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咱們到了。”
侯府馬車停在摘星樓外,附近百姓一臉驚奇。
“看,那不是侯府嫡女嗎?”
“她竟然和楚傾玄出雙入對。”
楚傾玄被沈青雉扶下馬車,不出所料,他一出現立即被許多人圍觀。
自從容貌被毀後,他就不願意出門,而最主要的,是外界那些閒言碎語讓他心煩。
“嘖,”沈青雉咂摸一下嘴,她眸光掃過,令衆人別開視線,不敢再張望。
見此她心滿意足,對隨行的侍衛說:“送夫君上樓,你們在樓上等我。”
說罷,她紅袖一甩,轉身直奔摘星樓外的一家店鋪。
不久,沈青雉來到摘星樓上,此時韓愈寧尚未抵達。
侍衛爲她打開房門,她看見楚傾玄坐在靠窗位置,鳳眸幽遠深邃,有種與世隔絕的孤寂。
她沉默一瞬,才笑眯眯地湊過來。
“夫君,你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楚傾玄聞言回首,不冷不熱地回答。
“咱們認識這麼久,可我還從未送過你任何禮物。你看這個怎麼樣,好不好看?”
沈青雉藏在身後的小手亮出來,她拿着一張金色面具。
在看清這張面具後,楚傾玄瞳孔一縮,臉色倏地陰下來。
“既然怕我給你丟人,又何必帶我出府!”
他心煩意燥。
在這之前,當所有人都在詆譭他、非議他時,唯有她挺身而出,對她爲恍惚。
她甚至救過他一命,她爲人不完美,但現在對他以誠相待。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二十餘年的人生,他所收穫的善意不過廖廖。而沈青雉對他的用心,早已勝過了許多人。
他心底難免滋生些許不該萌生的雜念。可如今看着這張面具,彷彿被打回原形。
他到底在妄想什麼?
原來她和其他人相比,沒什麼兩樣!一念至此,他眼底升起殘暴的血光。
“你又誤會了什麼?”見他臉色不好,沈青雉滿頭霧水。
“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人圍觀,每次有人說你閒話,你總是心情不好,所以……”能不能別這麼冤枉她?
她哪是怕他給自己丟人,分明想哄他開心,畢竟這位是個反派大魔頭,她還想着洗白呢。
她一臉無語,“得,算我偷雞不着蝕把米。”
面具扔在桌子上。沈青雉拉開椅子坐下,端起涼茶咕咚咕咚的牛飲,眉心卻緊皺起來。
這傢伙像刺蝟似的,總是被他擺臉色,她就算再樂觀,也難免會有不快的時候。
而她這樣反叫楚傾玄一愣。
她難道不是故意的?他以爲,她買這張面具,是爲了羞辱他,是爲了提醒他醜陋。
可倘若她真爲他着想,那他方纔的態度……着實欠佳。
他臉色緊繃繃的,遲疑許久,雅間越發寂靜,這氣氛很是難熬。
楚傾玄瞥她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面具,突然壓抑地深吸口氣,將之拿起。
“……我戴好了。”聲如蚊蚋,不情不願。
這張金色面具正好擋住他右邊臉上的傷疤,卻把仙姿玉色的左半張臉露出來,這樣一看,他氣質清冷矜貴至極,倒是顯得格外迷人。
沈青雉眉梢一挑,突然不氣了,甚至還有些想笑。
“吃軟不吃硬的傢伙!”她哼了一聲,然後單手托腮。
“夫君,有一說一,你能不能別再把我想的那麼壞?”
楚傾玄薄脣一抿,扭頭看向窗戶外,那彆扭的模樣直叫她失笑。
“算了,來日方長。”
……
“大小姐,韓世子到了。”
又坐了一小會兒,韓愈寧才姍姍來遲。沈青雉眼光一亮,“快快請進!”
她熱情模樣招致楚傾玄側目,不知爲何,他心裡有點不舒服,就連身上氣壓都逐漸低沉下來。
原來,她對任何人都是如此,他並非唯一特例?不,她此刻露出的笑容,甚至比平時更加燦爛。
突然想起,韓世子曾與她指腹爲婚,若非百花宴上的陰差陽錯,沒準他們二人早已成就好事。
一這樣想,楚傾玄心浮氣躁。
“青雉。”
韓愈寧進門時,首先問候沈青雉一聲。之後瞥見窗邊坐在輪椅上的楚傾玄,他爲之一怔。
“楚公子。”他向楚傾玄頷首示意,但心裡在想,可能沈青雉是真的想通了。不然若是從前,她肯定是隻身一人宴請他,而不是拖家帶口。
心裡並未失落,反倒慶幸,甚至那張不苟言笑近乎木訥的臉龐,明顯能看出如釋重負的感覺。
“韓世子。”楚傾玄冷若冰霜地瞥過去一眼。
韓愈寧不知自己哪裡惹了楚傾玄。
難道是他太敏感?
但這位楚公子,似乎對他有敵意?
“快坐快坐,”沈青雉熱情招呼着:“昨日真是多虧了你,我後來向人打聽過,那位祈神醫脾氣古怪,要是沒有你那顆東海名珠,他興許真的未必會對我施救。”
接下來沈青雉與韓愈寧閒聊,她的熱情,純粹是因韓世子對她有救命之恩。
據傳東海名珠價值千金,且還有價無市,韓愈寧昨日爲了她,是真的下了血本。
然而楚傾玄見沈青雉笑眯眯地與韓愈寧攀談,也不知怎的,心裡突然擰巴起來。
半晌之後,楚傾玄道:“我出去一趟。”
他感覺此處空氣沉悶,沒來由的很不痛快。
等他操縱輪椅出門後,沈青雉狐疑:“他又怎麼了?”
摘星樓下。
“夫人,我聽說最近摘星樓推出幾道新菜,您可一定要嚐嚐。”
仁恩郡主與傅夫人一起走下馬車,她瞄眼摘星樓的招牌,小心藏好自己的幸災樂禍
傅夫人淑容典雅,只是心裡也有些疑竇。
她與仁恩並不熟絡,今日仁恩來找她,還請她吃飯,看在晉王府的面子上,她總不好推拒。但仁恩的熱情實在古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傅夫人暗暗警惕。
二人來到樓上,仁恩故作驚訝。
“哎呀,這不是長壽嗎?他是世子哥哥的長隨,怎麼竟然和侯府的人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