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官家嫡女 代理管家
馮氏不光洗三禮沒起來牀,滿月的時候也只是能勉強坐起來而已,沈家的這位嫡長孫,真的是要了嫡長媳的半條命去,所幸那孩子除了瘦弱點暫時沒看出有別的毛病,奶孃也是千挑萬選的,帶孩子很有一套。
沈老侯爺親自替兩個重孫子取了小名,吳怡生的名喚保全,馮氏生的名喚長生,大名也定了下來,吳怡生的叫沈祟,馮氏生的名喚沈壽。
辦完了馮氏所生的嫡長孫的滿月酒,肖氏把吳怡叫到了跟前,“你大嫂看這樣子,沒有個一年半載身子養不好,我看你忙前忙後的頗有章法,幫着我管一管家吧。”
原本的管家之責是由馮氏擔着,肖氏總攬,馮氏懷孕月份大了以後,才全都交給了肖氏,肖氏說起來歲數也不大,四十歲不到的年紀,在古人眼裡卻是需要將養的年歲了,加上馮氏難產,盼了幾年的嫡長孫瘦弱得很,肖氏上了些火,辦完了滿月酒常覺頭昏眼花的,再加上馬上就是二房娶媳婦這另一宗大事,她實在是忙不過來,這纔想到了吳怡。
“這……”吳怡在家的時候吳家她也是幫着管過的,可都是在劉氏的指導之下,滿府的人也沒人敢爲難她這個嫡出的姑娘,到了沈家就是另一種情形了,更不用說這侯府日後遲早是沈見賢夫妻的,她這個做弟妹的幫着管家,弄不好就是兩面不是人。
“你放心,有什麼爲難的事只管來問我。”肖氏說道。
“那媳婦就勉爲其難了,等大嫂身子好些了,這家還得大嫂管。”吳怡說道。
吳怡這輩子當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小組長,主要職責就是收收作業,到了古代在吳家的時候就是嬌滴滴的姑娘,管家那是幫劉氏的忙,歐陽氏進了門之後她管得更少。
如今卻要拿出掌家奶奶的氣派來,吳怡知道,她這次管家雖然是曹隨魏規,隨着規矩走就行,用不着她做什麼改革,更不用像鳳辣子那樣拿出女強人的風範來,可是她只要稍微表現出一丁點的軟弱來,就有僕從敢混水摸魚,然後就是越管越亂。
像是鳳姐說過的,人人都說怕璉二奶奶,焉知璉二奶奶也怕她們,這些女管事,都是老油條,稍不留意就要中她們的招。
吳怡先叫了清歌來,讓她把府裡歷年來的帳冊找出來,但也不用找太遠的,馮氏進門管家這些年的拿出來就行,又讓夏荷拿了花名冊,又請謝嬤嬤過來,比照着花名冊詳問各位管事嬤嬤的來歷、品性。
謝嬤嬤坐在小杌子上喝着茶水,細細地給吳怡講過了這府裡的管事嬤嬤,到了最後謝嬤嬤說道:“這府裡啊,老太太在的時候緊關結要的位置上都是老太太的人,到了太太這會兒,又都是太太的人,大奶奶這些年也就是在採買上安插了幾個人,別的地方水潑不進……”
吳怡知道,這是謝嬤嬤在暗示她,關鍵位置上的人都是動不得的,叫她不要輕舉妄動,想要藉機安插人,“我只不過是臨時管家,等到大奶奶身子好了,這管家之責還是要還給大奶奶的,只是我年輕,嫁進來的時日又短,對各位管事嬤嬤知道的也不多,今日來找嬤嬤,是爲了怕他日辦事不便。”
吳怡首先跟謝嬤嬤聲明瞭,她沒有想要奪權或者是趁機撈錢的意思,“各位嬤嬤既然都是太太一手調教出來的,想必也不會爲難與我,更不會讓太太沒臉,不怕嬤嬤笑話,我是我家太太從小嬌養到大的,大家的時候無論是兄長還是姐妹們都慣着我,倒養成了拗脾氣,平時看着還好,真生起氣來不管不顧的,到時候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瞧奶奶這話說的,三歲主百歲奴,奴婢們都是規矩教出來的,誰敢對奶奶不敬啊。”謝嬤嬤笑道,她知道,這是吳怡想要透過她的嘴把話透出去,二奶奶是代理管家,也沒打算動誰,大家都互相容讓着,好裡好面的把這一年半載度過去,真的要做出奴大欺主的事來,二奶奶也不怕她們。
謝嬤嬤跟這位嬌滴滴的二奶奶打交道在沈府的嬤嬤裡是最多的,這位二奶奶,說話輕聲細語的,卻不是個軟柿子,單看她收攏二爺的心的手段,就知道是個有心計的了,遇上大事也是個有膽識的,吳怡這些話說起來都是軟和話,細品起來卻沒一句是軟的。
沈思齊對吳怡管家這事,比吳怡還要上心一些,沒到卯時呢,就把吳怡給叫了起來,“二奶奶,二奶奶起來點卯了。”
吳怡懶洋洋地坐起來,“二爺這是着的什麼急啊?今個是大朝會嗎?”
