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妥瑪爵士,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劉暹跟威妥瑪早就認識,但還是需要作爲禮儀官的丁振鐸介紹,接過威妥瑪的隨員遞上的名片和請束,纔來笑着對威妥瑪打着招呼。這是必要的外交禮節,外交麼,就講究一個繁文縟節。
劉暹跟威妥瑪握手寒暄,臉上的笑容是職業般的,與此形成有趣的對比的是,威妥瑪的面部表情也一直很有職業感覺。不獻媚,不露骨,不高傲,不自大。不像俄國的公使布策那一直僵硬着,好象面部肌肉己經癱瘓了一般的臉。
而且相比俄國公使的僵硬,法國駐華大使羅淑亞的表現都能看出一絲熱情,甚至還主動詢問晚宴之後有無消遣節目,如果有舞會的話,法國大使先生並不介意與站在劉暹身後的那些侍女跳上幾支舞曲。
法國正在以新的定位重新融入中國的政壇。
“很遺憾,大使先生。今晚沒有舞會,只有茶話會。”晚宴進行中,觥籌交錯,所有的人都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等到晚宴進行到了尾聲,劉暹笑着說,“中國是個有着自我傳統的大國,現在還很難接受舞會這種形式的交流。而且本王認爲,今天晚上當主話題亮相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諸位,所有的人將都不會再心情去跳舞歡娛。”
“威妥瑪爵士,羅淑亞先生,巴蘭德先生,西華先生,布策先生,諸位請隨我來。”劉暹招呼着英法德美俄當今世界五大列強的駐華使節。
站在劉暹身後的外交部長郭嵩燾走上兩步,以示在引領五位公使【大使】。
在一行人的身後還有西班牙、荷蘭、意大利、比利時等國的駐華使節。但沒有日本駐華公使。新秦政府現在跟日本政府還沒正式建立外交關係。雖然新秦的商船大模大樣的出入日本港口,小鬼子沒個敢攔的。
“本王有幸得與諸位駐華外交使節共進晚餐,這既是中外各國友誼的見證,也是本王與諸位正式建立私人友誼的第一步,雖然在某些事情上,我們存在分歧與異見,但是,作爲希望東西方世界和平交流的一分子,本王相信,在座諸位也與本王一樣,都在祈禱着東方世界的永久和平和貿易的永久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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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巴拉的客套話用餐前說了一大堆,現在要揭開謎底了,劉暹依舊再說了一大堆。可這就是西方人的外交禮節,就是在東方,皇上舉行國宴,儀式也差不多。
所有人貌似都在認真的聽着劉暹的講話。至於聽沒有聽得進心裡去,就不爲外人知道了。這場晚宴,吃飯是其次,重點在於利益,國家利益,個人利益。
當劉暹要拋出真正的底牌的時候,諸多的外交使節,怕沒一個願意晚宴繼續持續下去。所有的人都希望宴會早些結束,劉暹的講話早些結束,然後衆人切入正題,爲本國謀求最大利益。
“今天請諸位過來共進晚宴,增進友誼固然是重要的目的,但是還有一個原因也是不能不提的。現在,請諸位向那邊看一看。”
劉暹身後的丁振鐸向一名侍從使了個眼色,那名侍從點了點頭,走到靠東的那面牆壁前,伸手拉開一面布簾,牆上掛着的一幅巨大的中國疆域圖就呈現在衆人眼前。
威妥瑪睜大了眼睛,仔細研究起那幅地圖,其實進餐廳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那面巨大的布簾,一直好奇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現在謎底揭曉了,可是他卻更困惑了。
在這幅中國的疆域地圖上,呈十字狀畫着兩條很粗的黑色線條,一條東西走向,一條南北走向。彎彎曲曲,並且交叉在一起,落點在中國的河南。由於距離較遠,威妥瑪一時弄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諸位,爲了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本王建議我們都站到地圖前。”
劉暹首先邁步走去,走到那幅地圖前,然後,美國公使西華和德國公使巴蘭德。作爲地球上最強大的國度的使節,威妥瑪也走了過去,然後是法國和俄國,再之後是西班牙、意大利、比利時、荷蘭等國。
