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點鐘,月朗星稀。陣陣北風透過我蒙在臉上的頭套,猶如針扎一般。這時候的瀋陽可真冷。我和沈六沿着牆邊來到了已經探查好的那家店鋪。這是由一家子rì本僑民開的大煙館,裡面住着五個人:店老闆夫婦,店老闆的兩個兒子——也就是那兩個rì本武士,還有一個五十來歲的rì本半大老頭兒。
店鋪的大門是中國那種傳統的式樣,裡面用一根木閂彆着。沈六掏出他那柄M9美軍匕首輕輕地撥着門閂,我則持着迷你型烏茲在一旁jǐng戒。沒用幾下,門閂已經被撥開。怕開門時發出響聲,沈六用手使勁向上擡着把一扇門打開。門裡掛着一副厚厚的棉門簾。撩開門簾,就聞到一股酒氣,一陣陣粗重的鼾聲也隨即鑽進耳內。我們躡手躡腳走進屋裡。藉着掀門簾時瞬間透進來的一絲月光,我已經看清了屋內的環境。這裡就是供那些煙客們吸食大煙的大廳。房子很寬但很窄,裡面擺着二十多張矮牀,每張牀的牀頭都有一張矮几,那個rì本老頭就睡在離門口不遠的一張矮牀上。估計是喝美了,嘴裡在鼾聲之餘還不停地吧唧兩下。屋裡很黑,我掏出小麗傳遞過來的那隻狼眼手電筒,反向縮在袖子裡打開電門,昏黃的亮光從我的袖口中透出。藉着這點光沈六走到他的牀前,彎下腰,將M9叼在口中,猛地用右手捂住他的嘴,左手往後腦一抄,兩手合力向上擡同時往順時針方向一轉,就聽“喀吧”一聲輕響,老頭兒的頸骨已經斷了。“貧窮不是你的錯,可是你來中國在大煙館裡打工你就該死了。”我心裡嘲諷地對那個馬上就要斷氣的老頭兒說道。
處理完這個人,我們向大廳的後門走去。後門也掛着門簾,掀開簾子,隔着門就聽到後院裡隱隱地傳來“哈嗨,哈嗨”的聲音。透過門縫一看,只見那兩個武士正在院子裡練功。沈六揚了一下匕首,又指了指我的槍,那意思是問和他們對決一下還是直接shè殺。我擡了擡手中的烏茲。沈六收回刀,將自己的烏茲也抽了出來,然後左手伸出三個手指,用手語開始倒計時。當他蜷起最後一個手指,我倆同時將門拉開,側身跨出一步,還沒等那兩個武士反應過來,兩枚小口徑衝鋒槍彈就分別鑽進了他們的腦袋裡。按突擊隊平時訓練的要求,這麼近的距離,這麼長的shè擊準備時間,首發必須十環。現在這兩個武士一個眉心中彈從後腦穿出,一個左太陽穴中彈,從右耳穿出,沒出一聲,就倒在地上抽搐着死去。烏茲衝鋒槍的xìng能可真棒,這樣的shè擊,只是發出了兩聲輕微的撞針擊發時的“嗒嗒”聲。
今天月亮雖然只有一彎,但月光足以照亮整個兒後院。後院裡有四間房子。西面的兩間房子前有一道蓋頂的走廊,房子裝修得也不錯,門全部是推拉式的。很顯然,這兩間房子是臥室,一間住着老闆兩口子,一間是這兩個武士住。靠南的那間房裡亮着燈,應該是這兩個傢伙的房間。我和沈六摸到了北邊的那間屋子門口。沈六還是擡着門,輕輕地把門拉開,裡面是一個走道,得有一米多寬,放着兩雙木屐。走道另一頭是一堵木牆,木牆上也有一道拉門。沈六輕輕地把這扇門也拉開。一陣冷風鑽進了臥室。就聽裡面有個女人含含糊糊地用rì語說“次郎,又調皮了,快把門關上。”我後退了一步伸手把外面的門拉上。臥室裡的人聽見我沒有出去。一個男人這時也醒了,嘴裡用rì語罵道:“混蛋,不好好睡覺又進來搗亂,滾!”邊罵邊悉悉索索地穿衣服。我故意用鞋蹭了蹭地。“畜牲。”男人罵着開了燈,我和沈六立刻衝進了屋。屋裡用木板搭着一個高十釐米左右的臺子,臺子上鋪着厚厚的毛氈。兩張榻榻米緊挨在一起。屋裡有爐子,很是暖和。只見一個禿頂的男人披着一件和服站在榻榻米上,一個女人也光着身子坐了起來,正揉眼睛。那男人的眼睛顯然還沒有適應燈光,正眯着。沈六此時握着他那把匕首,猛地衝過去把那男人撲倒,用刀對着頸動脈一拉,然後用被子一捂。我揪住了rì本女人的頭髮,把槍口塞進了她的嘴裡。女人害怕地掙扎着,身上的被子抖落下來,露出了保養得很好的雪白的皮膚,兩隻白白的rǔ房低垂着,因害怕而微微地顫抖着。我示意沈六將她捆上,然後慢慢地從她的嘴裡抽出了槍。女人此時淚流滿面,嘴裡用rì語不停說着什麼,因爲語速太快,而且聲音發顫抖,我也聽不大清,只是能猜出諸如饒命,別殺我等等幾個詞。我制止住了女人,用rì語慢慢問道:“下午被那兩個武士抓緊來的中國男人在哪裡?”“在對面的倉房。”女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們的來意,反而不顫抖了。我和沈六奇怪地對視了一眼。“帶我們去看看。”我狠狠地說,然後把她提了起來,又將一件和服披在她的身上。
