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很多天了。”申屠沃甲換上軟袍,將牛飲乾淨的茶杯放下,感受着脣齒之間的苦味,說道。
韓擒虎點頭道:“的確如此。”
“還沒有什麼動靜麼?”申屠沃甲轉過身來,望着他問。
“沒有。”韓擒虎的回答很簡潔,他在大帥面前倒不敢保持高冷,而是他深知申屠沃甲其實最喜歡談話開門見山。
韓擒虎說完,頓了頓,又道:“不過說起來也不算過去很久,按照正常的速度推算,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還在爭取恢復修爲,想來最終的交戰還遠遠沒有到。”
申屠點點頭,又搖搖頭,嘆道:“這種事可說不準啊。”
“哦?”韓擒虎有些疑惑。
“這個世界出現的太突然了,在之前完全沒有預兆,而且又是卸甲境界的造物,裡面究竟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敢肯定,單是這世界突然現世,誰又能肯定裡頭有沒有藏在什麼其他的因果在裡頭?”申屠感慨道。
韓擒虎不由笑道:“大帥你這幾年越來越崇信那些因果預兆之類的東西了。”
“是麼?”
“是啊。”韓擒虎點頭,然後說,“這些東西依我看還是少琢磨爲妙,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不如拳腳直接,也不如刀劍明確,全憑一張嘴,信口就來,說到底最後到底有沒有用,誰又能說得清?”
申屠沃甲看了他一眼,雖然申屠不是啥聰敏過人之輩,但是也是聽得出來韓擒虎話有所指,既然手下的大將提起這件事來,申屠也不好不作答,想了想,便示意他坐下,然後才道:“別以爲我聽不出來,你說的可是廖先生?看來你對他還是不喜歡啊。”
韓擒虎默不作聲,乾脆就來個默認。
申屠嘆了口氣,想解釋,又覺得怎麼說韓擒虎這樣的武將恐怕也難理解,他自己就是武將,想起當初自己也是對廖先生那一套玄學嗤之以鼻,但是到了現在,隨着自身修爲的增長以及和廖先生的越加相熟,他的這些舊有的觀念也不由得發生了變化。
但是,他固然心思變化,手下的將領們卻仍舊是老腦筋,就算是大將中腦子比較靈活的韓擒虎也是如此。
想到解釋費力,他只能有些無奈地說:“以前對那些玄學我也是不信的,在我看來雖然天下百姓有的天真以爲修行者真的有測天之能,但是依我看不過是一羣力量強大的人而已,事實也是這樣,管他什麼劍仙刀聖,擺開大軍廝殺,一樣只能落荒而逃,但是……現在,我覺得修行不僅僅是那樣了,想要晉級更高的境界,就要擺脫最純粹的殺傷,而去追求更縹緲的東西。”
韓擒虎不禁說道:“咱們和那些尋仙問道的修行者不是一路人,在咱們手裡,修行只是拿來獲得力量的,更高的東西,追求不來。”
“但是就算是追求不來,也總要有應對的法子。”申屠沃甲沉聲說道,然後嘆了口氣,擺擺手結束了這個話題。他轉而詢問了幾句當前地方局勢,韓擒虎一一回答,說起來也沒什麼好說的,自從那些年輕人進入大門之後,剩下的人就開始原地等待,這些大宗門之前暗地裡做了啥他們也不清楚,表面上是一片風平浪靜。
那些四境都乖乖地守在大門外,當日四境邪修突襲留下的後遺症就是守衛大門的人從一人增加到了至少兩人以上。
而後來又出於某種不太好言說的原因,各大宗門都不大樂意缺席,於是乾脆都在大門外守護了起來,同時豎起了耳朵,傾聽世界內的動靜,他們當然也心中焦急,畢竟這意味着未來大陸修行界局勢改變,而更眼前的事情在於,這場競爭之後不知道各家精銳弟子死傷如何。
死傷無法避免,活人只能準備迎接因死亡而帶來的諸多後患。
“那個四境邪修還沒有摸清楚身份麼?”申屠終於又問起這個問題。
當日那個邪修打傷寒山宗主後被數位四境追殺,竟然奇蹟地跑掉了,這讓人們耿耿於懷,也時刻警惕,而對於申屠沃甲最大的壓力就在於這裡是他西北軍的地盤,在這裡出現了這麼強大的邪修,而且其目標不明,其他宗門怎麼說也都要他給個交代,不是別的,最起碼對於那人的身份總該提供。
可是偏偏這個邪修還真是讓申屠沃甲也一頭霧水。
他就像是突然從荒原上蹦出來的。
當然,要說一點消息都沒有倒也不至於。
“根據我們的推測,他應該就是半年前我們得知的那個崛起於草原西方的邪修,只不過當時我們得到的消息就很模糊,對於其實力也是不清楚的,到了現在,也只能得知他應該是在遠方苦修剛剛出世的修行者,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出現的突然,至於其他的,也只知道他出世之後並未作亂反而是滅了幾個厲害的邪修,然後收攏了一羣散修,倒也沒做出什麼事,很低調,如果非要說……最近這半年,草原上越來越動盪倒是有可能與他有關。”
申屠沃甲聽了心裡苦笑,這些消息的確有值得思索的,但是也未免太少,這隻能說明對方足夠低調,不過對於這突然跳出來的四境邪修,他倒是並沒有特別看重。
由是他只是吩咐了句繼續調查便揭過了這個話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有士兵趕來,匆匆急報。
“稟告大帥!諸位四境道長有請!”
申屠沃甲與韓擒虎對視一眼,皆是驚異,他們倒也沒有問什麼,立即便出門向大門之處奔去。
等申屠沃甲終於來到大門處,正看到幾乎所有的四境都嚴肅地站在大門外,望着裡面。
這副景象讓他心中一沉,預感到有事發生,他放眼望去,卻發現世界的壁障上光彩動盪,顯示着其中的某種變化,他不禁大步走過去,開口便問道:“怎麼了?難道是本物已出?”
南宗的蘇檢見他前來,輕輕搖搖頭,說道:“本物是否出現我們還看不出,這畢竟是卸甲境的世界,又是在外面,只不過裡面的動盪肯定是有的,不過這卻不是我們請你來的理由!”
“哦?”申屠沃甲粗眉一挑,聞聽如此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呼吸更重了幾分。
“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蘇檢面色嚴肅地看着他,聲音冷冽道:“我們捕捉到了類似古傳送陣的波動,這表明極有可能有人通過不知哪裡的傳送陣強行進入其中!”
“而通過我們的合力感應,從那人的氣息上看,明確了他的身份。”
申屠沃甲右眼皮一跳,急忙問:“究竟是誰!”
蘇檢聲音更加淡漠,吐出兩個沉重的字眼。
“傅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