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已經登入黃冊的四川百姓,共有六百三十餘萬;
然而,簽署了“不間斷服徭役”協議的百姓,只有一百五十萬;
很大一部分的青壯年,不想籤!
因爲在去年,很多人服過一段時間的徭役之後,逐漸發現了商機!
由於沒有了土地的束縛,再加上西廠對“經商”和“自產糧食”的鼓勵,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服徭役,雖然有吃有喝,雖有七天一次的假期,但不是很自由啊!
很多人還是喜歡自己開荒,自己種田,自己種桑葉,自己養蠶!
反正,吃不完的稻米、小麥、紅薯、土豆和玉米,都可以賣給西廠的糧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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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出產的蠶繭,自己挖的硫磺和硝石,自己養的雞鴨禽蛋,也可以賣給西廠!
去年,有的百姓自己養了大肥豬,轉手賣給西廠,馬上就獲得二百多兩銀子!
這不,種橘子樹的百姓又發了大財!
每斤橘子的收購價,西廠出到了三十錢!
有多少要多少!
如果人手不夠,西廠還會派人自己摘取,自己運走!
只不過,收購的價格要低一半!
西廠收那麼多的橘子,到底有什麼用,能否運往外地銷售,百姓們議論紛紛,卻沒有準確的答案。
對那些不想籤協議的百姓,王立也不勉強。
畢竟,一百五十萬的固定徭役,維持各個工地和作坊的運作,基本足夠了!
集中農忙的幾個月,稍稍加點銀子,很容易招來幾百萬的臨時徭役!
“廠公啊,在絲織二廠的外面,又多了兩家炒菜館,生意好得不得了!”
“廠公,錦江兩岸的樣板房建造工地附近,增加了好幾個炒菜館,還有十幾家麻將館!
每天晚上或者放假日,這些商鋪的生意,那可是相當的火爆啊!”
“廠公,錦江邊的工地旁,有人正在大興土木!
據調查,那是嘉定州鎮國將軍朱平槐,投資兩萬多開設的勾欄,一看就是低檔的猖妓院!”
“我知道了!”王立淡然一笑,若無其事地盯着浮漂:“西廠承諾的免稅五年,必會言出必行!
這五年裡,不論他們賺了多少銀子,不論他們規模做得多大,絕不徵收一個銅板的稅款!”
“廠公啊……”
“哎呀,你幹嘛那麼猴急?
要想釣到大魚,也要事先撒個窩子嘛!
想收商稅,至少要等到商業興隆的時候嘛!
唉!
照這個速度,恐怕再過二十年,錦江河畔也比不上秦淮河!
對了,我讓你們盯着姓朱的,他們是否老實?”
“呃……基本還算老實,不敢招惹西廠!
只不過,偶爾有吃飯不付賬的,偶爾有逛勾欄不付錢的,也有個彆強搶民女的……”
“我靠!”
王立猛地站起身,直瞪着宋哲:“這年頭,到處都是猖妓院,還有強搶民女之事?”
“呃……其實,嚴格說來也不算搶,他們也是付了彩禮的,只是付得少罷了!
而且,這種事歸由州府衙門管轄,兄弟們巡邏的時間,一般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你不是說過嘛,只要沒招惹西廠,一切都好說的嘛!”
“付了彩禮?呵!付了彩禮,就能強抓民女爲婢?就能強納民女爲妾?
對了,絲織六廠的那個……那個叫吳小蘭的,你應該見過吧?
像她那樣的女娃,如果被強拉爲妾,他們付多少彩禮?”
“這個,像她那樣的,大約十五兩吧……”
“我去!這幫狗日的,想搞壞老子的行情是吧?
像她那模樣的民女,就算不懂琴棋書畫,至少也得二百兩吧!
馬上去各州各府張貼告文:若有強搶民女的冤情,可直接向西廠告發!
已經發生的,也可向西廠告發!”
