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沖天回過頭,見拍自己肩膀的人是那個書生蔣良。
蔣良把一塊給三兩重的銀子放到桌子上,“兄臺,那天的事謝謝你了,這是還您的銀子。”說着拱了拱手,要走。
關沖天叫住他,“蔣先生,你瞧,我二人叫了這麼多菜,正想着再找幾個朋友熱鬧熱鬧,巧了,你來了,要不,就一起喝幾杯吧?”
那蔣良一看就是個好酒之人,聽關沖天這麼說,眼睛一眯,笑了,拱了拱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着坐了下來。
關沖天給他倒了杯酒,並舉起自己的酒杯讓了讓。
鐵頭對他昨天的無禮,還心有芥蒂,又見他老大不客氣地就坐下,更是氣惱,不由得開口問道:“我說蔣先生,你這一天的工夫從哪裡一下弄來三兩銀子。”
鐵頭的話裡明顯帶着不屑的意思,蔣良當然是聽出來了,他喝完了這杯酒,放下酒杯,斜了一眼鐵頭,對關沖天說:“這位公子,看您一表堂堂,風神高雅,風流倜儻,怎麼身邊跟着這麼囉囉嗦嗦的夯貨?”
鐵頭一聽他當面罵自己是“夯貨”,更是來氣,剛要發作,見關沖天向他擺手示意他冷靜。他一賭氣站起來,“我上茅房。”
鐵頭剛走,蔣良向關沖天拱拱手,“兄臺,剛纔小可無狀,失禮了。”
關沖天又給他倒了杯酒,“無妨,無妨。”
蔣良四下看了看,小聲問:“小可聽兄臺的口音不像是海州人。”
關沖天放下酒壺,“哦,我是京城那邊來的,做些小買賣。”
蔣良微微地搖搖頭,“兄弟不計利益,寬容大度,與一般的小商人大不相同,據小可看,兄臺並不是小商人。”
關沖天端起酒杯讓了讓,說道:“蔣先生說我不像小高人,那我是什麼人呀?”
蔣良又仔細地打量了關沖天幾眼,“海州近段日子又是鬧麻災又是打仗,我想您應該是朝廷派下來的密探。”
“密探?”關沖天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蔣先生從何處看出我是密探的呀?”
蔣良端起杯,把剛纔關沖天給他倒的酒又是一飲而盡,然後放下杯說道:“我只是一種直覺而已並無根據,不過如果朝廷倒是的確早該派大員來海州……否則……否則樓蘭國危矣。”
關沖天聽了他這話,一蹙眉,“先生這話從何說起?”
蔣良給自己倒了杯酒,四下看了看,然後小聲說:“爾理國今年年初被奧利坦國滅了的事你聽說了吧?”
關沖天爾理國和奧利坦國誰是誰,更不知道什麼奧利坦滅掉爾理國的事,可是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樓蘭國人,這種事應該是知道的,所以他點點頭,說:“倒是聽到一些消息,不過都是小道消息,怎麼蔣先生知道什麼內幕嗎?”
蔣良得意地點點頭,“知道爲什麼那麼強大的爾理國會被一個小小的島國奧利坦國滅掉嗎?”
還沒等關沖天回答,他就自問自答,“因爲是麻靈們暗中協助奧利坦國在爾理國各地施放麻毒,讓爾理國麻災四起,致使爾理國民不聊生,人心惶惶,最後烽煙四起,內憂外患,最終導致小小的奧利坦國只出了不多的人馬就一舉把爾理國滅了,爾理王族上上下下一千多口全被殺了。你看,現在咱們樓蘭國的現狀是不是跟爾理國亡國之前很相似呀?我看要不了多久,咱們樓蘭國也……”蔣良深深
地嘆了口氣。
關沖天問:“蔣先生的意思,這些所謂的麻靈又和那個什麼奧利坦國的人聯手對付咱們樓蘭國?”
蔣良有些傷感地點點頭,“正是。”接着他感慨道:“國家面臨這樣的大危難,眼看着大好的河山落入蠻夷之手,百姓要遭受亡國滅種的下場,我等卻無能爲力,實在是讓人不甘心吶。”
關沖天饒有興趣地問道:“如果讓蔣先生爲國效力,蔣先生有什麼良方呀?”
蔣良從懷裡掏出一本手手的書卷,“這是我花了幾年的心血寫成的治國良策,很想送到朝廷上,可是卻苦於沒有送上去門徑呀。”
關沖天伸出手,“可否借在下一觀?”
蔣良猶豫了一下,把書卷遞給了關沖天。
關沖天仔細地看了幾章,雖說這本書裡也有些過激之言,可是大部分章節裡的建議和辦法見解非常獨到,看到精彩處關沖天不由得拍案叫好,
關沖天把書卷還給蔣良,問道:“蔣先生如此大才,很應該爲國效力呀,怎麼沒有想着去試試仕途呀?”
蔣良苦笑,“我是讀書人,當然想在仕途上有所作爲,可是一則沒有人際疏通,二則沒有銀子打通關節,三則最近幾年國家戰事不斷,連每四年一期的科舉也荒廢了,我只能天天飲酒,了卻殘生了。”
關沖天想了想,說:“蔣先生。我聽說朝廷新任命了一位海州刺史,你不妨投到他的門下試試,。”
蔣良無奈地搖搖頭,“人家是刺史大人,我不過一個落魄書生,他怎麼會見我呢?”
