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甄宓的話來說,嫁人五六年,別的事嘛都沒幹,都用來孝敬照顧婆婆劉夫人了,沒少戰戰兢兢的。
嚴格說起來,劉夫人並不算婆婆,因爲她不是袁熙的生母,可誰讓她是正妻呢。劉夫人極其善妒,生子袁譚和袁尚,且極其偏愛後者,袁紹幾個兒子內亂,很大原因和劉夫人分不開。
或許是打開了話匣子,在袁家憋屈了好久的甄宓就有點收不住了。
比如兩年多年,袁紹去世,劉夫人就將袁紹五個寵妾全部殺死,又擔心死者地下有知,與袁紹再度相會,便剃去她們的頭髮以墨敷臉來毀壞屍體,而幼子袁尚,則幫助劉夫人殺光死者的全部家眷。
好傢伙,這個狠啊,回想起來甄宓都哆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而其中的日子,對長子袁譚極其苛刻,對幼子袁尚則簡直不要太寵愛,差別之大,彷彿一個是仇家的兒子,但因爲別的原因又不得不養着一般。
這般的情況下,可想而之,連親兒子都不是的袁熙,劉夫人又怎麼會看得上眼,完全礙眼纔是,甄宓甚至覺得,她之所以一出嫁就和袁熙分隔兩地,劉夫人的因素很可能最大!
總之不管啥原因吧,面對這麼一個婆婆,甄宓的小日子那是想當然的戰戰兢兢,生怕做錯什麼。
常年累積之下,雖然甄宓表面依舊恭順異常,可心底的壓抑就別提了。
周少瑜一摸下巴,如此一來,就更解釋的通了。
因爲根據周少瑜自己的分析,甄宓其實是傳統賢妻良母型的妹子,被曹丕擄走,就算不尋死,可好歹會留下一丟丟反抗的事情來吧,可就這麼順順當當的入了曹家。
不僅如此,明明是二嫁之身,卻依舊身份高貴,兒子都繼承了皇位。
雖說三國時期對於這些還不至於那麼誇張,但總歸也是有不小因素的,換個後頭的朝代,可能連個寵妾都不是。
試想隋朝滅陳,陳國的公主其實姿色也是挺可以的,地位也有,楊堅也往自家宮裡分潤了一二,可你見留下啥名氣沒?完全沒有嘛。
所以說,真相就是如此啦,長期壓抑的甄宓因爲觀念,以及沒得選擇,只能待在袁家,可壓根就沒真正將自己當做袁家人,所以順理成章的很輕鬆接受了再嫁曹家。
而曹丕這邊,擄回來一看,誒喲呵,原裝的!那就更不在意她是不是嫁過人啦。不然非得讓甄宓的兒子繼承皇位,雖說曹丕一衆兒子早夭的簡直不要太多,可還是有幾個活着的麼。
周少瑜不知道的是,這邊在談論劉夫人。而另一邊,劉夫人卻在說甄姬。
這傢伙可不是什麼有骨氣的婦人,當日聞城破,袁府亦然被攻破,劉夫人爲求活,居然自縛雙手以示恭順,當然了,差別就是邊上少了個甄宓。
雖然劉夫人現在仍舊活的好好的,吃食什麼的,到也沒虧待她。
但劉夫人又不傻,剛打下鄴城,就虧待袁紹的家眷,這事曹操做不出來,不是不敢,而是得不償失。
且不說曹操和袁紹當初也是好朋友,單說袁家四世三公名滿天下,門生故吏四處遍佈,曹操爲邀買人心,也要做出一副善待的樣子來。
互相爭鬥打仗,那是大格局,沒辦法。但私下裡,那是另一碼事。只要把這意思傳出來,以後的勸降工作也會好做不少的麼。
可若是過了這個節骨眼呢?劉夫人就不敢抱着自己還不能錦衣玉食了,甚至於,還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
可惜年老色衰,沒了資本。於是只好靠外力了。
比如說,甄宓……
當然了,肯定不會和曹操去說,把握太低。所以就選定了年輕的曹丕,一來身份足夠,二來從他擄了甄家女子來看,顯然也是個好‘色’的,這就有了可趁之機,只要討好了,安安穩穩活下去肯定沒問題。
於是好容易找着機會的劉夫人就在曹丕面前將甄姬誇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讓曹丕怦然心動。
結果一打聽,得,合着那日被周少瑜扛走的就是甄姬,而且曹操還已經做主賞賜給周少瑜了。