“好,我馬上派人去辦!不過……唉……”
宋哲不明白王立生氣的原因,心有憂慮,卻支支吾吾着沒有多說。
強搶民女這種事,確實不歸西廠管。
然而,對王立來說,真的破壞了“市場行情”!
被搶走爲婢爲妾的女子,模樣稍稍好看的,應該值一套樣板房!
沒錯,確實是這樣!
此時的蜀中各地,女子的地位稍稍提高了一些!
特別是絲織廠的女子,滿身都是綾羅綢緞!
多多少少,學了些琴棋書畫!
不管是做爲正妻出嫁,還是委身某人爲妾,她們的聘禮或彩禮,就該是一套樣板房!
這批女子,正是自己的目標客戶!
首批的樣板房建在錦江河邊,緊鄰絲織六廠,正是爲此!
如今,那些生得俊俏的女子,十幾兩銀子就被人搶走,如何不讓人生氣?
大明會典中,不僅有略賣人口的律法,也有強搶民女方面的律法!
“強良人女子爲妻妾者,杖一百,徒三年”;
“強良人女子爲妓女者,杖一百,徒三年”;
“強良人女子爲奴婢者,杖八十,徒二年”;
然而,雖然“有法可依”,王立還是失望了!
各州各府的衙門門口,“西廠主持公道”的告文貼出一個多月,卻沒有一人前來告發!
細細想來,還是“貞潔”的觀念在作祟!
這個時代,是被人調戲幾句就“失貞”的時代!
既然被搶走爲妻爲妾,或者被強賣爲妓,一般就破罐子破摔了!
某個女子,被強賣爲奴婢妓女,就算只做了幾天的,也少有男子願意娶她!
這種事情,若是告到州府衙門或者西廠,必會鬧得人盡皆知!
所以,如果已成事實,沒人會告到衙門!
唉!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啊!
“美人兒,你帶絲織廠的少女參觀樣板房,她們有什麼想法?”
“廠公啊,樣板房既乾淨又整潔,比她們的茅屋漂亮多了,也比廠裡的寢舍住着舒服!
特別是主臥房的衛生間,她們喜歡得不得了!
可是,她們買不起啊!
她們都說,只有富家千金才能住那樣的房子!
平民女子,還是不要奢望了!”
我去!
這是什麼話?
不就一套樣板房嘛,有什麼買不起的?
一家兩口,服個十年的徭役,如果節省一點,不就有四百多兩銀子?
六百六十八一套的樣板房,真的不貴!
如果省一點,夫妻二人,十五年準能湊夠銀子!
哦,對啊,她們一時半兒買不起,可以“按揭”嘛!
去年年底,豬肉的按揭非常成功嘛!
趕緊把風放出去!
錦江河畔,每套一堂四居室,帶圍牆、小院、獨立廚房和雙衛生間的樣板房,只需首付六十八兩銀子!
餘下的六百兩,可在今後的二十年裡,每月分期支付!
“呃……如果是這樣,每月支付的銀子,算起來不到三兩呢!
應該,有人會買吧?”
“誰說不到三兩?每月就是三兩!咱們還要收點利息嘛!”
“那……妾身去廠裡試試吧……”
“不是“試試”,你去找剛剛成婚的女子,幫她們算一筆賬!
如果是小兩口自己購買,肯定住不了四居室嘛!
餘下的三間客房,可以租給其他人的住嘛!
你想想,多租一間廠裡的寢舍,就是五百錢呢!
一間樣板房的客房,少說也能租個一兩銀子吧!
如果三間全部出租,一月就能收租三兩!
如果能租滿二十年,那麼,她們相當於出了六十八兩銀子,就買下了一套樣板房!
而且,二十年之後,自己還能繼續居住,繼續出租嘛!
這樣一說,是不是很划算了?
做包租婆,是不是很有面子?”
“呃……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呢!
廠公放心,妾身準能賣出去!”
