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夫曼是一名工程師出身的軍人,在克里米亞戰爭時期做過俄軍工兵營的營長。不是聖彼得堡那些沒打過仗見過血的貴族。他很難想象——一支軍隊在缺乏後勤物資保障的情況下,如何歷經兩年有餘始終戰鬥在第一線的!
他對劉暹本就有一分好奇。且現在劉暹又出乎意料的殺到了伊犁,幾乎破壞了沙俄盤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吞併伊犁計劃,考夫曼對劉暹更加的好奇了。
伊利的變故被考夫曼迅速傳遞到了聖彼得堡。是否進軍伊犁必須亞歷山大二世親自做出決定,清帝國雖然腐弱,但也不是中亞三國這樣一個土耳其斯坦總督區就能夠輕鬆攻略的小國。
西曆1869年的俄羅斯帝國。八年前的政治改革帶來的震盪已經慢慢平復了下來,但是由於俄羅斯政治和社會生活中的自由化,俄羅斯帝國內的民意黨人急劇增多。並且恐怖主義活動擡頭,許多民意黨人試圖用刺殺沙皇和政要的手段,改變俄羅斯社會。但俄羅斯帝國政局大體上依舊保持穩定,沙皇俄國19世紀後半期的中興已經初見曙光。
考夫曼的電報傳到聖彼得堡,但沙皇亞歷山大二世此時卻沒有在夏宮內。不過,皇宮中有的是人知道亞歷山大二世現在去了哪裡。
西曆1840年,就在東方的大清帝國被英國人的堅船利炮打開國門的時候,少年的亞歷山大二世在巴黎偶遇普魯士年方15歲的黑森-萊茵公國的瑪克西米蓮妮.威廉明妮.奧古斯塔.蘇菲.瑪麗公主。當即一見鍾情。在和父親談過後,當年亞歷山大二世與瑪利亞訂婚,1841年4月16日兩人在莫斯科舉行盛大的婚禮。瑪利亞舉止高雅。贏得了沙皇宮廷中人的好感。兩人婚後生活一直安定,一共生了六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然而在四年前,也就是西曆1865年,亞歷山大二世的感情生活發生了巨大的波瀾,他瘋狂的迷戀上了年輕的葉卡捷琳娜.米哈伊洛夫娜.多爾戈魯斯卡婭。不管是亞歷山大二世貪戀美色也好,還是真的愛上了多爾戈魯卡婭。時間走到現在,多爾戈魯卡婭已經爲亞歷山大二世生下了一個私生子。
沙皇不在夏宮。去了哪裡,皇宮裡的侍從官心知肚明。很快考夫曼的電報就被送到了亞歷山大二世的手中。
被突如其來的打攪擾了興致的亞歷山大二世,還沒來得及發怒就被考夫曼電報上訴說的變故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起身返回夏宮的路上。亞歷山大二世下達了召集國家大臣的命令。一場御前會議隨後在夏宮裡召開,並在考夫曼的電報傳到聖彼得堡的第四個小時的時候,一封同意開戰的命令從聖彼得堡發往了塔什干。
亞歷山大二世決定拿下伊犁,這個位置十分關鍵。能夾制天山南北。又能探入新疆,並且物產豐富的橋頭堡。給考夫曼的藉口就是——把多年前不堪忍受沙俄壓迫,而遷徙到新疆境內的哈薩克人的一支阿勒班部落稱之爲“逃犯”,加以追剿。
但是亞歷山大二世也着重點出,安集延之事暫時擱置,與清軍發生軍事衝突的地方只限於伊犁。
滿清還沒像三十年後沒落到任人宰割,任人魚肉的地步。
考夫曼下令七河州州長郭爾帕科夫斯基出擊。郭爾帕科夫斯基如久旱之地縫遇甘霖,欣喜下立刻指揮俄軍自博羅胡吉爾大舉東進。伊犁土著亂軍在伊犁河南北兩岸同時狙擊入侵俄軍。
北岸。土著軍斷絕水源,一度將俄軍逐出霍爾果斯。南岸。土著軍擊退俄軍的首輪進攻,並在克特緬幾經擊退敵人,但終因不敵火炮轟擊而退敗。此後,俄軍集中主力於北岸作戰。土著軍也集結了五千餘人,但畢竟是烏合之衆,只懂的直撲直上,因此遭到俄軍槍炮的大量殺傷,接着就自相警擾,狂奔逃命。
在俄軍渡過霍爾果斯河,侵入拱宸霍城的時候,劉暹也開始進兵惠寧城。因爲他見到郭爾帕科夫斯基雖然嘴上叫囂的厲害,但事實上俄軍爲了籠絡人心,永佔伊犁,不僅不殺降軍,不殺土著,還派出了隨軍的醫護人員,搶救傷殘之人。最開始還跟俄軍不死不休的伊犁土著,陸陸續續的已經有好些土著軍投降了。
劉暹大感無奈。他不信沙俄這頭老虎真的開始吃素唸佛了,只能說沙俄在入侵這一行當上相當有一套。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把地方的抵抗力消弱到最低。而至於以後會這麼樣,那還不是顯而易見?
