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少年溫潤謙恭的聲音,端着香茶的少女身子微微一顫,面部有些僵硬地轉過頭,望向眼前丰神俊朗的少年,櫻桃小嘴微微張開,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郡主突然到訪,可有要事相商?”江寒見少女不說話,甩了甩長袖,不卑不亢地將躬着的身子挺立起來。這話語中透露的意思已經很是直接,跟有屁快放,無事滾蛋無異。
雖然眼前的少女美豔動人,酷似自己前世的舊愛流螢公主,但是江寒知道,前塵往事留在今世再談沒有任何意義;儘管再怎麼相似,都是不同的兩個人。
“江相。”秋雪瑩面色掙扎,咬脣叫住了江寒。江寒面如冷霜,微微點頭。
他還是那般的冷淡。
少女心中苦澀,面色卻也恢復如常,關心地說道:“江相往後要多加小心。朝中勢力盤根錯節,錯綜複雜。你已深陷旋渦之中。還望江相能夠珍惜自己的絕世之才。以保全自己性命安全爲重。”
江寒眉頭輕皺,秋雪瑩這番話他聽得雲裡霧裡的。
秋雪瑩看江寒不予回話,從一旁拿着琴錚的丫鬟手中取過了古琴,輕輕地擺放在自己的玉腿之上;雙眼內含難掩的喜色,面露春風一般的笑容望向江寒:“聽聞江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手驚天琴技更是在三皇子壽宴之上大放異彩。小女不才,也喜古琴,今日與相爺初見,特送相爺一曲,可否讓相爺指點指點小女子的琴技。”
江寒看着眼前貌似天仙,一顰一笑明媚動人的少女。即使如他這般心如玄鐵也不得微微鬆動,感到如清風般的舒適。
“郡主隨意。”江寒點了點頭,直接坐在了主位上,開始品茶。這樣的舉動已然無比放肆,甚至可以說是以下犯上,熒光郡主的身份何其高貴,即使江寒官居一品,在皇室面前也依然是臣子,須得行禮讓位。
但江寒並未這般做,未曾把皇室看在眼裡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他覺得這熒光郡主對自己並非有其他惡意,並不會在意這點小事。
他果然還是那般傲然不屈。
江寒的舉動秋雪瑩自然看在眼裡,但她並不會反感這樣的江寒,相反的,她反而會覺得他充滿了魅力和光芒。
放緩了心思,秋雪瑩雙手輕輕撫琴,開始彈奏起來。
琴聲悠揚轉換,動人卻不悲憫,時而歡快時而低沉,節奏鮮明跳動。
在這時開時放的琴聲,整首曲目顯得內斂卻又大膽,一股矛盾感溢出,卻又充滿了重疊的完整性。彷彿能夠看見一位含春的少女羞怯地大聲朝着心中愛慕的郎君大聲表白心意一般。是啊,正如感情一般矛盾的曲目,有動人也有低谷,更有中間的黯然神傷和悲切。直到最後就如結尾突兀停下的琴聲,一切都結束了,突然的結束......
江寒將整首曲子聽了下來,他望着一旁的少女,面色依舊那麼的冷靜。他琴技一絕,怎會聽不明白這琴聲所傳達的情意和意境。
這是秋雪瑩在婉轉的向自己表白心意。
秋雪瑩此時也望向了江寒,微微跟江寒對視後立馬將頭低了下來,臉色微微發紅,有些緊張和期待,似乎很焦急的想要知道江寒的迴應和評價一般。
“很好的曲子。”江寒終於開口,秋雪瑩微微一愣,她沒想到江寒第一句話會這麼說。
“但郡主注意力卻並未集中在演奏之中,時而思想跳脫,琴曲也跟着郡主的思維轉變而大相徑庭。”
江寒開口說罷,又看了一眼面露急促的少女,平淡的說道:“郡主的琴技已經足夠優秀。江寒不敢妄談指點,只能提出一些小小的意見。”
秋雪瑩聞言,正襟危坐,柳眉微皺:“請江相賜教。”
“賜教不敢當。”江寒面色淡然的笑了笑,繼續說道:“琴是有靈之物,彈奏而出的音符既可以是動人悅耳的樂曲,同時也可以是殺人的魔音。這便是琴技已經練到極致的高手纔可以達到的。郡主撫琴彈奏,心思卻並未留在這把琴內,導致不少音節錯落,顯得整首樂曲缺乏了完整性。但也着實多了幾分生動。”
秋雪瑩聽罷微微一愣,許久纔回過神來,露出一抹苦笑。江寒的意思他已經明瞭。自己剛剛用琴技彈奏,已經是大膽直接的像面前的男子表達自己的愛意,像江寒這般精通琴藝的才子又怎會聽不出來。可江寒給她的點評卻是那麼的......冷淡。甚至江寒所透露的話語用言簡意賅的表達無非就是:郡主琴技尚可,但彈奏時常分心,有待加強。
“江相,你已身處漩渦,在朝堂之上切記小心。在不久的將來,盛天國......”秋雪瑩站起身來,似乎有些急切,但說到一半,看着江寒那鋒利的雙眼,卻又停住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罷了,望江相好自爲之。”
秋雪瑩言閉後,朝着府外走去,一旁的丫鬟連忙收起琴箏,步伐急切地跟了上去。
“恭送郡主。”
在秋雪瑩身後的江寒,這時才站起身來,恭謙地拜禮送別。
秋雪瑩只覺渾身顫抖,沒有回頭看過一眼江寒,便邁着有些趔趄的步子離開了宰相府。
江寒一直望着秋雪瑩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他的眉頭微皺,有些摸不透今天這個郡主到訪的目的。他有上一個真正活着江寒的所有記憶,但對着熒光郡主卻未曾有多大的印象,無非就是以往真正的江寒參加過幾次宮廷宴會與其打過幾次照面罷了。可聽她剛剛那一首曲子,表達的情意卻無比濃厚。
難道,這郡主也對自己有所企圖或者別有目的嗎?
江寒不得不想到這一方面,無論是因爲現在他的處境不容樂觀之外,還有前一世長年所處在陰謀詭計的環境所導致的。所以江寒在面對任何人的時候,都不會完全交出自己的信任。可一想到剛剛那女子對自己表露而出的情意,江寒覺得又不像是作僞的。並且這位郡主還好幾次的提及讓他小心朝廷之中的各種派系鬥爭,還表露出了非常人一般對自己的關心。
“無論你是出於何種目的。倒也都可以作爲一隻關鍵性的棋子。”江寒面色冷漠,雙眼露出了陰鷙的光芒。
在工於心計的他面前,任何有可能能夠利用和佈局的事物,他都不會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