“今個兒不是,今個兒可是二奶奶第一天管家的大日子。”
“二爺對這事倒上心。”吳怡橫了他一眼,知道她要早起昨天晚上還要纏着她。
“二奶奶要掌家了嘛。”沈思齊笑嘻嘻地說道,“這世上的事啊,雖說是男主外女主內,女子主內宅,倒比男子在外還要辛苦。”
“二爺是怎麼知道的?”
“老祖宗不識字,自打我五歲開始,都是我給老祖宗看帳本的,帳房先生算錯一丁點,我都能給挑出來,老祖宗一直誇我是小神童。”
“原來二爺是書僮出身。”吳怡笑道,“我管家的帳本子,就交給二爺打理了。”
“不知道二奶奶給在下多少的薪俸,少於三塊桂花糖我可不幹。”
“你家二奶奶大方得很,給你四塊桂花糖。”吳怡親了他的臉頰一下,召人進來穿衣裳。
吳怡自己穿完了衣裳之後又服待沈思齊穿衣,“說真的,二爺今個兒衙門裡事多不多?”
“我的事從來都是說多就多,說少就少。”沈思齊現在是個無事忙,整天除了衙門裡的事就是外面的交際。
“二爺事要是不多,幫着爲妻去一趟洋行,爲妻訂的東西也該到了,今個兒事多,我身邊的人都出不去,再說了讓你去認認門,你前日說散了館想去理藩司,洋行的章掌櫃是見過大世面的,他那裡還有西洋紅茶,爲妻料得二爺必定喜歡。”沈思齊從來都是個思想開放樂於接受新事物的,以他樂與於人交往,又不喜歡官場醃攢的性子,理藩司倒是個好去處。
“知我者,我妻也。”沈思齊笑道。
兩個人說笑着到了卯正一刻,吳怡只簡單的理了妝,坐了軟轎到了理事的勸勤閣,這個時候已經是卯正三刻了,滿府的管事婆子都來了,吳怡端端正正的坐到了正位,早到一步的清歌拿了點卯的花名冊給她看,吳怡一看,衆位婆子還真挺給她面子,沒有一個遲到的。
“我年輕,這是我頭一回管家,倒要仰仗各位了,只需要依常例走,大家好裡好面的把一段渡過去,也就是了。”吳怡嘴角微微含笑,“唸到誰的名字,誰上前一步,讓我認認人。”
最簡單的自我介紹階段,也是大家彼此留下第一印象的階段,從自我介紹來看,就已經能看出大部分人的性子了,誰是精幹的,誰是嘴拙的,誰是自持根底表面恭敬暗地裡倨傲的,誰是對管家的二奶奶有些警惕的,誰是老實的,都看得一清二楚,吳怡一開始也沒有立威,這些人的表現也都很放鬆。
到了領對牌的時候,各位管事的婆子就看出吳怡的厲害了,吳怡嫁進府裡時日短,更沒參與過管家的事,卻對沈侯府的常例一清二楚的樣子,管事的婆子稍有報錯的,馬上就能指出不對來。
“往年府裡的下人做夏裝是二十兩銀子,今年怎麼就是四十兩了?”
“回二奶奶的話,往年都是內院三等丫頭和普通僕婦做一次,在主子面前得臉的丫頭又做一次,今年太太說一起做了,這纔多出二十兩。”管事的婆子低頭回稟。
“往年分開做的時候,一次是二十兩,一次是三十兩,如今少了十兩,人口卻多了,是要減小丫頭們的衣裳份例,還是要減大丫頭的份例?”吳怡問道,這事說起來是肖氏做得主,但是今年她新管家,比照往年的成例,衣裳卻不是少了就是料子、做工不比往年,這帳卻是要算在她頭上的。
“回二奶奶的話,太太說庫裡有些積年的陳料子,都是上好的,卻來不及用,今年讓拿出來做衣裳,因而省了料子錢。”
“你說這些都是太太說的,我卻不知道,這項今個兒先撂着,明個兒我回了太太再說這事該怎麼辦。”這位管事的周興家的,是太太的陪房,滿口的太太說的,卻是要像擠牙膏似的,吳怡拆穿她一句話裡的陷井,她纔給解釋,吳怡若是對成例稍有不懂,就要被她唬弄過去。
“二奶奶這……”周興家的還要說話,只聽微微的一聲咳嗽,趕緊閉嘴不說話了,吳怡眼光一轉,看見周成家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原來是周姐姐,太太可是有什麼吩咐?”
