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光熾熱,葉雅琴、沐璃月和林妙音三位新人在一衆宮女的引領下,踏入了宮廷。
凌悅親自安排人手,有條不紊地領着她們住進了她準備的居所。
君澤辰今日從乾清宮出來時,又聽了一遍父皇給他講述七子不同母的祖訓。
上輩子是直至父皇駕崩前才聽聞此事,而這輩子因提前選秀,父皇竟也提前說了出來。
但君澤辰內心平靜無波。
只是微微一嘆,看來這輩子當真是改變了許多。
君澤辰回到東宮時,夜幕已然降臨,在毓德殿用了晚膳。
貼心的安順微微躬身,恭敬開口:“殿下,今日三位新人已經入了東宮,殿下可要去瞧瞧?”
君澤辰聞言,身形微微一怔,今日新人進宮了?
他眉頭輕蹙。
“都有誰?”
“葉良娣,沐良娣和林良媛。”安順回答得迅速。
君澤辰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可卻突然想起那個愛吃醋、好爭搶的女子。
“側妃在做什麼?”
“今日側妃在水凝殿並未出來過,許是天氣炎熱的緣故。”
安順解釋着,目光始終低垂。
可君澤辰心裡清楚,蘇婧瑤雖平日裡不喜歡過多走動,但是還是會在膳後去小花園散散步,或者去涼亭賞魚。
今日竟然都不曾出門?
“去水凝殿看看。”
君澤辰說完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水凝殿走去。
到達水凝殿的時候,殿內燭光搖曳。
蘇婧瑤正如幾月前剛入東宮時,獨自一人專注地對着棋盤,神情認真,和平常嬉戲打鬧、嬌俏活潑的樣子截然不同。
君澤辰的腳步剛邁進殿內,燭火微微閃動了一下,蘇婧瑤這才察覺到他的到來。
她擡起頭,看見是他,有些驚訝。
今日不是新人進宮嗎?怎麼來她這裡了?
蘇婧瑤準備起身行禮。
“免了,坐着吧,好久沒看你下棋,孤與你對弈一番?”
君澤辰大步流星地走到她對面,從容坐下。
“那殿下請。”
蘇婧瑤微微勾脣一笑,笑容綻放,瞬間點亮了整個殿內的氛圍。
兩人隨即開始下棋,蘇婧瑤自然不會像第一次那般單純的只是和他下棋。
她秀眉微蹙,美目流轉,一邊緊盯着棋局,一邊看似隨意地詢問。
“今日新人進宮,殿下怎麼不去別的溫柔鄉?”
她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嗔怪。
君澤辰執棋的手驀地停頓在半空中,眼底散開一抹複雜情緒。
今日的確應該去新人那裡的,可不知爲何,他又怕她傷心。
這幾個月雖不算特別瞭解她,但也知道她爭強好勝,說不好聽些,虛榮,跋扈,喜歡人捧着,不願意屈居人下。
爲了一個鐲子都能跟他鬧上好一陣子,新人進宮這當口,自然還是要給足她底氣,讓她們知道側妃得寵。
君澤辰上輩子有衆多女人,這輩子對女人的興致着實不大。
第一次寵幸蘇婧瑤,也僅僅是不想讓她像上一輩子那般無聲無息地消逝。
然而後來,不可否認,他對蘇婧瑤漸漸產生了一些喜歡,是那種發自內心想要寵着她、縱着她的喜歡。
她帶給他的感覺是他從未曾體會過的新奇與獨特。
在外,她有着大家閨秀的端莊嫺雅;在內,卻又勾魂奪魄像個百變的妖精。
在他面前,雖說時不時顯露出虛榮、驕縱的性子,但是不管是下棋還是詩詞,又都學得極爲出色,絕不是那種徒有其表、大腦空空的女子。
蘇婧瑤在君澤辰這裡彷彿是一個充滿矛盾的集合體,越是深入探究,便越是沉迷其中,越是難以自拔地喜歡。
所以這次選秀,君澤辰挑選的大多是些能生育的女子,期望早日完成父皇的囑託,完成祖訓。
讓皇子們提前降生,像上輩子一般早早送去皇子所精心培養。
如此一來,既不會讓他們沾染後宮的烏煙瘴氣,也不必讓皇子們與他們的母妃過多打交道。
君澤辰對皇子們向來是一視同仁的。
後宮有了足夠多的皇子,到那時,他要如何寵愛一個女人,母后和朝臣們自然也無法再對他說三道四。
但是.......
