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藥業公司經過擴充後,美華公司依舊是大股東,佔了51%的股份,楊利民也趁機入股,把股份從原來的15%提高到20%,剩下的29%分別被吳有才家族、陳伯廉家族、霍芝庭家族等新股東瓜分。
司徒南不知道那些人是打着什麼心思入股白雲山藥業的,不過他指示美華公司一定要牢牢地控制這家白雲山藥業公司。
在司徒南的指示下,後來美華公司又把美華銀行借給白雲山藥業公司的100萬債權轉化爲股份,又重新把白雲山藥業公司的股份提高到70%。
“這個陳伯廉很有意思啊!”司徒南對林一民道。這段時間,司徒南重新把精力放在了廣州,結果發現不少有趣的事。美華公司有自己獨立的情報系統,收集廣州的富豪政要的資料可不少。關於陳伯廉,是這樣記載的:.
陳伯廉,1884年生,字樸庵,廣東南海西樵人。實業家陳啓沅之孫,現爲廣州本地富商,經營茶絲、煤炭、運輸、保險銀行等產業,家資頗厚,估計在500——1000萬。
陳早年畢業於香港皇仁書院,畢業後回廣州繼承祖業,經營廣州昌棧絲莊。不久,當上英國匯豐銀行廣州分行買辦。
陳於1908年發起創辦廣東保險公司。參與組織廣東商團,今年8月出任廣東商團團長。
陳曾以廣東出口協會協理身份出席巴拿馬萬國博覽會、赴美國實業團團長。因此,陳不僅有英資背景,也交好美資,和美華公司也有一定的貿易往來。
陳在廣州的商政軍界具有很大的影響力,是可以左右廣東局勢的幾人之一。
“這麼說來,這個陳伯廉真是廣州的風雲人物了?仗劍行商,我看他比我們美華公司還要牛啊!”司徒南笑侃道。
“陳是具有很強的實力不假,但跟我們差遠了。廣州這邊自古就是商業繁榮,這裡的人喜歡經商已經有上千年了。
現在局勢動盪,北洋軍、革命黨、桂系、滇系各路軍閥走馬似的的光臨廣州。
這廣州商業也只不過抱團自保而已,就想安心做買賣,要說還有其他的野心那也是不現實的。
廣州商團裡面的頭頭不止陳伯廉一人,據我所知平時採取共和議事制度,要說陳有什麼了不起,也是商團抱團的結果而已。”
林一民分析道。
作爲曾經西關商人的一員,他比司徒南還要了解廣州。
他不由得想起辛亥那年,家裡的店鋪就是因爲遭匪兵搶劫一空,不久後父親去世,家道也開始破落,因此他比較理解廣州商團的做法,反而對那些所謂的革命軍沒有一點好感,認爲那些人更虛僞更壞,明明做壞事還要打着漂亮的旗號。
現在統治廣州的是陸榮廷的桂軍,陸榮廷是土匪出身,可想而知他帶的兵是什麼樣子了,整座城市都被這幫人搞得烏煙瘴氣,風氣比前朝還要差。想到這裡,林一民的眉頭皺了下去。
“嗯。這廣州商人確實要比其他地方不大一樣,商業意識覺醒,同時擁有不俗的實力,有點像幾百年前的威尼斯或者漢堡,商人自治治市,爲了維護自己利益,勇於抗爭。”司徒南點點頭,讚道。
心裡又補了一句,“可惜這裡是中國,講究大一統,而且商人的地位一直都受到壓制,就沒有尼德蘭的荷蘭商人那麼好命咯。”
說起陳伯廉,司徒南有些印象,貌似是歷史的大反派。如果司徒南沒記錯的話,幾年後,在廣州商團事變中,陳伯廉對上被人用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加三民主義武裝起來的農民、學生軍、粵軍、治安隊等等組建的大雜燴一鍋端了,最後狼狽地逃到香港。
不僅苦心經營的家產被充公,還要吃死貓,被人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受人唾棄。
跟着陳伯廉一起失敗的還有廣州商團、廣東商團,事實上商團失敗後,廣州商人也回覆了過去那種,商人壓迫剝削的地位。
要不要跟這些失敗者攪合在一起呢?會不會將來跟那些黃埔軍對上呢?
