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尖銳的嘯聲中,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在哥薩克騎兵和他們身後的土著騎兵羣中接連響起。
“嗖…”地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顆角鐵擦着多洛霍夫的臉頰劃過,他立刻感到自己滿臉鬍子茬的左頰上一熱。
“不要停下來,不要停下來,清國人就在我們的面前。讓我們衝上去,把他們全部撕成碎片,讓他們全都下進地獄——”
多洛霍夫毫無畏懼,掛着滿臉的鮮血依舊向身後的哥薩克們大聲的叫吼着,並始終衝鋒在前沿。
槍聲炒豆子一樣響起,衝在鋒線的哥薩克騎兵一個個倒下,鮮血屍魂撲倒了一地。但是天色漆黑,哥薩克又不是西歐英法德諸國那純粹的牆式近代騎兵,對比那樣的作戰,哥薩克更喜歡散隊。
他們是拿破崙口中——世界上最好的遊騎兵,可不是最好的騎兵。
多洛霍夫毫身前幾個哥薩克突然像被抽取了全身的骨頭一樣,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接從戰馬上跌落下來。透過火光,多洛霍夫毫已經能看到正前方百米處正半跪着手舉火槍對準自己這邊的征伐軍士兵。
噠噠的馬蹄聲也在兩側響起——
對付騎兵最好的兵種是騎兵。劉暹手裡有強大的騎兵力量,除了兩個大隊的正牌秦軍騎兵,在相投的伊犁新兵當中,他也精選出了五百人組成了義勇營的騎兵第一大隊。
“快衝鋒,快衝鋒——”多洛霍夫意識到情況不妙。征伐軍突然出現在自己衝鋒的道路上就已經夠讓他吃驚的了,現在還有騎兵羣在快速接近,這簡直讓多洛霍夫以爲自己正巧鑽進了征伐軍的埋伏圈。
現在的他們可是一個敵人都沒殺呢。怎麼可以就這麼的後撤?
再說,多洛霍夫就是想後撤,也怕自己在調整馬頭的時候被迅速殺來的騎兵羣給打的正着啊。眼下他們唯一的一條活路就是破開前面步兵堵截,按照原計劃撞進廝殺中的戰場!
至於這樣做之後還該如何做?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一邊打馬,一邊把手一揮。多洛霍夫繼續大聲的吼叫着。
但是多洛霍夫的打算最終沒能實現,在他被一顆子彈奪取了生命不多時,整個戰場上已經沒有再衝鋒的哥薩克騎兵了。
最後的二三十騎哥薩克正瘋狂打馬遠離着這片區域。而在這塊小戰場的另一邊,絕對優勢的征伐軍騎兵和義勇隊騎兵正在消滅着最後一撮伊犁土著亂軍的騎兵。
多洛霍夫的悲哀不僅在於劉暹的bug,也在於他帶領的並不是純粹的哥薩克騎兵。那些佔據馬隊八成數目的伊犁土著騎兵,根本沒有哥薩克的意志。也沒有哥薩克的驕傲和尊崇命令。
他們的祖先早在一百年前就徹底俯首在清王朝的腳下。
而完全是牧民一樣的素質,也讓他們在征伐軍騎兵部隊迅速靠近的時候,不聽從多洛霍夫的命令,加快馬速衝擊對面的步兵。而是迅速調轉馬頭要逃之夭夭。
天見可憐,這些本來就在多洛霍夫有意無意的甩開之下。撇出了一段距離的伊犁土著,完美的做了哥薩克騎兵連的替死鬼。
魏明在見到這羣伊犁土著騎兵後,把哥薩克都忘在了腦後,把劉暹如此神奇的‘料敵在先’忘在了腦後,一門心思的是絞殺這羣在他眼中罪該萬死的叛逆。以至於沒去堵截哥薩克的後路,讓多洛霍夫的騎兵連保留下了不到三十騎的殘兵逃回了俄軍主陣。
“該死,怎麼會這樣?”郭爾帕科夫斯基抱頭痛苦的叫出聲來。
出擊的騎兵部隊不僅沒有給自己如期帶來勝利,反而是幾乎全軍覆沒。不過郭爾帕科夫斯基已經沒心思再爲自己騎兵部隊的損失傷心了。他現在直直的看着兩軍絞殺的戰場,絞盡腦汁的想着法子——該如何才能挽救已經投入進去的部隊。
自己都能想到派出騎兵出擊,眼下騎兵方面完全勝利的清國軍隊。難道就不會嗎?