“首先,本王將告訴諸位一個重要消息。我朝已經決定,爲了發展我國現代化交通,爲了貫穿我國廣大的國土,我朝將在今年的春季,正式開始修築隴海線和京廣線,兩條鐵路幹線。其中隴海線這條鐵路,東起江蘇海州,西至甘肅蘭州,途經徐州、開封、洛陽、西安、寶雞等地。”
劉暹說到這裡,站在地圖前的那名侍從就拿起一根細長的教鞭,在那地圖上從東往西緩緩指了過去。起於東部沿海的海州,終於西部甘肅的蘭州,正是那條‘隴海線’在地圖上的位置。
威妥瑪等人這時候才明白這幅地圖上的兩條黑色線條到底是什麼意思。原來兩條鐵路幹線的線路圖。東西走向的線條是隴海鐵路,而那條南北走向的線條就是劉暹口中的京廣線了。
而那所謂的‘京廣’,指的也就是北起北京,南到廣州。
“尊敬的陛下,據我所知,無論甘肅、河南還是江蘇北部,更別說是北京,現在還都在清王朝的掌握中。”威妥瑪眉頭皺了皺,爲這個龐大的鐵路計劃潑了瓢冷水。從心底裡講,他和他背後的大英帝國真心不願看到強勢的新秦軍政府一統中國南北。
“那只是暫時的掌握在滿清王朝的手中。明年的這個時候,本王將會在北京城裡再次宴請諸位。威妥瑪爵士的擔憂,是不會成爲這個計劃的阻礙的。”劉暹把手一揮,說出的話氣勢十足。
這個時候,侍從就拿起那根細長的教鞭,在地圖上游移着,北起北京,南至廣州。由北向南的延伸,地圖上的那條南北走向的鐵路線與那條隴海線在鄭州交錯,直觀而醒目,在場的每一位外交官都被這個鐵路發展計劃弄得心神不寧。
“陛下,必須承認,您這個鐵路計劃非常的野心勃勃。但是我想問的是,戰爭中的中國政府真的有能力來實施這個龐大的計劃的開發嗎?貴政府有這麼多的資金嗎?”比利時公使梅特林克似乎也不看好這個鐵路發展計劃。
劉暹笑而不語。目光繼續看着下面的一羣使節,在於洋行大班們,現在還不是他們說話的時候。
“中國是一個龐大的國家,中國的財富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貴國政府一時間籌措不到充足的錢財,法蘭西共和國願意提供低息貸款。就我本人相信,中國有足夠的信譽和絕對的償還能力!”
如果是清政府要修鐵路,羅淑亞絕對會獅子大張口的直接索要鐵路主權。但是面對劉暹政府,他覺得以法國現下的處境如果能夠爲之提供低息貸款,已是一個很好的結果了。
一旁的威妥瑪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羅淑亞竟然說這樣的話,是中法之間已經有了不爲人知的溝通?還是羅淑亞的心太切了?
前者很麻煩。後者麻煩也不小。這說明西方國家對華態度變得不和諧了,不一致了。
梅特林克聳了聳肩,不再說話。比利時國弱勢單,一直以來的在華利益都是跟着列強後頭撿食,可不是自己主動去獵食。
德美俄三國使臣跟西班牙、意大利等國的使節彼此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劉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我朝資金充裕,單獨修建兩條鐵路並不費力。因爲如此龐大的工程,所需用的時間是以年爲單位的。所有的資金是分段投入的,而不是一下就要全部籌集完成。再由,現在我朝的財政是非正常狀態下的激增,一年幾千萬銀元的負擔,對於我朝現今的財政完全不成問題。”
“但就像比利時公使說的一樣,我朝現在正處於戰爭狀態,並且國家初定,需要資金投入的地方數不勝數。而且本王欲打造一個全新的現代文明之中國,工業之發展乃是推動社會進步的主動力。大批的資金需要向工業方面傾斜,不可能只來修建兩條鐵路。
所以本王打算將這兩條鐵路的運營權推向市場,成立鐵路公司,公開籌股,最大限度的吸收民間閒散資金投入到我國的現代建設中來。”
在場的所有洋人都呆了。劉暹這話是什麼意思?運營權都拿到了檯面上,雖然不是所有權。但就像本來只想望着能吃口饃饃的,隨之猛地手裡握着了一隻肥鴨子。
“當然,政府也會投入大量的資金,並且會對鐵路公司的運營進行一些宏觀指導……”
劉暹再說什麼話,已經沒人繼續在聽了。再次的駐華使節和洋商、華商已經全都興奮的湊到一塊,三五成羣的談論和嘀咕起來了……
第二天郭嵩燾剛一到劉暹的‘行宮’,雪花般的會談請求就飛向了他。
跟北面的大清國一樣,劉暹身爲一國之主,身份高貴着呢,是不可能去跟一幫人談論生意的。這事情就由工商部和外交部雙部門來主導。因爲工商部的大boss霍廣正此刻還在廣州,郭嵩燾就成了洋人們接觸的第一選擇了。
並且一夜的時間已經足夠這些駐華使節跟國內進行溝通聯繫。雖然西方國家還不會輕率的就做出決定性的指示,但大方向還是能夠定下的。
在中國這樣的大國參與鐵路建設和運營,不僅意味着豐厚的利益,更有政治上的深遠影響!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