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驍眉宇之間寒光崩裂。
他抿緊線條凜冽的薄脣,陰霾冷森的聲音,驟然響起:“相信你?!怎麼相信你?!你都能狠心地要殺死逸南了!怎麼又會對你的姐姐心軟?!”
“……”一聽這話,顧欣柔當即冷笑起來,“那是祁逸南對不起我!他該死!!”
祁驍滿身晦暗地站在那,冷岑的目光俯瞰着跪在他腳邊的顧欣柔,“該死的是你!……明明自己是私生女,卻還要嫉妒依依,一切的事情全都是你自作自受!”
聽了這番羞辱的言辭,顧欣柔只覺得一股怎麼也壓抑不住的怒火,瘋狂飆升至頭頂,將她所有的理智,全數湮滅,她發瘋一般的狂叫道:“那是顧曉依放蕩!有了你和祁逸南還不夠,還要勾搭霍景凡!顧曉依該死!她該死!把她扔進大海都便宜她了!!”
驚天動地的咆哮,震得整棟房子都劇烈搖晃,並且,在萬籟俱寂的靜謐夜空,久久迴盪、盤旋、升騰……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凝固了。
顧欣柔冷靜下來之後,清晰接受到祁驍陰鬱的黑眸,不停朝着她飛射出,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的鋒利刀子,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被祁驍的激將法,成功操控了。
她雙目血紅,全身止不住顫抖:“你套我的話,故意刺激我?!”
惡狠狠瞪着他半晌,最後,她冷冷一笑,剛剛的謊話既然被拆穿,那麼就沒必要再逞強僞裝下去,沉着嗓子,低聲說:“既然如此,那我就沒有必要繼續編謊話了。我一開始說顧曉依死了,那就是實話。什麼陸銘心還綁着她,這纔是假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顧曉依死了,這是事實。在半個月前她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呵呵……”
祁驍幽邃難測的黑眸,涌動着無盡的凜冽殺氣,他陰沉着臉,周身黑雲纏繞,緩步走至顧欣柔的面前,擡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沉着嗓音,冷冷地問:“你們真的將依依扔進大海了?!”
顧欣柔桀驁的擡起頭,眼底的歹毒與兇狠毫無保留暴露出來,她猙獰一笑:“對啊!把她藏起來多麻煩啊!我早就想弄死她了!當時趁機動手,陸銘心還反對來着,不過還是被我直接推進大海里去了。當時遊輪就從她落水的地方開過了。昏迷的她連掙扎都沒有,就沉下去了。她死了,而且是死、無、全、屍!!”
祁驍冷清肅然的眸底,光亮一點點褪去,變得又暗又淡,而呈現出一片冷悽瘡痍的死寂。
顧欣柔清楚覷見一向倨傲冷酷、宛若一座不會融化的冰山,沒有任何人能撼動他內心情緒起伏的祁驍,刀雕般精緻的臉龐,死灰蒼白,連脣色都褪盡了,菲薄而性感的脣瓣,似不能遏制的輕輕顫抖着,她心裡猛然涌起一股不能壓制的報復快感。
看着他悲慟的色澤,在無邊無際猶如神秘海域般的眸中,瀰漫擴散,漸濃漸厚,她只覺振奮,只覺賞心悅目,有一種變態的愉悅。
只是,相比他們對她的殘忍與傷害,她的這點報復,實在太微不足道,並不能讓她大快人心。
於是……
挑了挑纖細的柳眉,顧欣柔幽幽道:“事已至此,祁驍,我就告訴你再仔細一點!”
“你知道嗎?爲了報復顧曉依,我還特地給她找了幾個男人,好好陪了陪她,直到把她玩得昏迷了,我纔將她扔下大海的。”
顧欣柔故意撒謊道:“當時,你知道那些男人一件又一件撕破顧曉依的衣服,她叫得有多慘麼?!嘖嘖,那撕心裂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嚎叫,我現在想想都覺得……血、液、沸、騰。”
“然後,她被玩的渾身青青紫紫,滿身污濁……昏迷了過去後,我才讓他們把她扔進海里的。哈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先.奸.後.殺’啊!”
祁驍聽了顧欣柔這一番話,在胸腔內竄動的怒火,好似火山噴發,瘋狂飆升至頭頂,將他團團包圍。
剎那間,戾氣盡顯,整個人陰霾危險到極點。
祁驍猶如徹底被激怒的野獸,周身都騰繞着凜冽的殺氣,他殘暴的一把掐住顧欣柔的脖子,高高把她拎了起來,聲音陰冷得空氣都凍結成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告訴我,我的依依在哪?!陸銘心,在哪裡?!”
呼吸陡然急促,窒息的死亡感,迅速爬滿顧欣柔每一條神經。
雙手本能抓住祁驍掐着她脖子的手,她小臉漲得通紅,艱難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她就是死了!有本事,你殺了我——”
顧欣柔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肯定難逃祁驍的報復……她不想生不如死,所以想故意激祁驍給她來個痛快!
祁驍的黑眸,急劇變得陰冷又黑黯,他憤憤盯着顧欣柔,咬牙,一字一句地說:“想死,沒那麼容易!顧欣柔,你就等着:要死不死,卻比死還難受吧!”