這還怎麼爭?曹丕敢打賭,只要自己有這方面的舉動,曹操必然大怒,作爲曹家的長子,無論如何曹操是抱有厚望的,結果倒好,老子親自做的主,你還想去爭過來,你這是沒把老子放眼裡?還有,且不說周少瑜算得上曹丕的長輩,就是拋開不說,只是一個普通的家臣,那也絕對不能這麼做,傳出來豈不是叫人寒心,以後誰還願意盡心盡力出謀劃策。
所以再心動也得忍,可忍歸忍,我好奇想看看,絕對不做什麼,這總沒問題吧?於是曹丕就有了去拜訪周少瑜的打算。
周少瑜可不曉得繞了一圈,結果曹丕還是惦記上甄宓了,雖說未必會做什麼的,可是總歸會覺得不爽的麼。
曹丕還沒有上門,周少瑜自然也就不會知道這些事。第一次正式和甄宓交流的結果還算不錯,起碼有了一個好的開始,結局也相應能夠料見,但另一邊辛憲英,難度就有點大。
在古代想勾搭走妹子,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走家長路線,沒有比這更便捷的了,因爲父母發了話,做子女的基本沒得選擇權。
然而事實證明,辛憲英這邊的家長路線肯定是走不通的,除非是娶爲正妻還差不多,可蔡昭姬這不是在呢嘛,難道再來出休妻的戲碼?哈,那保準周少瑜名聲就臭了,辛家照舊打不上眼,而且現在蔡琰還收辛憲英做弟子了,關係一出來,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最終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說動辛憲英,讓其下決心離開。就跟當初忽悠走曹節似的,來個自作主張,別的全都拋下。
這個難度可不小,基本上以往的妹子,家中有長輩的大多都是走家長路線,要麼像李秀寧這種極其有個性的,甚至乾脆就是跟陰麗華那般強行擄走然後讓其認命而後接受。
唯獨這敢於自作主張的,一個是曹節,還有一個是朱淑真。
辛憲英能不能成爲第三個,周少瑜心裡也沒底,只能是盡全力,無論如何也不能憑白放走一個軍師之才,實在不行哪怕耍點手段也在所不惜。
這邊曹丕沒上門,到是另一位先上門了。
那就是曹操的軍師,郭嘉郭奉孝!
此事已經是204年,離郭嘉病逝的時間只不過剩餘三年時間。但起碼現在看起來,郭嘉不像什麼病重之人,至於說有些許小恙,這不是很正常麼,郭嘉的身體本來就算不得好。
本來周少瑜還好奇郭嘉怎麼會跑過來呢,結果幾經寒暄,又討論了一番北地大勢,郭嘉這才拐彎抹角的問:“子瑾兄一去幾年,不知,不知……”
不知了半天,愣是沒往下說,再看錶情,一臉澀然,不好意思又慚愧的緊。
周少瑜一呆,嘴角瞬間就是一抽,好麼,這哪裡還不明白,這傢伙,是想過來看看貂蟬的?這還真是,夠念念不忘的啊。
“哎……奉孝,你心中癡情,吾已知曉,然子瑾實實沒有送人妾侍的想法,在子瑾看來,妾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尊嚴,作爲一家之主,在寵愛的同時,自然也會給一分尊重,是以,莫說隨意送人,便是讓其出來一展才藝助興,也得尊重她內心樂不樂意……”周少瑜也很煩惱啊,自家妹子被別個這麼念念不忘的,你說我該抑鬱呢還是高興?因爲反正你只能乾巴巴的看着嘛。
“是奉孝唐突了。”郭嘉一拱手,歉意道,至於說這番說辭信不信,那就不知道了,好歹表面上接受了便是。“世有沒人無數,無人可以兼得,奉孝亦知此理,既已說到此,奉孝也不怕子瑾兄笑話,自當初偶然看見子瑾兄的如夫人,便再也不能忘卻,至今亦是如此,在下也知此事失禮,也不敢求更多,只求子瑾兄能讓奉孝再見上一面……”
捂臉捂臉。周少瑜好心塞,你這個樣子,完全顛覆了我內心建立起來的智計過人、料事如神的光輝形象好不好。再說了,就你那私人作風,居然還能有如此深情一面?也真真是夠矛盾的說。
郭嘉在等待周少瑜的迴音,周少瑜則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滿足一下。而兩人不曉得的是,門外還有一雙耳朵在偷聽。
