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侯府將沈青雉養育長大,可在離漠看來,當年沈青雉的孃親對武安侯和媚姨娘有恩,這一家子或許全是在報恩,更像是把他們自個兒放在死忠僕人的位置上。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一家酒樓。可抵達二樓時,卻聽一個清冷而嗔媚的聲音:“主子……”
隔着一扇門傳出,好似正在做什麼曖昧情事。
沈青雉一頓,覺得這聲音耳熟。離漠卻想起季仙,他過耳不忘,那日季仙曾自稱奴婢向他行禮,他便把季仙的聲音記住了。
恰好那房間門扉半掩。
兩人循着聲一看,就見一名男子帶着銀白麪具,正將季仙攬入懷中,二人衣衫不整,那男人衣衫半解,露出一片精緻的鎖骨和白皙胸膛。
沈青雉愣了愣,乍一看,還真以爲見到了祈願。可祈願是個女的啊!平時戴着束胸帶,纔看似一馬平川,可一旦解放,那規模可不小,男子的身高體態,全是靠縮骨功撐開骨架,不然真身是個嬌小柔弱的女孩子。
沈青雉神色微妙。
正好這時,季仙狀似不經意地從裡間瞟來一眼,趕緊推了那人一把,“主子,是姑娘……快住手。”
可那人卻鉗制住她手腕。
沈青雉:“……”
厲害了,她可真是歎爲觀止了。
季仙怕是誤會了她和祈願的關係,也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個身材和祈願相仿的男人演了這樣一齣戲,還這樣恰恰好舞到自己面前來了。
倏地,沈青雉又想起那一日,季仙曾在她面前不經意地掉下面紗,露出那張能叫許多女人自慚形穢的面容。
沈青雉摸摸自己這張因易容至多隻能算小家碧玉的清秀面孔,一下子好像弄懂了不少。
“你不進去看看嗎?”
沈青雉搖頭,“走吧,換一個地方。”
她轉身和離漠離開,去了另一家酒樓,同一時間,季仙眼神閃了閃,從男人身上起來。“你可以走了,注意行蹤。”
“真是無情,用完就甩?”
季仙冷冷一看,拋下了一袋銀子,那人訕訕,頓時強撐出來的溫潤氣質被市儈之氣所浸染。
“姑娘大方,若還有這種好事,可再過來找在下。”
那人衝季仙拋了個媚眼,扭頭就走了。
“那麼,下一步……”季仙縝密地思忖着,她是打定主意要一步步離間祈願和那人的關係,今日不過是先埋個引子罷了。
晚上,沈青雉和離漠回來時,見到祈願,二人盯着祈願看了半晌。
祈願疑惑:“這是怎了?”
沈青雉忍俊不禁:“今兒瞧見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我稍後再講給你聽。”
等兩人去了書房,從沈青雉口中得知季仙所爲,祈願神色冷了冷,面頰也輕輕抽搐了起來。
“倘若長姐真是我心愛之人,今日之後定與我離心。她絕不會就這麼算了,她定會如法炮製,再在我面前演上類似的一齣戲,叫我心生芥蒂。”
“那你打算如何?”
沈青雉把玩着手裡的小紅人,她前陣子收到個消息,林瑞峰來碧城了,也真是冤家路窄。可惜碧城太大了,她在此找人如大海撈針。
幸好有離漠幫忙,離漠無法具體算出林瑞峰所在,但也幫她鎖定了一個大致的方位。
祈願道:“這事我自會處理,長姐安心便是。”
本來還挺好奇季仙背後的動機,但如今祈願懶得再理會,生怕真出點什麼事情,平白壞了長姐的心情。
可祈願這邊還沒等出手,當天夜裡。
“誰!”
沈青雉陡然拔刀,黑夜之中她看見一名形似少年的身影。
隔壁祈願被驚動,一聲低喝:“藍姑!”
頃刻之間,那少年衣衫不整,從窗戶逃出,輕功竟還不錯,看背影竟與離漠有些相似。
祈願目中全是寒意。
季仙!!
“追,死活不論!”
藍姑親自帶人去追,那深夜闖入沈青雉房間的“少年”,卻直奔偏側,衝進了離漠的屋中。
離漠正對月飲酒,和對方撞了個正着。“呦呵,這易容術還挺生動?”
對方一愣,果斷逃竄,反正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逃進離漠的住所,將藍姑那些人帶過來,算是坐實了今夜這件事,其餘他不必理會。
可誰成想,砰地一聲!
離漠甩手擲出酒杯:“雕蟲小技,魑魅魍魎!”
看似少年,能降低人的警戒心,可當離漠臉色一沉,氣勢擴散而出,竟顯出殺伐凜然。
他手中酒杯射中那人的後背,竟宛若一座山,將那人砸飛出十餘丈,叫那人口吐鮮血,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離大人!”
藍姑正是這時帶人趕來的,她打了個手勢:“拿下!”
沒等那人掙扎,就已被卸了下顎避免咬舌自盡或服毒,將人徹底擒住了。
相同的夜色下,季仙披着一件衣裳,從她自個兒的屋子裡走出,這夜色是蒼寂的。
她心想,那邊應該已經鬧出來了。事不宜遲,遲則生變,白日時設計的那一出,是特地從一家楚館找了個和主子身形相似的小倌,今夜則是花重金請來一名輕功不俗的賊盜。
這事之後,只需再推進推進,再多加幾把火,先離間了祈願和那人的關係,她再一番運作……
正想着,外頭來了人。
“季仙!”
竟然是藍姑,還帶來那名易容成離漠模樣的賊盜。
季仙瞳孔一縮,頃刻之間,臉色煞白了許多。
黎明破曉,宅邸地下,一間地牢之中。
“主子。”
祈願來到這兒,看着被綁在行刑架子上的季仙。
季仙已神志不清,身上有血有汗,神色是那樣悲涼,但或許這就是成王敗寇。
“主子……”她看見祈願時,悽苦一笑。“季仙曾爲主子賣命,自知逃不過這一劫,可敢問主子,能否看在從前那些情面的份上,幫奴婢一個忙。”
祈願眉梢一挑。
季仙虛弱地笑了笑,“季家狼子野心,對我並不是很好,我並不在乎季家人死活,可他們囚禁了我孃親,並用孃親的性命威脅我,我沒有其他辦法。”
所以她對祈願,個人的憧憬,情感,或許有一些,也有些嫉妒沈青雉,但若只是爲此,遠遠不足以做這些。
真實動機,是因孃親是她的軟肋,這軟肋被季家拿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