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陵驚怒地喝道。
他自然也看出來袁來破境的徵兆,他更加知曉突破三境的關鍵,這個時候正是修行者所有的領悟濃縮成形,化成本物的關鍵時間點,因爲關鍵所以不容有閃失。
一旦被打斷出了差池,剛剛跨入三境門檻的雙腳將會再次被推出,想再進入難度就要更加倍增。
而劉重湖顯然也明知這一點,故而也不顧小野,揮劍向袁來殺來。
這裡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是一時錯愕,隨後剛剛站穩的衆人中便有數人一同將氣機鎖定了山腳處的少年。
這些人哪宗哪派都有,自然不是無私地爲了協助劉重湖,而只是爲了將這個即將形成的大敵扼殺掉。
張陵面色數變間,猛地回身衝劉重湖擡起了右手。
空氣扭曲,一種規則之上的力量再次欲附着於劉重湖身上,將其扯下,然而這一次張陵果斷的出手卻被周圍的紫光而影響,這一招小摘星的威力竟然憑空消去七成,剩下的力道完全不足以阻攔劉重湖。
張陵錯愕,臉龐上突然浮現無盡的迷茫和困惑。
而另一邊劉重湖人在空中,身體竟氣息再度暴漲,紫光之下,他發現身上的封鎖在飛快的溶解消失,只是片刻,竟然幾乎已經完全不見。
修爲完全解封!
他雖不知緣由,但心中一喜,實力恢復讓他對這一劍信心倍增。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強大的劍光突然從斜刺裡射來,遙遙鎖定劉重湖的心臟,讓他臉色一變,便只見人羣末尾盧掌茶驟然出手,劍光如匹練,讓他感到了極其強大的威脅。
然而此時他距離安靜地站在山腳的袁來已經很近了,劉重湖猛地一咬牙關,一拍腰間,一隻玉佩墜落,在元氣的灌注下驟然放出一道翠綠的屏障。
屏障雖薄而透明像是禪的雙翼,然而卻無比堅強地將盧掌茶這蓄勢一擊擋下。
防禦法器!
盧掌茶麪色一寒,欲衝出,但是卻發現劉重湖已經進入袁來身前百米距離。
這麼短的距離對於修行者而言只是一眨眼間就能抵達,而盧掌茶想要趕過去卻是已經不及,更何況,尾隨劉重湖之後的,更有幾十道寒光。
“糟了!”他心中一急,然而下一刻就在劉重湖的腳下,那本已經失去力量的紫蘭花突然再度爆開,片片殘瓣劇烈地開始湮滅,將這百米之內的距離化作了一片紊亂之域。
山頂,韓小野擦去頭上的血跡,面如白紙,卻堅定地站着,望着山腳,雙手掌心虛握,用她唯一懂得的粗暴的方式,拉扯規則之線,以此強行將那片花海恢復生機。
也恢復了殺機。
劉重湖一頭撞入花海,頓時被那粗暴的力量打亂了手腳,然而他依然展現出了極強的能力,捏起手印,連續放出兩道光彩,勉強在這片力量紊亂的花海中開闢出了一條筆直而平穩的路。
……
袁來始終沒有動。
即便他眼看着劉重湖殺來,眼看着那幾十道兇猛的劍光從山上齊齊地向他射來,但是他依舊沒有動。
身體沒有動彈,心,更是紋絲未動。
若是尋常的修行者,在面臨這種時刻,絕對無法保持心如止水,他們必然會被本能的恐懼所影響,以至於從領悟中脫離出來。
但是袁來不是普通人,或者說,他擁有着一顆足夠強大的心臟。
經歷的事情多了,見識過的風浪多了,也就學會了保持鎮定。
這種心理素質是一個人強大與否的關鍵。
而很巧的是,袁來在這方面的修行很深很深。
道林曾感慨說,他的心境修爲實在是與年齡實力境界完全不匹配,這種心靈境界的領先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效用,但是,當面臨此刻的時候。
這顆強大的心臟讓袁來沒有慌亂,靈臺穩固,心神更是平穩的彷彿對即將可能到來的死亡渾然未見。
