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年初的大雪似乎停了,整個京城的天空都顯得格外陰霾,似乎就連老天都知道,這座繁華的都城在不久就要發生譁變一般給出了隱晦的天象暗示。
向盛天南境大肆壓境的任安大軍總算受到了盛天派出的援軍暫時鉗制。人似乎總是這樣,起初任安大肆壓境之時,盛天國朝堂上下空前絕後般的團結,似乎所有人都擰成了一股繩,彼此素有恩怨的官員們都放下了成見,開始共同抵禦外敵,不停地給皇帝遞上抗敵的摺子。但如今外患受到控制,還沒完全解決,盛天國的朝堂似乎又陷入了往昔那無休止的黨爭之中了。
“微臣有事要奏,去年年末信任涼州總督荀大人徇私舞弊......”
“微臣有事要諫,懇請陛下將盛隆十五年擱置的曹國公一案重審......”
“請陛下爲青州四城數萬萬災民做主,當地官員腐敗,朝中另有勳貴包庇......”
“陛下.....”
“皇上......”
一聲高過另一聲的求奏之聲在皇宮大殿上響起,坐在龍椅上的盛天明雙目如鷹,臉色出奇的平淡。這樣的場面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作爲一個管理大國的中興雄主,他對眼前這些官員們玩的這一套已經是無比熟稔了。看着底下的羣臣們一個個吵得面紅耳赤,甚至不少暴烈的官員都已經開始抄起腰帶要動手打起來了,一直穩坐泰山的他終於重重地咳了幾聲。
只是一陣咳聲,底下的羣臣們便一個個都收斂起來,噤若寒蟬般地站作一旁,似乎生怕盛天明發怒。“今日朝會,朕不想談別的,你們自個心裡有什麼別的想法,給朕遞上奏章,朕自會查看。”盛天明三言兩語便把剛剛啓奏的朝臣們給擋了下去;這位皇帝緩緩從龍椅上站起身來,俯視着底下的羣臣們,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今日的朝會,朕就跟你們說幾件事。第一,便是這任安壓境一事,任安突地對盛天挑釁,朕難嚥這口惡氣吶......朕已經通知了北邊駐守的軒轅泰和將軍,隨時帶兵散攻任安京都。算是給他們任安提個醒,讓他們好明白這大陸,到底是誰說了算。第二件事,是西州叛亂一事,太子與潼劍平亂速度極快,西州很快便會再次穩固。作爲統領的二人都有重賞。”
說到這裡,不知爲何,這位皇帝停頓了一會兒,片刻後才常色道:“最後呢,朕想說,這段時間盛天接二連三的發生大事,已經讓朕身心俱乏了。希望衆愛卿在此之際,少些無謂的恩怨紛爭,多爲朝廷幹些實事!”
衆臣聽到這話都是一怔,看向盛天明的目光都有些不解,也不知是幻視還是真的,看着背站在金光閃爍的龍椅旁的盛天明,羣臣似乎都感覺,他好像老了......
“臣等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萬歲......”
雖然有些不解,但羣臣們例行的奉承話還是不會忘記說的,只不過盛天明卻沒有耐心聽下去了,說了句“散朝”之後,便直接甩袖離開了議事大殿,除了跟隨自己的幾個老太監之外,他連轎輦都沒有傳喚,便邁着步子徑自朝着自己的正殿走去。
太監總管着急忙慌地追趕上了皇帝的步伐,有些驚惶地出聲道:“陛下,您這冒着風雪徒步有損龍體啊,老奴還是爲您傳喚轎輦吧.....”
盛天明腳踩風霜,看着宮牆上白茫茫的白雪,他突然笑了:“坐在轎子裡久了,都快忘了走步的滋味了。站在高處久了,也越發看不清底下的人了......”
老太監作爲皇帝的身邊人,那是何等的精明人,雖然聽不太懂皇帝這雲裡霧裡的話,但還是很敏銳的發現了皇帝低迷的情緒,當即笑呵呵的拍馬屁道:“陛下本就是天子,生來就是站在高尖上的人,底下的人又怎麼能夠與您相比呢......”
“呵呵呵呵......”盛天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大泉,你跟朕身邊也這麼多年了,你覺着,朕是不是老了?”
“怎麼會呢?陛下正值壯年!”
“是嗎?”盛天明發出冷笑,道:“依朕之見,似乎是所有人都認爲朕老了啊!”
聽到皇帝話中帶着慍怒,老太監頓時就閉上了嘴不發一語了,而是很來事地給皇帝披上了一件絨毛風衣。盛天明看着對自己又敬又畏的老太監,突然笑了,他走路的步子更快了......
回到自己的正殿,盛天明就看到了一位站在殿內的少年,那少年見到走進殿內的盛天明,當即下跪行禮道:“微臣鄭永安,參見陛下。”盛天明笑了笑,親自將這位名叫鄭永安的少年扶起,又朝着殿內的奴婢和太監們擺了擺手,老太監大泉很快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將殿內的宮女和太監都趕了出去,他自己則是最後走出了殿門,臨走之際還將大殿的殿門給關得嚴嚴實實。
見殿內四下無人,鄭永安抱拳當即說道:“陛下,家父收到陛下密旨之後就一直着手派兵,也聯繫了軒轅老將軍。目前已有五十餘萬精銳大軍趕到京郊外了。只需陛下一聲令下,這五十萬大軍任憑陛下調動。”
“鄭愛卿跟隨朕多年,不枉費朕的信任吶......”盛天明有些感慨,看向鄭永安的目光都變得柔和許多,道:“今夜只怕是要讓你陪朕待在這了,本是皇室家醜,不宜你多看......但,因爲你的父親,值得朕對你信任。”
“微臣定不負陛下恩寵信任!”鄭永安神情激動,作揖道:“若是有人妄動陛下,必須從我鄭永安的屍體上踏過去!”
“哈哈哈哈!”盛天明聞言放聲大笑道:“好!好一個鄭永安,有你老子鄭清源當年的風範!”
鄭永安臉色發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大膽詢問道:“陛下既然知道有人有謀逆之心,爲何.....爲何不直接讓家父和軒轅老將軍帶兵圍宮呢?”
盛天明背手踱步,那雙溫和的雙眸一下變得格外兇戾起來,蘊含着久坐高位的龍威,他一字一句的冷然道:“朕,是要看看有多少人,按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