君澤辰心中既有糾結又有擔憂。
想要寵她,卻又害怕她被寵得無法無天。
特別是現在,女人逐漸多了起來,她若再仗着他的寵愛囂張跋扈,這些女人對付人的手段可是花樣繁多、層出不窮。
君澤辰緩緩落子,而後擡頭,目光中帶着幾分戲謔反問道:“吃醋了?”
“吃醋了,殿下可以讓妾一子嗎?”
蘇婧瑤笑靨如花,嬌聲問道。
他不是說他從不讓人的嗎?今日既然來了,就小小打破下他的堅持。
“好好下,你的棋藝比起你爹怕是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君澤辰嘴角上揚,似笑非笑。
蘇婧瑤聞言,毫不客氣地挑眉,一臉自信地回答。
“自然,妾的棋藝師承爹爹,但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是天賦。”
君澤辰不禁輕笑一聲。
“誇自己都不臉紅的?”
“那殿下誇誇妾?”
蘇婧瑤輕輕落下一子,隨後擡起眼眸,如水般的目光直直望向他,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想聽什麼?”
今日過來就是不想讓她因爲新進的女人煩心,一些誇獎之詞,能得她一笑,也算值了。
“想聽殿下誇什麼都可以聽到嗎?”
蘇婧瑤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
君澤辰頷首,今日他的眼中滿是溫柔。
蘇婧瑤見他如此,不會是因爲即將要有別的女人心生愧疚了吧。
那今日就好好壓榨下他。
“才華,
氣質,性格,美貌,殿下每落一子便要誇一句,若是誇出來妾不滿意,便讓妾一子。”
蘇婧瑤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神情傲嬌可愛。
“看來今日孤不好好誇誇你,這盤棋是下不下去了。”
“殿下知道就好,就從殿下手中這一子開始。”
君澤辰順從了她,沉思片刻,她的才華?
這女子才華出衆,誇她倒是不違背良心。
“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
像她這樣有才華的女子不多,即使那些能完全領略文學高妙境界的人也不如她。
蘇婧瑤着實沒想到他一開口便將她捧得如此之高,雖然她也有些恃才傲物,畢竟她穿越過來就有成人的思想,很小就跟着爹爹讀書學習,但是也不敢說世上才子佳人都不如她。
可是誰不喜歡聽這般動聽的好話呢?
“殿下過關,妾很滿意。”
蘇婧瑤嫣然一笑,滿是歡喜和滿足。
君澤辰見她高興,嘴角也不禁上揚,露出一抹清淺笑容,隨後將棋子落下。
蘇婧瑤和他下棋時向來認真,君澤辰棋藝高超,他每下一子,蘇婧瑤都得深深思考,好一會兒纔會謹慎地落下一子。
在等待她下棋的間隙,君澤辰也沒閒着。
目光深邃,在腦海中構思着下一句誇讚她的話語。
等她終於落子,君澤辰便開口。
“瓌(gui)姿豔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和她相處這幾個月,君澤辰終於找到了能配得上這幾句的女子,眼前的她真真算得是姿態優雅嫵媚,舉止溫文嫺靜。
柔情綽態,柔美動人,就連言語間都透露出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如何?”