柳如嫣信心大振,一溜煙去了絲織廠。
那個誰,把樣板房的“按揭購房”方式,趕緊送往各州各府!
只要賣出一套,給我敲鑼打鼓地歡迎!
讓十里八鄉的百姓,都知道某人買了樣板房!
還有,加派兄弟到處巡邏!
見到強搶民女的,不管是誰,不必多言,抓到西廠再說!
“報……廠公:趙致禮、孫仁恆、陳保國、魯祺琛四位小旗,已將叛將尚可喜押到!
此刻,正在府外侯見!”
尚……尚可喜?
我……我沒有聽錯?
還以爲,潛伏在黃龍身邊的四個小旗,早就死在旅順的混戰中了!
“廠公,黃龍殉國之後,四位小旗仍然潛伏在尚可喜的左右!
確定他有投靠建奴之意,這纔出手將他拿下!”
“好,好,非常好!立刻把尚可喜押來!
賞!重重有賞!
四位小旗,全部升任四品鎮撫使,各賞銀五萬兩;
其麾下之錦衣衛,全部升百戶,賞銀五千!”
“喏!”
對於有功者的升賞,王立向來慷慨!
活捉了尚可喜,在欣喜的同時,卻有着更多的疑惑。
已經註定的歷史,真的不能改變?
柳如是“復活”了,錢謙益卻沒有“復活”!
張獻忠和李自成冒出來了,朱國弼卻沒能“復活”!
早就該死的魏忠賢,好生生地活到了現在!
如今,孔有德與耿仲明投降了後金,尚可喜卻沒有那般好運!
也就是說,在某些事件的影響下,歷史還是會改變!
只是,改變的幅度不同罷了!
“尚將軍,你還真是識時務啊!
去年,孔、耿二人的叛軍攻陷旅順時,黃總兵自刎殉國,慷慨壯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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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家眷侍婢數百人投水殉國,血性可嘉,本廠公萬分景仰!
然,你借元旦之會,逮捕東江副將俞亮泰、仇震泰;擄掠廣鹿、大小長山、石城、海洋五島萬餘百姓,試圖向皇太極邀功!
不知,可有此事?”
“廠……廠公啊,皆因孔、耿二人的唆擺,小的才一時糊塗犯下大錯!
還請廠公念在尚家滿門忠烈的份上,給小的一次戴罪立功之機會!”
“哎呦我去!你磕頭省着點磕啊!
我這提督府的地板,可是宮廷御用的金磚!
讓你磕得滿地是血,打掃起來很麻煩的!”
“廠公饒命……廠公饒命啊……”
“我去!你還磕?吵得煩不煩?
那個誰,把南洋進口的榴蓮拿過來,請尚將軍用他的額頭,幫本廠公開一下!”
音落,殿前的錦衣衛果然抱來一個榴蓮,強忍着笑。
看到如此奇特的怪物,尚可喜嚇得瑟瑟發抖,再也不敢磕頭,只能不停地求饒。
“好吧!既然尚將軍想戴罪立功,本廠公就給你一次機會!
現在,你就以老鄉的身份,給孔有德和耿仲明寫封信!
就說,就說你在投效的路上,被錦衣衛所劫!
然後,你買通了錦衣衛,不僅保住了性命,還暫投祖大壽的麾下!
信中還要告訴孔有德,等到時機成熟,再另約時間,裡應外合拿下寧遠城!
以此,作爲投效皇太極的見面禮!”
“廠公,這傢伙反覆無常,小心有詐,不可輕信啊!”
“不,本廠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只要他寫得合情合理,只要能騙過孔有德與耿仲明,本廠公必會給他活命的機會!”
“多謝廠公,多謝廠公!”
尚可喜不敢猶豫,趕緊接過紙筆。
王立與宋哲對視一眼,暗自欣喜!
這傢伙貪生怕死,稍加恐嚇,馬上就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