其實甄宓也不是故意要偷聽的,雖然就目前而言,她對周少瑜的感官還算不錯,心下也輕鬆不少,至少不是什麼完全接受不能的事。但另一方面,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而忐忑的來源,則是蔡琰。
作爲正妻,當然完全有權利越過周少瑜直接處置甄宓,所以對於甄宓來說,蔡琰也是需要討好的對象,這和骨氣啊什麼的無關,除非完全不在乎下場淒涼,可那可能不了。隨便送個下人都還算好的了,若是賣到那種地方,甄宓怕是真寧願死了。
不過這種事情出現的機率不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甄家雖然敗落,可到底也是甄家,總要有所顧忌,不然真就是死死的得罪了,再說不是有姐妹在曹丕那麼,雖然是被迫的,可到底是入了曹家門了。所以還不至於會有那麼誇張的結局。
可這不代表就可以肆無忌憚了,沒事找個由頭教訓一頓總是可以的麼,在劉夫人底下戰戰兢兢好些年,這方面甄宓可是很有經驗了。
所以第一次面對蔡琰的時候,甄宓的姿態放的很低。然而蔡琰卻表現的極其和氣,甚至將目前府上的大小事務全部交給了甄宓,再三確認後,發現蔡琰壓根就不是說笑,也不是試探啊什麼,是的的確確懶得去處理這些瑣事。
於是甄宓帶着幾分疑惑開始接手管理事務,畢竟鄴城這纔剛剛打下來,周少瑜的宅子也是臨時賞賜的,連下人都是原宅邸的主人留下的,不少地方需要疏離。
而恰巧這時候,郭嘉來訪。
家裡來了客人,自然就要招待,而剛剛更換過主人的那羣下人壓根不敢自專,生怕做錯什麼引得不滿,於是就跑來問甄宓。
接待客人自然是周少瑜的事,但準備些什麼接待,那就是她的事了。可一磨蹭,周少瑜都已經接待了好一會,若是隻讓僕人貿貿然進去,委實失禮。想了想,甄宓便帶上面巾決定親自出馬,然後再解釋一二。
因爲在她想來,都接待客人半天,結果這邊半天啥都沒上,連茶水都沒有,周少瑜肯定火氣大,而偏生甄宓現在負責這個,責任肯定逃不脫,既然如此,不如索性主動一些。
甚至於,走在半路上的時候,甄宓都懷疑莫非蔡琰是故意的?故意這時候將事務交由她打理,然後立馬就出了這麼個差錯由她背鍋。可想起蔡琰那溫婉淡雅的模樣,怎麼也不是那樣的人呀。
胡思亂想走到門外,深呼吸一下,就準備出聲打攪,結果就聽見裡頭傳來周少瑜的聲音,說的正式關於妾侍尊嚴啊什麼的,郭嘉怎麼想的不知道,反正甄宓挺高興,妾嘛妾嘛,她現在雖然還不算這個身份,可也跑不了了,關乎自身的問題,當然在乎咯。於是心下更安心了,起碼不用擔心被送人啊什麼的。
放下心的甄宓,這才瞅準這個沉默的空檔,徑直打攪走了進去。然後……
然後郭嘉就眼直了!
捂臉捂臉,再次捂臉!周少瑜已經徹底無語了,別郭嘉將念念不忘的人變成兩個了吧。的確,周少瑜不否認,貂蟬也好甄宓也罷,那都是一等一的美女,換誰都會多瞄幾眼,可你這麼直瞪瞪的,真的好麼?
“子瑾兄真是……好福氣!”郭嘉一臉嫉妒羨慕恨啊簡直,不過還是剋制住沒在多瞧,然後再次申明瞭一下對貂蟬的念想,只求一見。
還好還好,不然周少瑜就該鄙視他了。
“此事,我需與貂蟬商量一二,但即便她同意,我也有點小小的要求。”周少瑜想了想答道。
郭嘉自然大喜,連連點頭,問什麼要求,保證沒問題。
“第一,只是見見而已,不得靠近,更莫說其他。”這預防針必須打,不然本來就夠彆扭的了,還真讓郭嘉一靠近,那不是更鬱悶?
“子瑾兄放心,斷不會出現失禮之舉!”郭嘉信誓旦旦保證道。
“那麼第二,吾希望奉孝暫時替我教一個學生。”周少瑜果斷提出正式的要求,不是因爲這個,周少瑜壓根就不會考慮答應好吧。
“教何?”郭嘉好奇道。
“謀軍,謀國,謀天下!”周少瑜語出驚人。
“啊?”郭嘉一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是隨隨便便能教的?但也沒直接反對,而是問道:“教何人?”
“辛家之女,辛憲英!”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