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支並不是最靠前的前軍隊伍,快馬趕回大營用不了多久。
不久之後,大營便出現在他眼前。
原本的三路大軍在不久前正式融合重新擰成一股,渡江之前再無分兵的必要。
一片高高的大旗飄揚,很遠便看的清,整個大軍充斥着一股磅礴的戰意。
這便是氣勢,一年時間,雖部分有所敗績,但整體上卻堪稱輝煌,從西北攻出,一路向東,從弱小到如今竟然已經能看到勝利的曙光,形成的戰意和氣勢無與倫比。
士兵也從最初的十萬餘到如今,通過受降和策反不降反升,總數已達十五萬,雖並未全然在此,但已經是讓人一眼望不到邊。
韓敘感慨片刻,便策馬進入大營。
找到軍官問詢了下,才知道議事尚且未開始,十多萬人,隊伍分成數段,互相也隔着距離,還有許多將領沒有到來。
韓敘倒也不急,只顧着隨意在營中走動。
走了沒幾步,便看到從一隻帳篷中走出一人。
對方看到他,客氣地微微一笑,道:“韓將軍。”
韓敘腳步一頓,呼吸微急,正身笑道:“謝姑娘。”
有了一年戰陣經歷的謝采薇如今的氣質已經與一年前迥異,雖然仍舊是一身黑白色道袍,容貌也依然秀美,但身上那從小養成的文質氣息卻淡了許多,轉而變成了更加沉穩的大氣,還有一絲暗含的令人不容小覷的凜然之氣。
其修爲也已經達到三境中階,但是無論是朝廷還是西北軍,兩方几乎無人不忌憚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
雖然三境中階的修爲在戰線之中並不起眼,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就是這個女孩手中卻握着一件可怕的法器。
一件讓四境大修行者都忌憚不已的法器。
一年來,謝采薇公開的出手次數很少,爲人矚目的只有寥寥幾次。
而就是這幾次,卻都起到了決定戰場勝負的關鍵作用。
光陰卷阻定時光的強大力量成爲了四境級別戰鬥中絕佳的輔助。
使得西北軍方面的四境高人的勝率極大地增加。
韓敘曾經截獲了一份朝廷方面的暗殺名單,在一衆西北軍大人物中,作爲正義大旗的皇子自然排名第一,第二名則是統籌穩定大後方的申屠夫人,而謝采薇竟然只屈居這兩人之下!可見她的威脅之大。
因此,就算是西北軍中身份地位遠高於謝采薇的人面對這個少女也是不敢造次。
此外,在這個男女比例十分懸殊的戰場之上,謝采薇這樣美麗又優秀的女孩也理所當然地擁有了許多仰慕者。
韓敘自然也不例外。
“前方情況如何?”少女出言問道。
“一切正常,看來情報屬實,那些人的確已經撤到了瀾滄江的那頭。”韓敘說道。
謝采薇聞言感慨道:“這倒是不大妙。”
“你沒有信心?”韓敘不禁問道。
謝采薇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沒有回答。
韓敘也不追問,想了下,問道:“對了,前日聽說道林禪師已向此處趕來,不知已經到了麼?”
他知道謝采薇也算是沃洲山弟子。
“還沒到,但是按照日子也快了,三藏和悟能師兄已經前去迎接了。”
“哦。”韓敘應了聲,想着好不容易有空和這位大放異彩的少女交談,總不好冷場,搜腸刮肚想要找個共同話題,最終一急,脫口道:“最近有袁來的消息麼?”
他一說出口,心中便懊惱起來。
韓敘覺得這實在不是個好話題,他倒是知道眼前少女與袁來很早就有交情,袁來受陳太華追殺時候還是被她搭救,所以腦子一抽,便問了。
果然,謝采薇聞言那雙美目霎時間光彩黯淡許多。
她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才道:“沒有。”
韓敘有些尷尬地笑笑,少女的反應很好地證明了這個話題的糟糕程度。
韓敘正在困窘,終於有人跑來叫他。
“人齊了,大帳議事!”
韓敘如釋重負,衝謝采薇點了點頭,便匆匆離去。
他很快地整理心情,將目光放在了正事上面。
這次議事很不一般,平常之事都是最高一層的人決定好,然後下達命令給各軍,然而這次,卻是將有資格列席的將領幾乎都邀請了一遍,這也側面證實瀾滄江的這一頭看來的確已經沒有大的隱患,否則中軍也不會這麼放心地召集各路將軍過來。
此次人多,大帳便也搭建的極大,韓敘雖能入席,但是卻排名靠後,排在前面的不僅僅是軍中將領,還有各大宗門的話事人和在此的部分四境大修行者列席。
坐在首位的自然是張陵。
這一年張陵幾乎沒有休息過,雖然因爲他的身份太關鍵太重要所以張陵幾乎極少親身在戰場上衝殺,但是他卻多次出現在戰場上鼓舞士氣。
其餘時間都在與各方勢力聯繫,無論是各大宗門還是啓國的各方勢力。
已在同陣營的要安撫安心,有希望爭取過來的宗門、家族實力、城池官員、軍隊將領要許諾策反招服,被佔領的州府的百姓官員也要張陵這個正統的皇室成員去穩定,被他想方設法聚集起來的各方勢力更是要由他出面平衡,消磨矛盾。
總之,這位皇子一年來連續奔波,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但是也正是因爲他的不懈努力,大軍才能聚起大勢,纔能有如今的局面。
這些,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張陵的名望也在這一年中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從最開始的名義上的皇子,到了如今,已經真正的得到了天下人的認可。
對此,韓敘也從最初的不大看得起,到如今對其只有佩服。
而在張陵之下的便是大軍統帥申屠以及一位老者,那是南宗這一代的宗主。
分別代表西北軍與修行者。
整個大帳充滿了肅然和凝重的氣氛,坐在下面的韓敘不由深深吸了口氣。
當夜晚的第一盞燈火照亮大帳之時,議事正式開始。
而與此同時,謝采薇也在自己的營帳中,攤開了桌上的地圖。
這副地圖上密密麻麻地勾畫着許多的線條,也佈滿了她纖細秀氣的字跡以及標記。
地圖的背景上有着幾塊暗紅的色彩,幾乎已經看不太出當初被血液浸透的模樣。
她看着這地圖,沒有第一時間思考戰局,而是想起了被韓敘勾起的那個名字。
這副地圖,正是她當初從受傷的袁來身上取走的。
如今卻物在人空……
“已經一年了啊。”
謝采薇忽然輕輕地感慨了一聲,隨後眼睛不由脫離開地圖上目前所在的區域,而是看向西南方的千山山脈。
在那片區域上,只有唯一的一個標記,寫着那個已經消失了一年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