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言歌怎麼想,也想不到言尋是這麼聒噪的人。
言歌嫌棄的推開言尋,沒好氣道:“好歹是指揮過千軍萬馬的人,能不能穩重成熟些。”
“那要看在誰面前。”言尋小聲嘟囔着。說完,他又樂呵呵道:“姐,你安心的坐在長臨。拿下雲中的事,交由我。”
姐姐想做天下之主,他甘願做踏腳石。
骨肉血親,天下除了他,姐姐再無旁人可靠。他不願,家姐此生有任何遺憾。
言歌摸了摸家弟的發頂,忍笑道:“我來找你,正是爲了此事。走,我們去裡面說話。”
“好。”言尋擡腳跟緊其後,眼裡皆是討好的笑。
憋了十年,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要問。
偏偏言歌沒有給他絲毫的機會,只是強硬的塞了個湯婆子給他。
言歌俯身坐下,拿起茶杯,徐徐道:“我打算留你守南越,我和軍師他們去雲中。”
“不可!張冉雖是鼠輩,但云中屯兵數萬,猛將、謀士無數。更有天塹相護,實難攻克。姐姐不善兵事,萬不能貿然前去。”言尋想也不想的否決。
無論他找千萬個理由,內心只有一條。
那就是太危險了,他絕對不會放任言歌身處險境。
這番說辭,言歌倒覺有幾分可信。但今安生死未卜,她實在是做不到穩居後方。
言歌按下心中萬千愁緒,失笑道:“區區一個張冉,都讓我畏首畏腳,又何談奪取天下。阿尋,東有秦楠伺機而動,西有張冉虎視眈眈。唯你坐鎮南越,我才安心。”
“可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喻兒怎麼辦?”言尋擔心道。
他就言歌這麼一個親人,無論如何也不想言歌會出事。
言歌放下茶杯,緩緩走到言尋面前。拍了拍言尋的肩,毫不擔心:“怕什麼,她還有你這個舅舅。明日我便率軍前往雲中,如我慘遭不幸,你便接我之位,替我守着南越。”
言尋不說話,只傻傻的盯着言歌的雙眸。
他的姐姐還是從前的模樣,只是眉眼多了幾分從容與堅定。十年前,沒能看着姐姐出嫁,是他這輩子的遺憾。若是他去了,趙斌絕不敢寵妾滅妻,讓姐姐落得如此下場。
怪他沒有出息,混了十年也就混了個北直隸兼江北巡撫的名頭。
他們家子嗣單薄,唯他姐弟二人。爹孃死後,他就剩言歌這個姐姐了。
來南越,便是想好好護着家姐和喻兒。
言歌收回手,笑道:“長姐如母,哪有母親願意讓孩子去危險的地方。聽話,幫姐姐守着南越。”
“好。”言尋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
得到想要的答案,言歌又安撫了幾句,方擡腳離開。
隔日言歌與軍師協商後,命趙念整頓兵馬。半月後,進軍雲中。
唐震、李銘死守許今安打下的幾個郡縣。見言歌率軍而來,當即追隨。
營帳內,一衆將領在商討軍機大事。
夏清和抱着湯婆子,站在地形圖前,手指着地圖:“主公,看這裡。”
“昌寧?軍師是想借山路到昌寧,再走水路直搗雲中?”言歌雙手負後,順夏清和所指的方向望去。
這樣,既能繞過天塹,又可不引人注意。
江一白將披風披在言歌的肩上,擔心道:“雖已是冬末,但大軍人數過多,怕是不好走。”
“不妨兵分兩路。大隊兵馬走正路,小隊走山路,隱於昌寧城內。到時,裡應外合。”言歌雙眸緊盯着昌寧的地圖,正色道。
先迂迴穿插,再對昌平實行合圍。
夏清和笑着點了點頭,認爲此計可行。
可,派誰走小路呢?
山路難走,碰上融雪更是危險。
“主公、軍師,給我三千精兵,我替主公攻下昌寧。”趙念起身拱手,請命道。
言歌回過身看向趙念,又衝夏清和一笑,問:“軍師心中可有人選?”
此事,交由趙將軍未嘗不可。”夏清和把暖爐遞給江一白,笑道。她側身看着趙念,轉而肅色:“我給你三千精兵,令你七日內到達昌寧。”
趙念躬身領命:“是。”
夏清和撇了眼一旁的唐震、李銘,下令道:“你二人去整頓兵馬,我們即可啓程。”
唐震、李銘領命道:“是。”
江一白目送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湊近言歌:“老闆,林靜怎也一道來。”
“必要的時候,可以把他當暗器扔出去。”言歌學着江一白的口吻,聲壓得極低。
夏清和見江一白愣在當場,忍笑道:“主公不過說笑。林公子雖不精通兵法,卻武藝非凡。用來做暗器,豈不可惜。”
三人相視一笑,關於林靜的問題就此翻了篇章。
大軍走走停停,臨近昌寧已過月半。
唐震、李銘率軍騎馬在達昌寧附近,隨着信號彈劃破天際,齊齊衝向昌寧。
昌寧的大門緩緩打開,騎馬的趙念,手持長槍殺出一條血路。
兩方人馬內外會合,一時殺聲震天。
百里之外的營帳中,言歌拿着書卷隨意的翻閱。
“老闆,您是不是知道那位是誰了?”江一白趁着帳內只剩他們兩人,纔敢問這個問題。
自燕山回來後,他明顯感覺到言歌的不對勁。
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他沒等到回答,不死心的回想着種種。腦海裡閃過林靜的身影,試探的問:“老闆,您是不是認識林靜?
“認識。”言歌翻開一頁,淡然道。
連江一白自己都說了,所謂的病毒角色不過是自己留有的情緒所化。她怎麼會知道,這個人的確切位置。
只是偶爾能捕捉到那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
言歌的回答,在江一白的意料之中。
當初林靜知道這本書的作者,不顧他的勸告,非要到這個世界。
當時,他就猜到兩人可能認識。只是,沒想到言歌這麼坦然。
江一白斂去眼裡的深思,好奇道:“那他和您是什麼關係?”
“前男友。”言歌眸中多了些睏意,緩緩合上書卷,口氣極爲敷衍。
燭火來回搖曳,似是比江一白還要震驚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