司徒南心裡在猶豫。
“對了,少爺,說起商團,台山和新會兩個縣的商團也是我們的人在控制的,我之前接到報告,新會那邊還好一點,此前我跟李宗仁接觸過,他的軍紀還不錯,不過台山那邊就不行了。那些廣西兵跟土匪差不多,欺行霸市,壞事做絕,台山那邊叫苦連天。
台山的商團向我們訂購了一批槍械,準備對抗那些匪兵,讓他們收斂些。”林一民又道。
北美華人有很多都是台山籍,就連致公黨內的不少台山籍高層也受到這方面的信息,他們都有希望家鄉安寧的願望。
嗯,貌似司徒南這副皮的祖籍也是台山的,所以林一民覺得有必要向司徒南報告此事。
“嗯。知道了。”司徒南淡淡地應了一句,他知道廣州人地域觀念很重,桂軍這樣搞下去,肯定呆不長的。
明年打起來的那種粵桂戰爭就是明證。
打戰不是司徒南的強項,而且他總覺得那些人像是在狗咬狗,如果美華不是準備搞一些小動作的話,司徒南都懶得理會。
他想了想,又問林一民道,“對了,那個A級目標怎麼樣?給我說說。”?????
雖然不大看好陳伯廉的未來,那也只是未來,還有好幾年的時間呢。
在商言商,司徒南還是決定加大和陳伯廉等廣州商人有限度地合作。
陳家從繅絲起經營實業,現在還保留着一家絲廠和一家紡織廠。司徒南舉得在廣州投資紡織輕工業,見效快,便有心和陳家在紡織業上合作一把。
司徒南特意見了陳伯廉的一面,只是印象不太好,覺得陳伯廉是那種精明到家的人。
特別對英國人畢恭畢敬,人雖精明,但少了點骨氣。不過總體來說,還算是個不錯的商人!
陳伯廉好像要忙着怡和洋行的事,把更多的投資放在金融、房地產等行業,有些看不起實業,對美華公司提出的合作興趣不大。
司徒南只好作罷,讓美華另外尋找合作伙伴或者自己獨資經營。
雖然在紡織合作上談不成,但廣州商團倒是和美華公司達成了一筆軍火交易。
面對越來越混賬的桂軍,廣州商團認爲有必要加強自己的武裝,便向美華公司訂購了3000支步槍,20把手槍,10挺機槍,5門迫擊炮,子彈若干,一共價值50萬元。
這讓美華公司小賺一筆。本着對顧客負責的原則,臨別的時候,司徒南有心點醒陳伯廉一句:“陳團長,我覺得商團畢竟是民間武裝,如果沒有更高的名義,或者更強大的實力,最後可能難免會奔潰在心狠手辣的軍閥或者軍政府手中。你應該有所防範纔好。”
“威廉先生多慮了,商團乃維護商家的力量,不是反政府武裝。只要我們不反對政府,我想沒有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爲難我們的。”
陳伯廉滿不在乎地笑道。
看着陳伯廉自信的樣子,司徒南微微搖頭,沒說什麼。大家雖然有一定的生意往來,但陳伯廉更是沙面英資怡和洋行的朋友,不是美華的自己人。
“什麼人啊!不識好歹。少爺你和他見面真是擡舉他了。不聽我們的話,早晚會吃虧的。”
林一民看着陳伯廉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嗯。他過於驕傲,遲早會吃虧的。”司徒南淡淡笑道。
在他暗示以後,美華公司除了生意往來外,很少在其他方面和陳伯廉搭上關係。?????
故地重遊,司徒南特意遊覽廣州的城區,在斑駁的記憶和鮮明的現實中,找打了不少熟悉的地名。
比如西關商業街、東山區的權貴別墅羣,沙面的洋行,讓司徒南感覺新鮮而真實,就想一張張歷史發黃的圖片漸漸地便清晰起來,然後司徒南整個身心都融入其中了。
跟記憶中的那個國際花現在大都市相比,1919年的廣州更有韻味。
司徒南抱着兩眼好奇東張西望的安迪,和勞拉並肩走在街頭。
“廣州比新加坡要大多了,也很有趣,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勞拉笑道。
她一身潔白的洋羣,頭戴寬大的仕女帽,挽着司徒南的手臂,悠然自得。這一家三口吸引了街上不少人的目光,儘管廣州人看慣了西洋景,但美豔入勞拉這般他們很少見,看着這一家三口後面緩緩跟着的汽車有說不出來的羨慕。
司徒南他們玩得挺爽,但跟在他們身邊的保鏢就提心吊膽了,他們小心翼翼地掩護在人羣中,密切關注周圍的一切,直到走到一座宏偉的西關大屋面前保鏢們才悄悄地鬆口氣。
“少爺,少奶奶,到了,歡迎來到林宅。”林一民恭敬道,把司徒南夫婦請了進去。這座大屋原本屬於林一民家裡的,不過後來他父親生意破產後,賣給了別人,現在又重新回到林一民的手中。
“這房子不錯啊!典型的西關大屋,磚木結構,雕樑畫棟,鏤空木窗,內有寬大的天井,種點花花草草,喝喝茶最適合不過了。”
司徒南讚道,覺得西關商人的生活還挺閒適的。
或許,正是這份閒適,少了些血性,最後只能消失在歷史泛黃的長卷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