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雉的情況依然沒起色,變成個直覺動物。
她依然想不起之前那些事,只剩一份模模糊糊的感應。那份感覺教導她該怎麼做,她下意識地憑着本能去行事。
“冥老,不行了,咱們的人已經撐不住了。”
沈青雉拉着玄卿出來時,正好看見冥老一臉凝重。
冥老身邊是幾個黑衣人,其中有人被五花大綁。
“殺,殺,殺!”
那人像魔怔了一樣,活像被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附體了。
明明昨日時還算挺正常,可今兒竟然變瘋了。
一名黑衣人正在向冥老彙報。
“從昨晚開始,弟兄們瀕臨極限,受陣法影響失智的人越來越多,此處的磁場實在詭秘。”
“只能喂他們喝下蒙汗藥,設法將人控制住。”
這也是爲何,明明鬧了一晚上,但沈青雉卻安睡一整夜,沒聽見任何風聲。冥老的臉色也很不好。
沈青雉注意到,冥老正用力攥着拳,似乎摳破了手心,一滴血液從拳縫中流淌而下。
似乎在用疼痛逼迫他自己清醒。
“統計人數。”
“現有的人手分成兩批,先將那些出事的看管起來,切記,一定要及時喂藥。”
冥老臉色凝重。
沈青雉歪歪頭。
不知怎的,她有種感覺,自己也受陣法影響,但這影響……相比其他人,算得上輕微?
她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冥老,您這裡有大夫嗎?我家玄卿身體不舒服。”
我家玄卿,這叫玄卿聽得怔了怔。
“有!”
冥老直接派人過來。
沈青雉拉着玄卿,跟着那人一起走,見大夫穿着一身黑衣,正忙得焦頭爛額。
爲玄卿號脈後,那人說:“正常,應是受陣法影響。這陣法說白了,就是利用奇門遁甲來引導磁場,人在此中瘋瘋癲癲,多是心智失常。”
“咦?”沈青雉回頭一看。“可他之前……明明好好的。”
到昨晚爲止,都很正常,這怎麼說瘋就瘋?
不對……
玄卿現在的樣子,倒是很像昨日剛遇見這些黑衣人時。
這些黑衣人進入陣法後受此影響,但一直盡力與陣法抗衡,勉強保持着清醒理智。
若將這比喻爲“發作”,那麼玄卿只是被延緩了,似乎他的免疫力比其他人好一點,所以抗性較高?
那黑衣大夫順手遞來一碗湯藥,“保險起見,最好是先讓他喝下這碗蒙汗藥。”
沈青雉一皺眉,“我考慮考慮。”
她摸了摸自個兒的荷包,若玄卿真有什麼好歹,她相信自己可以第一時間制服他。
至於將他放倒,讓他昏迷……沈青雉不大想那麼做。
……
兩人從帳篷出來。
“從現在開始,我們寸步不離,不準離開我身邊,知道嗎?”
她找來一根鐵鏈子,鏈子一頭鎖住她自己,另外一頭拴住了玄卿。
玄卿緊緊地皺着眉,他腦袋發脹,但她講的那些話,他聽見了,他點了一下頭。
“先找婉竹……”
他沙啞地說:“沈婉竹懂醫,不知她情況如何,但如果她清醒,她曾遊走四國,見識較廣,興許她能有辦法。”
“那是誰?她姓沈?”
“你的妹妹,你們姐妹感情很好。”
沈青雉“哦”了一聲,於是制定了今日的任務。
可侯府那些人,玄卿昨兒就找了一整個白天,但音信全無。
沈青雉搗鼓出來的黑煙放倒了那麼多的人,那些人的長相他也一一查看過,並無侯府之人。
倒是看見幾個爲武安侯效力的心腹將士,但無一例外全瘋了。
昨日那黑煙的方子已經交給了冥老,人多力量大,冥老人手多,由那些人負責製作,並不斷運輸向遠方。
沈青雉和玄卿出發前,特意商量一遍。
“我昨天聽你講過事發時的經過。按你所說,當時那個叫葛青的人插下陣旗,大陣立時生效,當場一片混亂……可按理,在那之前,沈婉竹她們離我很近,她們當時應該是在我附近。”
玄卿頷首:“是這樣,但當時人太多,應是被衝散了。”
“所以很可能,他們在失智之下進行移動,逃出黑煙覆蓋的範圍?”
看來只能往遠走,黑煙左右在方圓一里作用,貼進皇城,只能去遠方碰一碰運氣。
沈青雉自己不認人,這個得指望玄卿,兩人這就出發了,臨走時還帶了不少好東西。
這一走就是大半日,玄卿用輕功帶她。
今日天氣不太好,一早起來就烏雲罩頂,看着像是要下雨。
她向下方俯瞰。
從軍的全是男子,這地方男人多,偶爾碰見一些百姓,屍首無數。
陣法攘擴了方圓十里,而這十里地內並非杳無人煙。
或是湊巧來京城的,或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可那些人已陷入敵我不分的混戰搏殺中,多數已遇害。
少數幾個活口也瘋了,能活命全是運氣好。
比如其中一人被困在山中小屋中。
“屍體實在太多……”
玄卿安慰她:“放心,侯府衆人各有本領,就算身陷如此困局,也一定能順利活下來。”
“可他們自己腦子不清楚,其他人也是這樣,但凡保存個三兩分意識,都不至於這樣。”
個人的能力到底還是有限的,一旦殺瘋了,一堆人一哄而上打一個,那場面……
沈青雉抿住了嘴脣。
“冥老那邊正在加緊製作昏迷藥,可材料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覆蓋這十里範圍……”
說穿了,都是那個葛青闖的禍。
沈青雉眉毛皺得死緊死緊。
如果被她知道誰是那葛青,她一定要剝了他的皮,讓他好好看看他所釀下的慘劇!
慘絕人寰,人間地獄!
“嘻……”
“殺呀,來呀。”
遠方一片叢林中。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足下一點,就輕飄飄地飛出好遠。
“人呢?人呢?人都在哪呢?怎麼沒了呢……啊,好無聊。”
“殺,殺,殺!”
這人長得俊秀,五官藏在血腥下,一襲錦衣早已沾滿血污。
他像一抹遊魂似的在山中東飄西蕩,看見一頭老虎的屍體,突然一臉興奮地撲過去,掄起手中刀子連捅了十幾刀。
他臉上表情越發瘋狂,竟然笑得越來越高興。
血腥弄髒了他。
他反感地皺起眉。
“不好,不能變髒,長姐會不喜歡……”
像下意識地喃喃,可話一出口,他呆了呆。
“長姐?”
“長姐又是誰?”
“誰是長姐?”
這少年正是沈軒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