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心是前幾天姑娘去鋪子的時候帶回來的,這會兒還算是鬆軟,巧姑娘先墊上幾口,我這就去廚房那邊催飯食。”
司棋手腳不慢,聽到巧姐兒這邊說餓了,那邊的點心已經裝好端了上來。
巧姐兒也不是挑剔的,隨便墊補了幾口,就開始做女學留下來的功課,等差不多都要完成的時候,司棋那邊的飯菜也已經取了回來。
胭脂鵝脯,板栗燒野雞,芙蓉蓮片糕,還有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小碟青翠的素炒青菜。
“可惜了,有點涼了,司棋,今兒讓人從大廚房那邊要一個小爐子,咱們能把東西也熱上一熱。”
因爲元春之前的口諭,寶玉並沒有能進得大觀園內居住,只有家中的女孩兒,賈母和王夫人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也就沒有在大觀園裡設什麼小廚房。
前一段時間天氣還算暖和,倒是也能將就着,再過些日子天氣越來越涼,只怕這吃飯都是一個大問題。
“祖母之前跟曾祖母提起過,說是要在大觀園設立一個小廚房,不過曾祖母笑了笑什麼都沒說,迎姑姑,孃親說讓您再過些日子就去明月居或者回東院,免得吃了涼的飯菜壞了腸胃。”
巧姐兒板着小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些天在綴錦樓住的習慣了,倒是不願意搬來搬去,這裡就是不能做複雜的吃食,倒是住的極爲舒坦的。”
大觀園這邊是爲了元春省親修建的,自然不會忘了火龍和火牆,所以到了冬日還是極暖和的。
迎春伸出手掐了掐她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兒,巧姐兒有些無語,剛想要翻個白眼,又想到女夫子說的,那樣極爲沒有禮數,這才忍下了。
“簡單的吃食都不好吃,迎姑姑難道要爲了多睡一會兒,連口舌之慾也要放棄了?”
巧姐兒不相信的看迎春。
“說不定到不了那個時候,大觀園的小廚房就設立了呢,不過簡單的也不定不好吃……這樣吧,午後放了學,你跟着你孃親去東院,咱們吃點好吃的。”
迎春想的是和賈家二房分家的事情,賈赦這趟去金陵,如果沒有出差錯的話,應該快要找到二房私賣祭田的把柄,那樣的話,二房說不定就能被分出去,掌事兒的成了鳳姐兒,設立一個小廚房,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不過她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如今鳳姐兒纔多大,還是讓她痛痛快快的長大就好。
至於好吃的,她還真的是想起來一個非常方便的食物,加工好的話,只需要一個小爐子就可以痛痛快快的享用了。
巧姐兒被迎春說的好奇極了,拉着迎春的手,磨了又磨,迎春但笑不語,等到姑侄倆一起用了午食,迎春也跟着巧姐兒起身,一起去了賈家女學。
她如今歲數夠了,學的東西也差不多了,除了每隔幾天去施大家那裡鬆鬆筋骨,練練舞蹈,幾乎都不去女學摻和了。
尤二姐比歲數還要大些,自然也不會去什麼女學,寶釵之前還有要進入賈府的信念撐着,如今事情泡湯了,所以也不經常過去了。
這樣一來,賈家的女學就成了探春,惜春,和巧姐兒。上午剛剛發生的事情,巧姐兒這邊就臉色沉沉的爲她抱打不平,不用問,這說話的指定是探春。
還真是……真是有夠有本事的,這是跟子侄輩兒炫耀了?
“二姐姐今兒怎麼來送巧姐兒了,她都這樣大了,難道還不能帶着丫鬟自個兒過來嗎?”
探春見迎春送巧姐兒過來,用帕子掩住小嘴兒笑道。
“自然是能的,不過我這個做姑姑的願意送,你—管得着嗎?”
迎春連看都不看探春,牽着巧姐兒的手走到了她的書案之前。
賈家女學和之前迎春在的時候差不多,依舊分爲兩排,之前是惜春和探春在前面,黛玉和迎春在後面,寶釵時來時不來,所以並沒有設固定的座位。
後來迎春不來了,換成了巧姐兒,本來女夫子是打算將她撥到前排來的,不過小丫頭拒絕了,說是自己是小輩兒,讓長輩兒爲她受勞累,有些不值當的,所以她坐的就是之前迎春坐的位子。
這會兒桌子上滿滿當當的,看起來卻並不像是巧姐兒的東西,這小丫頭既聰慧又自律,桌子上從來不放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是……”
巧姐兒低頭一看,臉蛋兒都被氣紅了,眼睛裡也都是怒火,因爲這亂七八糟的東西上,竟然歪歪扭扭的寫了艾官的名字。
“艾官,你們巧姑娘過來了,還不趕緊……”
探春眼睛閃了閃,假惺惺的訓斥艾官,艾官不虧是小戲子,長得也頗爲伶俐,這會兒眼珠兒轉都不轉的看着迎春姑侄。
這書案自然是探春讓艾官用的,本來以爲巧姐兒一個孩子,又是初來乍到,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只能忍下來,誰知道迎春居然也過來了。
探春假意訓斥,也是想讓艾官趕緊把東西收拾起來,以後再做計較,可是誰知道,話音未落,就見迎春已經一股腦的將東西收攏起來,然後“噼裡啪啦”的丟到了她的書案之上。
“你!”
躲開一塊險些濺到身上的墨條,探春閃到書案的一旁,指着迎春說道。
“三妹妹,這樣的事情我能幫你瞞住一次,要是再有一次,我一定會想法子告知祖母,讓她罰你緊閉。”
迎春看見探春狼狽躲開的樣子,心裡感覺爽極了,偏還一臉的義正言辭。
“二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是艾官佔用一下巧姐兒的書案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探春臉色互白互青,看向迎春的眼神也滿是不解。
“我這是什麼意思?三妹妹,這戲子隸屬於下九流,你該不會不知道吧?我們是什麼身份,她們又是什麼身份,你這是自甘墮落!”
迎春一臉的痛心疾首。
探春也是被王夫人胡謅的話給忽悠了,上午王夫人爲了給其他人添堵,可是將這些小戲子捧得高高的,說她們本來就是“好人家的兒女”“因無能賣了做這事”“不能當一般丫鬟使喚着”。
這些……都是放屁!
按照紅樓世界的社會地位來說,小戲子的身份可是比奴僕們還要低賤的。
奴僕可以贖身,甚至可以科舉,但是戲子卻是終身不能參加科舉的,這也就絕了他們翻身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