關沖天皺皺眉頭,擡手喚來小夥計,“給我拿筆墨紙硯來!”
小夥計轉身去拿。
蔣良疑惑地看着關沖天,“兄臺,你這是要幹嗎?”
關沖天神秘地一笑,“稍等。”
小夥計拿來筆墨紙硯,關沖天拿起筆想了想,在紙上寫了“人才難得”四個字,最後又落了個“關”字。
關沖天把寫好的紙交給蔣良,“蔣先生,我和新任的海州刺史鍾大人有些交情,你拿這個字條兒給他,說不定他會用你。”
蔣良看了看字條兒上的字,狐疑地看着關沖天,問道:“兄臺,你不是消遣我吧?”
※※※
鍾國維正在和幾個官吏商量向朝廷要糧賑災的事情,一個門子進來稟報,“大人,外邊有個叫蔣良的人要見大人。”
鍾國維想了一下,自己並不認識什麼蔣良,於是揮手道:“去去去,我現在正忙着呢,不見客。”
門子把一張字條兒遞給鍾國維,“他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鍾國維很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字條上面的字,臉色一變,衝着門子說:“快把他請進來,請到客廳,備上好茶。”
門子見這位新任刺史大人這麼前倨後恭,十分奇怪,退出門外,還在想其中的緣故。
蔣良在刺史門口惴惴不安地來回徘徊着。他一直有心投效國家,一展平生的抱復,可是一直是報國無門,現在遇上這麼個年輕的怪人,給自己寫了張紙條見自己見新上任的刺史大人,他雖然不完全相信這個紙條兒真的有用,但是他也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
門子從裡面出來,恭敬地說:“先生,我們大人有請。”說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蔣良咬咬牙,擡腳走上刺史府的臺階。
鍾
國維坐在客廳裡的椅子上正在暗自尋思大都督推薦了個什麼樣的人給他。
門子帶着蔣良走了進來,門子說:“這位是鍾大人。”
蔣良躬身施禮,“小生蔣良見過大人。”
鍾國維仔細打量眼前這人,二十五六歲上下,雖說衣着有些寒酸,但是二目有神,精神爍爍,非常有氣度的樣子。
鍾國維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先生請坐下說話。”
鍾國維這話是官場上的虛禮,只是客氣一下而已,沒想到蔣良真的大喇喇地坐下了。
鍾國維心裡有一絲的不快,暗道:好個狂妄的腐生!鍾國維本想三兩句話把他打發了,可是手中拿着大都督的推薦,他不敢貿然行事,於是緩聲道:“蔣先生這紙團兒從哪裡得來的呀?”
“一位摯友處得來。”蔣良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與這位摯友是如何相識的呀?”
“客棧相識。”
兩人正你來我往地聊着,一個校尉快步走了進來,“大人,不好了,又有一千多個別州的災民在城門外要求入城,有些災民用一些樹枝做成梯子爬城而入,怎麼擋也擋不住。”
鍾國維上任之後,他馬上從州府糧倉裡調出一些糧食在全城各處設了八個粥廠賑濟災民,可是沒想到,別的州的災民聽說海州有飯吃,紛紛涌入。
一時間海州涌進大量的災民,這些災民不僅增加了吃賑災飯的人數,而且有部分災民趁機做亂,哄搶財物,打架鬥毆。
鍾國維不得不讓人關閉城門不讓別州的災民再進來,同時查剿城內的亂民。可是因爲城中的災民太多,又良莠不齊,一時之間這件事把鍾國維弄得焦頭爛額。
聽說有一千多個災民要強行入城,鍾國維緊蹙眉頭苦思良策,可是一時之間他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蔣良看在眼裡,站了起來,拱手道:“大人,如果您相信我的話,這件事就由我來處理好了。”
鍾國維一驚,“你?”
蔣良慨然地點頭,“正是。”
鍾國維不以爲然地問:“你如何處理?”
蔣良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人先要委我一個官職,小可纔好做事。”
“官職?你想要什麼官職呀?”
“以小可之才,做個長史還勉強可以。”
鍾國維聽了蔣良這樣的狂話,不由得心中有些怒氣,可是因爲蔣良手裡有關沖天的推薦信,他不知兩人的關係,不好過分對他,讓大都督失了臉面,於是冷笑道:“蔣先生好大的口氣,長史可是從五品的官職,你一個白丁一下就想當長史,是不是太……”
蔣良也冷笑了一下,“大人,如果我能夠解決現在的海州災民之亂,我想這個長史在下還是有資格當的。”
鍾國維心中有些怒氣,一拍椅子扶手,“好,我就暫時委你爲長史,讓你去辦理此事,不過咱們醜話可說在前頭,如果你辦不好,本官可要治罪於你。”
蔣良慨然道:“大人應該是沒有治我罪的機會。”
鍾國給給拱起了火,站起來,大聲說道:“好,好,好,既然先生如此信心十足,那本官也不能屈了你的才幹,就任命你爲長史,專職辦理災民事宜,可是咱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辦不好差,本官可不答應!”
蔣良傲然一拱手,“謝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