劉暹當即佔據了高地,炮轟惠寧城守軍據點。土著軍的趙、喇兩頭領急率部屬拉運舊式大炮數門迎戰。這幾個對軍事一竅不通而信仰意識極其濃厚的“元帥”們,知道己方炮火不如征伐軍,競異想天開,在真刀真槍逼近之際,愚蠢地求助於“真神”,出戰前匆匆忙忙率領所部做禮功,對空跪拜,祈真神保佑,並將每門炮依次命名爲“大依麻目”、“二依麻目”、“三依麻目”……等等,然後點火發射。
真神當然不會靈,稱“依麻目”也無濟於事,這些舊式火炮連臼炮的射程都不如,土著軍完全的不堪一擊。抵抗失敗後殘部慌忙退入寧遠城,隨即與寧遠之土著一塊覆滅在劉暹的槍炮之下。
這個時候,伊犁本地殘存的索倫營、錫伯營和滿漢居民已經紛紛趕來惠遠城依附。這些人日子過得極貧苦,在阿布特拉的統治下,不僅苛捐雜稅和無償的差役十分繁多,人的尊嚴也經常被蹂躪踐踏。土著頭目們恣意打罵百姓,他們對索倫、錫伯和滿漢遺民,這些往昔滿清在伊犁統治的中堅力量,真的是壓迫到了極致。所謂‘百苦備嘗,民不聊生’,就是如此。錫伯人的耕畜農具幾乎全被搶走,生產全被破壞,人只能以野菜、樹皮充飢,布匹沒有來源,個個衣衫襤褸,難以遮身。可想而知,這種情況下劉暹的率軍殺到伊犁對他們來說是多麼羣情激勵的一件事。
索倫營、錫伯營在先前與土著軍的廝殺中雖然損失慘重,但兩族合力還是爲劉暹提供了千人兵力,加上滿漢移民。在五年前新疆未亂的時候,伊犁作爲滿清的四大流貶之地之一,犯官家屬及後代,人口就達十萬人以上,這些人裡面絕逼會有反清的人存在,但土著軍完全是信仰與民族交雜,不僅僅是爲了反清,血刀屠戮,以至今日已十不存一。加上滿漢官兵、眷屬及後人的殘存,總數最多也就是萬把人,這些日子裡趕到惠遠城的有五千多,可一半以上是青壯男丁,直接過兩千人入軍!
劉暹突入伊犁前估計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看看南疆經受了一次次屠戮之後殘存下的滿漢吧,除去土爾扈特和和碩特部族中收留的滿漢,南疆七城之地滿漢遺民相加都不超過萬人,其中正值青壯的還寥寥不多,那麼都有上千人要求投軍。劉暹現在庫車正準備中的驃騎營步兵第四、第五、第六三大隊,其中的第四大隊就是由純粹的滿漢遺民編練的。
論身體素質和戰鬥作訓,第四大隊都不是三個大隊中的最優秀的,而是輪到演習戰場上的演練,第四大隊的戰鬥力絕對是三個新編步兵大隊中最強的一個。那風格只能用狂暴和悍不畏死來形容!
劉暹走伊犁前隨軍攜帶了一千杆恩菲爾德m1853式步槍,可沒想到,完全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