“殿下實在是會夸人,妾都害羞了。”
蘇婧瑤的臉頰瞬間染上了一抹緋紅,如同天邊絢麗晚霞。
她微微垂首,睫毛輕顫,帶着幾分嬌羞和嫵媚。
隨後又小聲嘟囔道:“就是不知道殿下是不是也是這樣誇別的女子的。”
聲音如同蚊蠅,帶着些許醋意。
君澤辰見她這般滿意的模樣,再次落下手中的棋子。
可聽到嘟囔聲,只道這女人不知好歹,伸手就捏了下她瓷白臉蛋。
帶着幾分寵溺說道:“孤只這樣誇過你。”
她當誰都能值得他如此絞盡腦汁地誇讚?
蘇婧瑤聳了下鼻子,嬌嗔地哼了一聲,隨後便又將注意力放回棋盤上,繼續下棋。
下完後,她滿心期待地等着君澤辰誇她的性格。
不過這可着實把君澤辰給難住了,就她驕縱任性的性子,他在腦海中想了不少詞句,可都覺得不合適。
比如“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形容女子性格溫柔又和順,行爲善良又謹慎,可這與她簡直毫不相干。
“其儀一兮,心如結兮。”似乎也不妥,她儀容端莊始終如一?那可沒有,都是裝的。
想到此處,君澤辰不禁輕笑出聲。
蘇婧瑤柳眉倒豎,嗔怒道:“殿下想什麼呢?妾的性格就這麼讓殿下誇不出口嗎!”
她的聲音中帶着明顯的惱怒,小臉繃得緊緊的,盡顯不滿之色。
君澤辰想這麼久便也罷了,這一笑,直接讓蘇婧瑤氣不打一處來,她咬着嘴脣,腮幫子微微鼓起。
模樣彷彿一隻被惹惱的小貓。
君澤辰見她這般不滿,眼中閃過一絲促狹,打趣道:“嬌嬌性傲任情縱,俏語蠻言意未窮。”
她的性格獨特,別人的詩詞哪能精準描述,還得他自己寫詞誇。
其實在他心裡,後面還想了一句。
“縱使乖張難自斂,傾心獨寵又何妨。”
只是目前自己還做不到這般毫無保留地縱容,便暫且按下不說。
“殿下是說妾驕縱任性?”
蘇婧瑤的語氣更不滿了,小嘴撅得老高,這哪裡是誇了?
“驕縱任性,也是可愛。”君澤辰補充道。
“不行,妾不滿意,殿下讓妾一子。”蘇婧瑤嬌蠻說道。
君澤辰無奈收回準備落下的棋子,“好,讓你一子。”
蘇婧瑤又下了一子,臉上總算露出滿意的神情,然後雙手託着粉嫩的腮幫子,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有興趣地等着他誇讚自己的美貌。
“殿下,最後一項可得好好誇,誇不好,殿下還是去找別的妹妹吧。”
她挑眉看他,眼神中帶着幾分威脅。
君澤辰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下她的額頭,佯怒道:“說話愈發不知分寸了。”
“你的美貌.....”
君澤辰漆黑如墨的眸子專注仔細地看着光下美人,她的美貌於他而言,根本無需思考便能脫口而出。
君澤辰說得極爲認真:“傾國傾城,非花非霧,春風十里獨步。”
容貌傾國傾城,比花更嬌豔,比霧更迷離,春風十里的美景也比不上她一分一毫。
蘇婧瑤聽後,眉眼間瞬間都染上了濃濃的笑意。
幸好這男人長得英俊非凡,又滿腹才華,相處起來就是讓人身心舒暢。
“今日新人進宮,殿下卻來水凝殿,是怕妾吃醋傷心嗎?”
蘇婧瑤歪着頭,直勾勾看着君澤辰。
君澤辰卻沒有迴應她,只是沉默着繼續下棋,手中的棋子輕輕落下。
蘇婧瑤便也不再追問,她在進東宮之前,就從未想過君澤辰會爲她守身如玉。
既然她喜歡他的權勢,就沒必要在這方面過分苛責。
世間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蘇婧瑤或許可以選擇一個能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但是那樣的人保護不了她,也保護不了蘇家。
更給不了她心心念念想要的榮華富貴和蘇家的滿門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