的心疼。
她寧願自己生病感冒,也不願意看到自己最愛的人難過疼痛半分,而此刻自己卻無能爲力。
小手撫上他的臉頰,盛滿愛意的眸光悠長而又傷感,“葉銘澤,你知道嗎?我喜歡你了十一年,是我這十一年來呼吸間都在想念的人,縱使某一天停止呼吸了,我也會繼續想念的人,可是你爲什麼就不能接受我呢?爲什麼?喜歡我真的有那麼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