體內的元氣按照黃庭經晉級法門不急不緩地運行完一個大周天。
然後袁來就感覺到丹田中,經脈中,開始發生一種改變,那是三境層級對生命的提升,然而他知道這些根本算不了什麼,晉級三境的根本也完全與身體的變化無關,他的神識收攏在體內,過去的所有的對天道的領悟都在這一刻匯聚在一起,凝成沒有形狀的一團,然後在某種他無法窺視的力量下開始化形。
“本物化形成功的時候,就是完全踏入三境的時刻。”
他想着,心裡就不禁有一點着急了,因爲凝結本物的時間從來都不長,沒道理這麼久都依然沒有出現該有的輪廓。
袁來已經閉上雙眼,識海中靈臺上他的靈魂站立着,四周開始出現朦朧幻景,就如同新年晉入的那種奇怪的境界之中,眼前的白霧散去,他就發現自己站在了一處非常熟悉的地方。
上一次新年的時候他在心的幻境中跟隨着一隻生物沿着草原行走。
最終遇見了一片空白。
這一次,他再次出現在那片空白之前,情景依舊,但是某種衝動開始生出,他再次嘗試着向那片空白伸出手。
而這一次,手卻沒有受到阻礙。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再擡起腿向前,跨過那道空白與真實的交界線,像是一個第一次闖入神秘花園的孩子。
他徹底邁過了那道線,於是他轉身往回看,就看到了漫天星河,以及那懸浮於視野正中心的緩緩旋轉的水藍色星球。
那團凝聚在一起的玄奧的悟悄然散開,化成無數的光點,穿過血肉之軀,最終亦來到心臟的邊緣,然後沒有遲疑地融入那與天道鎖死死糾纏在一起的紫光中,天道鎖的垂死掙扎瞬間消失不見。
一切歸於平靜。
本物沒有出現,什麼都沒有出現,但是……
暴動的花海邊沿,默默站立的袁來再次睜開眼,這一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些古怪的情緒。
“這……算是晉級成功了……麼?”
他輕聲自語,然後就發現了終於殺出花海來到他面前的同鄉夥伴。
他很想和老鄉親熱地打個招呼,但是對方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而是一劍斬來。
危急時刻,袁來竟然還有心情輕嘆了口氣,這讓他自己都覺的有些古怪。
身體的本能沒有讓他慌亂,那就說明,本能認爲,這劈頭而來的攻擊算不上威脅。
想通了這一層,袁來頓時安心下來。
然後他舉起右臂,將沒有出鞘的月中鶴拿起手裡,再然後,他的腳下擴散出一道環,將身周的範圍劃入其中,環內沒有任何的奇景,只有一片……空白。
月中鶴的劍鞘的末端眨眼間與已經斬向眉心的七彩劍刃相接觸。
然後……
那光彩不見了,強大的力量消失了,風以及聲音也都消失了,在這片空白的區域中,只有一個少年和一把戳進來的兇狠的劍。
而此時,那把兇狠的劍卻悄然死去。
褪去光華,化爲凡鐵。
再化爲虛無。
連帶着化爲虛無的還有握着劍柄的來不及撤離的半截手指。
手指的截面光滑平整,露出清晰的骨肉結構,讓人有些噁心。
“不好意思,好像弄壞了你的劍,以後,我會賠你的。”
袁來微笑着,那是勝利者的微笑,然後不顧劉重湖的那張震驚的臉,用劍鞘指天劃地地一掃。
他使出了一招很久前學會的棍法。
登時劉重湖的身體與那道防禦法器釋放出的碧綠光芒一起猶如流星墜落在數百米之外。
那空中襲來的幾十道劍光也紛紛粉碎,而那羣已經撲來的修行者,則更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鎮壓,同時被某種從天而降的力量狠狠砸中,深深錘入泥土。
遠處的盧掌茶頓時驚呼。
“三境!玄關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