女人帶着我們走到了東面的一間屋子前。沈六小心地推了一下門,門應手而開。我將rì本女人推進了屋,隨後也跟了進去。屋裡很黑,我掏出手電在屋裡掃shè着。只見一個渾身**的男人站在屋子的正中。沈六找到了電燈開關,打開了燈。眼前一片慘景。屋子zhōng?yāng正是下午那個被兩個武士架走的男人,顯然他已經死去多時。這個男人雙手被綁着,兩條胳膊高高擡起,用一條粗繩吊在房樑上,腳點着地,混身上下一絲不掛。身上除了青一塊紫一塊的瘀痕外,到處是刀口。刀口很有規律,而且深淺不一,已經凝固的鮮血淌得滿地都是。胯下的器官散落在地上。兩隻眼球也被剜出,掛在眼眶外面。練過刀法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練刀者在用活人練習出刀的部位和力度。
如果說剛纔我心中對那個女人還有一絲憐憫話,而此時胸中只有一腔怒火。沈六眼睛都紅了,正死死地盯着那個女人看。看來女人剛纔在臥室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如果我們是爲這個男人而來,那麼她顯然是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了。我將頭一擺,沈六推着女人又回到了臥室。“爲什麼這樣狠毒?”我盯着女人問道,腦子裡還想着剛纔看到的那幅慘景。“是我的兒子乾的,他們作爲帝國的武士必須訓練膽量,這是他們的老師教導的。”“混蛋,你作爲母親就讓你的兒子變成惡魔嗎?”“我無法管束他們。他們的父親以他們爲驕傲。他們做什麼都可以。”“難道包括半夜進你們的睡房嗎?”想起剛纔進臥室時的情景,我嘲諷地問道。“是的,次郎就喜歡看我們。”這個快五十歲的女人突然有些羞澀了。“變態的畜牲!”我罵道。“你們在瀋陽還有其他的產業麼?”“沒有了。這個煙館也並不是我們的。我們只是負責管理。”“煙館是誰的?”“是平田商社的。”“好了,你爲有這樣的惡魔兒子剖腹謝罪吧。”我不想再問下去了,拔出我的那把M9拋在女人的面前。……
爲了不引起麻煩,給rì本人造成什麼藉口,我們撿走了兩枚彈殼,把兩個武士的屍體搬進他們的臥房,並在所有屍體上澆了少量煤油,然後放起一把大火,僞裝成煙館失火燒死五人的現場。相信對於這樣一起失火案,法醫應該不會仔細進行驗屍的。我們也沒有摘下那個男人的屍體,就讓這場大火作爲他的葬禮吧。
第二天早晨我們就來到了位於瀋陽城南的那個麪粉加工廠。杜佔文沒想到我會親自來工廠。廠子不算小,佔地有一千百多平方米。不過廠房都很破舊,設備大部分是手工cāo作的,廠裡只有四五個工人。看來要改建這個工廠必須一切從零開始。我交給杜站文一份工廠擴建的計劃書,並將四千大洋也交給了他,讓他從即rì起就開始做人員、物料的準備工作,chūn天就動工。
中午,杜佔文請我到大帥府附近的一個酒樓中吃飯,爲我接風,同時還請了兩個瀋陽的大糧商作陪。東北人豪爽大方,幾大杯酒下肚,大家就已經很熟悉了,聊天談話都不再拘束。什麼秦掌櫃又娶了一房姨太太,什麼趙掌櫃的貨前幾天被鬍子劫了,什麼張少帥府裡的一個小丫環嫁給李侍衛長了……話題一個接一個。在杜佔文的提議下,大家又幹了一杯酒後,那個姓李的糧商突然很神秘地說:“聽說了嗎,平田商社的一個大煙館給燒了。就是昨天夜裡着的。”“哪個煙館兒?”杜佔文聞問道。就是車站后街的那個,對了,就是住着兩個rì本武士的那個。”“哦——知道,知道。”“聽說裡面的人全死了,骨頭都燒酥了。”“報應!”“那個平田商社是什麼來頭?”我故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那個商社,缺了大德了。”另一個姓馮的糧商插了一句話,和我說起了這個“平田商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