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吃飯了。『可*樂*言*情*首*發』”陳瀟趕緊將頭擡起,這是媽媽叫喚的聲音,她熟練的起身,三下兩下便將眼淚擦掉,快聲的應道“知道了,馬上來”然後,藉着飯前洗手的功夫,利索的衝了個臉,再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樣,拿毛巾用力地擦了把臉,便在飯桌上坐好,端起碗去廚房盛飯,然後低着頭開始吃起來。
這頓飯吃的很安靜,外面的蟬在鳴叫,一聲一聲,滲進陳瀟的心裡,她頭皮有些發麻,眼睛依舊有些發着酸,覺得有些不自在,卻又說不出怎樣的不自在,便趕緊扒飯,想着趕緊吃完飯然後去牀上躺着。
半晌,陳媽媽開口打破了這份怪異的寧靜場景:“瀟瀟,查下成績吧,媽媽知道了心裡也好有個數。”陳瀟一聽這話,頓時有種心牆崩塌掉的感覺,站起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飯桌。
書桌前,那裡安安靜靜的躺着的,便是那張紅紙。明明回家前她還是那麼欣喜和幸運的自覺能擁有它,畢竟那是她這麼多年的努力學習的成就所得,是對她成長的一種見證和肯定。可此刻,她卻覺得那張紅紙是那麼的刺眼,她甚至,想走上前將它撕了。她顫抖的手將這張紅紙拿起,略微沾着淚痕的紅紙,或許還殘留的懷裡的體溫,或許還沾有那雙白球鞋的韻調...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那雙白球鞋,陳瀟下意識的被自己驚倒,夕陽垂暮下那個陽光的男孩,那個美麗的女孩...那對姐弟的生活必然不是我這樣的,他們比我幸福太多,他們的生活,根本不是我能去奢想的……
陳瀟恍然,看着手中已快被自己揉成團的紅紙,“天哪,我在幹什麼,毀了它就等於毀了我這麼多年的努力,天哪我在想什麼,我竟然會想撕了它,真該死”陳瀟趕緊將紅紙撫平,好好的呵護一番,然後,帶着那張紅紙,重新走回到媽媽面前。
“媽媽,這是成績單,也是我被a中錄取的憑證”,陳瀟將紅紙放在媽媽面前,轉身走開,進了房間。卻又覺得不妥當,想了想,復返,小心翼翼探出腦袋、偷偷往飯桌那瞟。只見媽媽揉平紅紙,仔細看了看,用手擦了擦眼眶,然後又將紙平整了一番,輕嘆了一口氣,將滑落的碎髮扶上腦髻,頓了頓,將紅紙摺好,然後小心翼翼的將紙放進牀頭的抽屜裡,之後,便去廚房裡忙碌了。
陳瀟默默的看着這一切,眼淚又滑落了下來,心裡有些發酸,但依舊咬了咬牙,趴在牀上……雖然媽媽幾乎就沒送過自己上下學,甚至每天起來時就已經看不見她,但自己起來都能看到新鮮熱乎的早點,美味剛好...雖然沒有別的同學那麼多的玩具和漂亮衣服,但媽媽會拿木藤條做一些粗糙卻可愛精緻的小玩意兒,即便手上磨出傷痕...每次自己寫完作業想幫着媽媽做家務的時候,總是被拒,說自己笨手笨腳怕多事,讓自己能多學習,其實,其實是媽媽甘願自己一個人承擔辛累...其實,媽媽是愛自己的,不是嗎。其實,自己不應該那樣想媽媽,不是嗎。
陳瀟快步走進廚房,站着,然後看着媽媽。“怎麼了瀟瀟?”媽媽沒有停下正在洗碗的手,一邊問道。陳瀟咬了咬嘴巴,沒有做聲。媽媽見沒有迴應,轉過頭去看“怎麼又哭了瀟瀟,是不是又不記得媽媽跟你說過的話了,哭是不好的,沒人會同情你的眼淚,相反,你的眼淚只會讓人覺得厭煩,去拿紙擦擦去。”“媽媽...”,陳瀟一把走過來抱住了媽媽,難得的撒嬌“媽你別說了”陳瀟將頭更緊地埋進媽媽的衣服裡,彷彿在索取些微的溫暖。聞見媽媽衣服那帶着一點洗衣粉味道的清香,一吸,很意外的,讓她覺得安心的緊。“唉,真是拿你這孩子沒辦法,媽不是討厭你哭,媽是希望不論你在外面遇到什麼挫折、困難,不要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沒辦法去解決,然後杵在那跟個傻子一樣,然後開始哭。而是應該冷靜,然後去想該怎麼解決,努力的去想辦法,知道了嗎”陳媽媽嘆了口氣說道。
“媽媽,你真的要跟爸爸離婚嗎”陳瀟小聲的說。“瀟瀟,不管離不離婚,媽媽都愛你。”陳瀟點點頭,然後回了個“嗯”。
陳瀟再次走進書房,心慢慢的靜了下來,她安靜的趴在桌子上,側着臉,讓臉貼在手背上。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媽媽的面容,她小聲的卻又有力的說了一句“媽媽,我也愛你。”天色愈發的暗沉了,陳瀟擡起頭,望向窗外,夏夜是那般美麗,那般嫺靜。月光宛如一個待嫁的女子,羞澀地讓大地只能略微的感受到她的心跳和呼吸,卻看不見她的身子。陳瀟站了起來,慢慢地走近窗戶,向外看去,樹木、柴垛、院子,還有搖着蒲扇坐在院中的小藤椅上的老人,好似一幅畫,和諧而又美好。既而,她向遠方眺望,無邊的黑暗也在漸漸的消退。此刻,月亮成爲巷子路里的唯一的貴賓。誠然,這位貴賓不僅給院子帶來的有靜謐與祥和這份禮物外,還盛邀來了繁星,一同舞蹈,灑下一地皎潔和美麗。
陳瀟慢慢地走着,張開雙臂,心裡卻覺得有些釋然。腦海裡漸漸回想起房間裡的那張和自己爸媽的合影,百感交集。卻不想卻看見前方有一男一女在爭執,“你這個騙子,你之前說愛我的,可是你今天就跟我說讓我滾,說不要妨礙你追求安琪,你還是不是人,膩了我就一腳把我踹開麼”“是又怎麼樣,我就是不喜歡你這個潑婦樣”“我潑婦?那你就是人渣,安琪難道就看的上你麼?”“對,我就是人渣,你還纏着我做什麼呢”女的有些氣不過便要打那個男的,可是男的明顯力氣大,一把抓住女的,掄開。
陳瀟想裝作沒看見就那樣走過去,卻不想那女的正好就摔在自己腳邊,陳瀟想了想,還是把女的扶了起來。一時之間陳瀟也有些木然,不知道該做什麼。那個女孩捂着半邊臉站了起來,然後擡起頭環視四周“別看了,就我一個人,你沒事吧”陳瀟說着。“謝謝,我沒事”女孩勉強扯出一個笑臉,卻比哭還難看。“那你晚上一個人注意安全”陳瀟說罷便要走。卻被那個女孩叫住,說了一句讓陳瀟這輩子都印象深刻的話“生命好比是一出舞臺劇,或華麗、或悲傷、或迷茫,而每個人,是上面一個個被命運牽好線的木偶,依照着命定的軌跡、走向特定的結局。”
陳瀟嘆了口氣,走了回家。打開日記本,然後寫下了這樣一句話“人在面對自己的生活的時候,就像是一個瞎子,於黑暗中不斷摸索,踉踉蹌蹌,不知何爲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