尾音方落,祁驍冷沉着臉龐,猶如剛剛從地獄復活的修羅,滿身纏繞着攝人心魄黑色瘴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殘暴的把顧欣柔重重摔向落地窗戶……
“哐當”一聲脆響,通透乾淨的玻璃,碎了一地。
而顧欣柔,只覺自己被一股大力猛然推走,撞碎玻璃的那一刻,後背與後腦,傳來一陣尖銳的骨頭被震碎的劇痛,緊接着下一秒,整個人一下飛了出去,然後急速下墜……
“啊——”悽慘無比的尖叫,劃破夜間的寂寧。
“老陳!”祁驍陰冷的聲音,緊隨其後。
陳正風嚴謹恭敬道:“在!”
祁驍一襲冷凜的黑衣,站在破裂的落地窗戶前,室內昏暗而冰冷的燈光,從他身後瀰漫而來,嚴嚴實實將他籠罩住,映着濃稠深處的夜色,他本就高大健碩的身軀,愈發頎長挺拔,宛若剛剛降臨在黑夜中的鬼魅般,不斷散發出邪惡陰森的詭異氣息,黑暗得讓人驚魂動魄……
“把她扔到M國的紅街去,隨便那裡的人怎樣肆意凌虐,然後像一條狗一樣給我養着!!”祁驍冷厲的嗓音,沒有絲毫溫度的徐徐響起,“記住,只准給她留一口氣,每天只能苟延殘喘地活着,然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陳正風得到命令,恭恭敬敬的回答。
然後,他一揮手,就有兩個黑衣人上來,將顧欣柔拖走了。
“老陳,去聯繫全球所有頂尖的殺手,不論花多少錢,全部讓他們出動。全球通緝陸銘心,能活捉就活捉,倘若抵死反抗,那就……殺、無、赦!!”面無表情吩咐言畢,祁驍嘴角噙着一絲瘋狂的嗜血冷笑,轉身大步離開。
“是。”老陳應道。從始至終都不敢正視氣場強大到足夠威懾得靈魂發顫的祁驍,眼尾餘光瞄到祁驍離去,他連忙吩咐人去辦祁驍吩咐的事情,然後才追上去。
暗沉的夜色下,是無窮無盡的黑。
祁驍目光有些呆滯地盯着黑沉的天幕,整個人都彷彿融入了這黑暗裡,他的眼眸裡再也看不到半點星光。
陳正風走出來就看到這樣子的他,擔憂道:“三爺,您沒事吧?”
祁驍沒有半點反應。
陳正風又道:“三爺,三爺……我現在送您回香山別墅嗎?”
祁驍終於有了反應,他不答反問:“老陳,你說顧欣柔說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其實,顧欣柔的話,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他都分得清清楚楚!只是他一句都不願意去相信罷了!
陳正風顯然也猜到了這一點,他嘆了一口氣,只說了一句:“三爺,夫人福大命大,她或許……能化險爲夷吧!”
這話,陳正風說的心很虛。
因爲是個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在茫茫大海上,一個昏迷的人落入水中,不過三五分鐘就會溺死了!
但他的話,卻好似給了祁驍唯一活下去的勇氣,他願意去自欺自人的相信。低低說道:“對啊,我的依依福大命大,她會沒事的,她一定會沒事的……”
這時,陳正風褲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又掃了一眼還是癡癡的祁驍,說:“三爺,我先去接個電話。”
祁驍沒反應,陳正風又嘆了口氣,到一邊去接電話。
只是等他掛斷了電話回來,臉色十分不好,看着祁驍欲言又止的:“三爺……”
“有什麼話,直接說!”祁驍冷聲道。
陳正風點開了自己手機裡的一個視頻,恭敬地默默將手機遞到了祁驍面前。
他說:“三爺,這是我聯繫那艘豪華遊輪,叫他們幫查,剛拿到的關於婚禮那天的一段視頻。當時遊輪上的很多人都來觀看您和夫人的婚禮了,包括監控室裡的水手……這是婚禮當天甲板上一個角落的監控拍下的視頻……”
祁驍的眸光幽幽轉到亮起的手機屏幕上——
監控的視頻很高清,裡面顧欣柔和陸銘心的面容拍得很清晰,包括被陸銘心抱在懷裡的顧曉依,也被拍得很清晰……陸銘心似乎和顧欣柔說了什麼,接着,顧欣柔狠狠撞向陸銘心……陸銘心連同他懷裡的顧曉依就朝着大海里跌去,陸銘心眼疾手快地攀住了圍欄……
祁驍的眸光劇烈的一縮。
而他的依依,他的心愛的女孩兒……就那樣子從陸銘心的懷裡拋了出去……遊輪的圍欄外面就是茫茫大海,湛藍美麗的顏色,此刻在祁驍看來就是嗜血的猛獸,它毫不猶豫地將他心愛的女孩兒吞吃入腹,屍、骨、無、存!
陳正風見祁驍臉色慘白、面如死灰、近乎昏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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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擔憂地扶住他,“三爺,三爺……你看開些,你還有宸宸少爺啊!你想想宸宸少爺……”
可是,祁驍卻什麼也聽不進看不見了。
他只感覺一塊塊的重石擊向了他的心頭,讓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剜去一塊似的,鮮血直流,心間的痛楚讓他呼吸困難,痛的他無法喘息。
雙手緊緊地捂住胸口,祁驍大張着嘴巴,劇烈的呼吸着,可是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空氣中的氧氣!
下一刻,從他的薄脣裡慢慢地溢出了鮮血……
陳正風大驚道:“三爺,三爺,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