“撤!命令士兵後撤,讓伊犁的土著頂上去,我們全體後撤——”郭爾帕科夫斯基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的拋出伊犁土著亂軍做替死鬼。只是他不清楚,這個替死鬼能否爲自己吸引住征伐軍的目光。
另外,郭爾帕科夫斯基命令自己手下依舊掌控着的一千俄軍,部署戰鬥準備。
黑色的烏雲沒能遮蔽綠色的海洋。反而要被綠色的海洋所吞沒。
“開炮,快開炮。”科索洛夫急聲向手下士兵命令。作爲炮兵營的營長。他現在必須承擔起更沉重的責任。
所有的大炮已經不再壓制征伐軍的臼炮了。而是全力轟擊着征伐軍的騎兵部隊。
只是以眼下的炮兵威力,黑夜中要截斷一支騎兵部隊的疾馳。還是隻有十多門大炮,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半個小時後,當征伐軍的騎兵分散成三股力量,從側翼鑿穿了整個俄軍和土著亂軍時,一場潰敗就不可挽救的降臨了。
郭爾帕科夫斯基面色難看的看着敗軍的‘洪流’。清國軍隊的將領沒有利用騎兵的‘切割’,大批量的抓俘虜或是殺傷。而是驅趕着敗兵反捲俄軍的主陣地。
兩個營的俄軍投入了戰鬥,現在回撤到主陣地的俄軍,連一個營都不夠。
郭爾帕科夫斯基臉色痛苦極了。
進攻部隊的敗潰本就讓大批俄軍捲入了亂軍之中,現在又有徵伐軍騎兵部隊的驅趕,自己再想撤回手下的士兵,根本做不動。
“上帝啊,拯救您的子民吧。”郭爾帕科夫斯基下令部署後的俄軍士兵——必要時刻要開槍。
那意味着是什麼,所有人都知道。
黑色中郭爾帕科夫斯基那原先挺拔的身軀,現在是那麼的蕭瑟。
……
吶喊聲、槍炮聲響亮了大半個夜。
終於,如潮的吶喊聲沒有了,激烈的槍炮聲消停了。黑夜恢復了先前的空曠。只是空曠的漆黑中不時響起的呻吟聲,在提醒着俄軍先前的那一幕幕……
沉靜籠罩了俄軍營地。悲涼的氣氛在營地內蔓延。
遠處,火把明亮。征伐軍隨軍的醫護正帶着義勇營的人在戰場上搜索傷病員。
第二天一大清早,各部統計的損失數據彙總到了劉暹手裡。二百三十條性命,四百五十人受傷,其中二百人傷勢嚴重,預計之後數日內陣亡人數還能再增添六七十人。
秦軍佔了一半,加上受傷的,半個大隊沒有了。這是劉暹入疆以來純秦軍士兵戰損最重的一次。
不算義勇營和歸入驃騎營的三個步兵大隊,連同之前戰鬥的死傷,劉暹兩千嫡系已經死傷過了四百人,兩成的力量啊。
……
北京城。俄羅斯駐華公館。
一場盛宴結束後,整個公館陷入了沉睡。只有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今俄羅斯駐華公使代理,還依舊興奮的難以自禁,遲遲不能入睡。
就在昨天,逼迫多日,清政府終於發佈了命令,讓劉暹從浩罕安集延撤軍回新疆。而明面上俄羅斯付出的代價僅是要——浩罕汗王穆罕默德.古德亞致歉北京。暗地裡的應允也僅是不支持新疆叛亂政權。
可以說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什麼代價都沒有付出,就令清政府揭過去了浩罕出兵援助阿古柏的這一章。雖然這裡面未嘗沒有清政府不願在新疆多生事端的意思,但這樣做對俄國在中亞地區威信的豎立和滲透人心,還是很有幫助的。
而更重要的是——這一命令抵到新疆,劉暹就只能從安集延撤軍。自己圓滿完成了聖彼得堡交付的任務。
或許,自己頭上的‘代’字,很快就沒有了呢!
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興奮的只想高歌一曲,如何睡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