“太太說今個兒是二奶奶第一天掌家,怕這幫老貨爲難二奶奶,叫奴婢過來看看,如今看來,太太倒是多慮了。”
“還是太太知道我,我這裡正犯着難呢,周姐姐既是來了,就多坐一會兒,有什麼我思慮不周的,還請周姐姐指點。”吳怡微一示意,翠喜、翠雯立刻搬了小杌子過來,周成家的謝了坐,在下首坐下了。
有吳怡剛纔的立威,衆位婆子知道這位年輕的二奶奶不是好唬弄的,再加上週成家的坐陣,下面的事確實順暢多了,待所有人領完了對牌,周成家的起身告了辭。
“周姐姐先行一步,我這邊的事完了,就去太太那邊請安。”
“依奴婢看,二奶奶是個綿裡藏針的,也真難爲她了,那麼多的成例,竟似是都熟爛於心了一般。”
“她年輕,自然是記性好,那幫老貨都是欺生的,卻不知道她是吳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學得三成的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肖氏說道。
“依奴婢看,她學得您一成的功夫,也夠管這個家了。”周成家的說道。
“你這老貨諾大年紀,嘴裡還跟抹了蜜似的。”
兩個人說了沒幾句話,吳怡果然來了,“給太太請安。”
肖氏看見她就笑了,“你今個兒頭一天管家辛苦,不用特意來我跟前立規矩,坐吧。”
“太太跟前哪有我坐的地兒。”吳怡說罷就極自然的站到肖氏身後,接過了丫頭遞過來的茶碗,給肖氏端茶。
“你呀,就是規矩大。”肖氏笑道,無論是肖家還是馮家,都是以規矩森嚴出名的,吳怡在她們跟前,只能表現的比她們還重規矩,這纔有立足之地。
“這都是太太教得好。”
肖氏果然沒有再讓吳怡坐,“聽說周興家的那老貨爲難你了?”
“那倒沒有,是媳婦沒跟太太問清楚,不敢隨意處置。”
“衣裳的事是小事,是我看庫裡的陳料子多,這才說拿出來給丫頭們做衣裳的。”
“既是有太太的話,媳婦明個兒就把對牌發下去。”
“嗯。”肖氏微點了點頭,“領料子的時候你也要多長些心眼,那些老貨最會順手牽羊了。”
吳怡做出吃驚的樣子來,“媳婦以爲這些婆子都是規矩教出來的,又有上下的管事督着,不敢隨意亂拿東西呢,若不是太太提醒,險些叫她們鑽了空子。”新手管家,不怕做出不懂並且依賴上級的樣子,最怕的就是逞強,前者犯了錯是新手的錯誤,後者犯了錯就是固執自傲不聽長輩教誨了。
“你還是年輕,我年輕的時候管家,還不如你呢。”肖氏果然對吳怡的表現很滿意。
吳怡回了自己的院子,沈思齊也回來了,他這次倒是沒喝酒,就是灌了一肚子的茶,“這西洋人喝茶,又是加糖又是加奶的,沒得掩了茶的本味。”
“那二爺覺得好不好喝呢?”
“喝順口了,自然是不錯的,只是可惜了出口的那些好茶葉了。”
“我七舅舅說好茶葉他們不往外販,怕西洋人糟賤東西,不過這價格卻是比國內的好茶葉還要多出十倍來。”吳怡笑道,“西洋人賣給咱們的葡萄酒也不見得是好的,聽說我七舅母見咱們喝葡萄酒還要加糖,也是覺得咱們遭賤東西。”
“這就是各有風物不同了,七舅舅倒是個人物,只是沒有什麼機會結交。”
“早晚能見着,你着什麼急。”吳怡笑道,“我要你拿的東西呢?”
“就這麼一包東西,章掌櫃也沒要銀子。”沈思齊說道。
“這東西確實不值什麼,只是國內沒有。”吳怡拿了那個紙包,裡面是個紙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打的鉛筆,幾塊橡皮,還有幾隻羽毛筆和墨水。
“這都是什麼?”
“這是西洋人寫字用的筆,沒別的好處,就是寫字小一些,我拿來記帳正好。”吳怡笑道,看見這些東西卻覺得說不出的——陌生,隔了幾百年,西洋的鉛筆、羽毛筆也和她上學時用的完全不同了。
沈思齊頗感興趣地玩了半天,用慣了軟筆的人用硬筆也需要適應,寫出的字醜得很,“確實是字小些,蠅頭小楷也要比這個字大,這羽毛筆卻不實用,宣紙一紮就透。”
“西洋人用的都是這種羊皮紙,倒是我想當然了。”吳怡指着包東西的硬紙說道,她也犯了穿越者常犯的錯誤,低估了只聞其名未見其物的羽毛筆,跟古人常用的宣紙並不合用這一點。
“這東西二奶奶既用不着,就賞給我擺着玩吧。”沈思齊笑道。
管家這事,吳怡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就是個執行者,財權、人事權都在肖氏手裡呢,有成例的比照成例,沒成例的要問過肖氏,成例有衝突的還是要問過肖氏,不管成例是否合理,是不是明顯浪費或者能讓管事鑽空子,吳怡一概不管。
她是代理,沈侯府財政狀況良好,並不是需要拯救外表錦繡內裡千瘡百孔的賈府,需要鳳辣子左右籌錢,需要探春開源節流,這個家早晚是沈見賢兩口子的,到時候她跟沈思齊不過是拿着自己的那一份財產,出去單過,她做得再好,也不過是替旁人做嫁衣裳。
作者有話要說:管家這事啊,弄不好就是得罪人的,現階段的吳怡,屬於無過就是功,至於改革什麼的,吳怡範不上去爲了替旁人省銀子,自己去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