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王立出入皇宮是“刷臉”;
這幾年,什麼都不用刷!
不論在京師各門還是皇宮大內,就算是橫着走,也沒人敢攔!
即便如此,王立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時時處處保持着低調!
然而,西廠的車仗,實在有些打眼!
在宮外的時候,就有無數百姓和官員的圍觀,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車隊入宮的路線,從午門改成了東華門!
沒想到,車隊剛入宮,又引來太監和宮女的圍觀!
不時的,還有人指指點點!
“唉!我就運點布匹絲帛入宮,他們至於麼!”
“廠公啊,這會兒沒到年底呢!
咱們八輛馬車入宮,實在有些礙眼!
你知道的,西廠的車仗每次入宮,運送的不是稅銀就是貢品,引人圍觀很正常嘛!”
“可是……唉!”
王立拉上車簾,有苦說不出!
因爲,馬車上裝的既非貢品,也非稅銀!
若是運往乾清宮或坤寧宮也就罷了,偏偏是是運往慈慶宮!
本來,去見張皇后,拿個幾千萬把兩的銀票做見面禮,應該是最合適的,既隱秘又低調!
只不過,她折換銀子或購買物品的時候,還是要拿出來,其他的嬪妃很可能追問來源!
這樣一來,很可能引來別人的嫉妒,甚至引來周皇后或朱由檢的猜疑!
直接換成布匹絲帛,肯定比銀票好得多!
至少,沒有銀子那麼惹人注意!
沒想到,弄巧成拙!
這才八輛馬車,就引來那麼多人的圍觀!
朱由檢,不是有三個嬪妃嘛!
正好,不必藏着掖着了!
坤寧宮的周皇后、慈慶宮的張皇后、慈寧宮的袁貴妃,以及昭儉宮的王順妃,每人送兩車過去!
“廠公,你怎麼給忘啦,仁壽宮還有個田貴妃,鹹安宮還有個方纔人!”
我去!
這才八輛車,不夠分啊!
電視劇裡,後宮的女人全都是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閒着沒事兒幹,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宮鬥上了!
惹不起,惹不起!
若是對各位娘娘的孝敬不均,必被人認爲別有用心!
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
袁貴妃、田貴妃、王順妃和方纔人,她們的身份相對低一些,每人分一車!
周皇后和張皇后,每人分兩車,應該沒人說閒話吧?
然後,每人再孝敬些銀票!
悄悄地,給周皇后和張皇后多孝敬一些!
嗯,就這麼辦!
事情定了下來,八輛馬車分頭而行,往不同的宮殿而去!
此時的慈慶宮,除了蘭若梅之外,只有兩個宮女;
張嫣,年紀剛好三十,優雅莊重!
多了幾分風韻,也多了幾分滄桑!
王立的到來,讓蘭若梅多有驚訝,趕緊入殿稟報;
而張嫣,似乎對一切事物都不關心;
能給她帶來歡笑的,除了博美犬“傻妞”,就只有玄鳳鸚鵡“小白”;
王立恭敬地站在一旁,目光卻在她的身上不停遊走!
但是,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看上幾眼,足以讓人身心愉悅,忘卻一切的煩憂!
唉,朱由校那傢伙,死得確實不值!
“廠公有心了!
我在宮裡有吃有喝,用不了那麼多的絲帛;
還是勞煩廠公多走一段,將這些絲帛送去坤寧宮吧!
若是皇后娘娘用不了那麼多,還可以分給她的姐妹,或者拿出去賣掉!
或多或少,能幫萬歲爺解決些憂慮。”
張嫣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好聽!
看看王立,淡然一笑,臉上多了幾分自豪:“我這一生,做的最正確的兩件事,一是勸服熹宗皇帝傳位給皇弟,第二件,就是向皇弟推薦了你!”
“皇后娘娘謬讚了,小奴何德何能……”
“廠公,你不必謙虛!
你的才能,並沒有完全展現!
或者說,你心有顧忌,不肯展現自己的才能!”
說到這裡,張嫣輕嘆口氣,神色複雜:“熹宗皇帝目不識丁,胸無大志;
對於大明來說,他的英年早逝,或許不是壞事!
皇弟胸懷大志,繼位之後恭儉自律,勤政愛民,實爲大明之幸,百姓之幸;
只是,皇弟性情急燥,很多事情難免出現紕漏,還請廠公時時勸誡,多進忠言。”
“小奴能有今日,全靠皇后娘娘提攜!
娘娘請放心,爲萬歲爺分憂,是小奴應盡的職責,不敢有絲毫怠慢!”
說起謊話,王立真的是臉不紅心不跳!
這種生存的基本技能,早就練得爐火純青!
聞言,張嫣自然滿意,長長地鬆了口氣。
“皇后娘娘,車上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卻是小奴的一片心意!來人……”
不顧張嫣的推辭,王立大手一揮!
錦衣衛也不含糊,麻利地把東西搬下車,整齊地堆在殿門口,宛如一座小山!
蘭若梅和宮女,激動得滿臉通紅,喜笑顏開,手忙腳亂地搬入內殿!
幾張銀票放在桌上,等到張嫣發現時,王立已經飄然離去!
“嫣兒啊,王公公是誠意送來東西,如果還要拒絕,豈不辜負他一片美意?
況且,我聽說,周皇后和各宮的嬪妃,全都收到了王公公進獻的禮物!”
“唉!廠公他……真是有心了!
他的才能,若能全部用在軍政大事上,大明何愁不興?”
……
回到提督府,王立始終悶悶不樂!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那位溫婉可人,莊重優雅的張皇后,八年後就將香消玉殞!
正宮周皇后也一樣——在朱由檢的要求下,爲了維護皇室的尊嚴,自縊身亡!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京師城破,清兵南下,揚州十日,嘉定三屠!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沃野千里的成都平原,將被屠得杳無人煙!
到底是張獻忠還是清兵所爲,已經不重要!
如果運氣好,自己能救下四川!
但是,楊州呢?嘉定呢?江南呢?
“二當家的,你覺得……八旗女子的衣裝好看,還是我大明女子的衣裝好看?”
宋哲不知道王立問話的原因,滿臉鄙視:“這還用問?茹毛飲血的蠻夷女子,能跟我大明的女子相比?
她們啊,幾年都不洗一次澡,聞着那股味兒就想吐!
別說是建奴了,看看海蘭珠不就知道了?
她剛到成都的時候,穿得就像個要飯婆,又髒又臭!
洗個澡,換上漢人的衣裙,馬上就貌若仙女了!
呃……廠公別誤會啊,我不是說海蘭珠長得難看,我的意思是……建奴和蒙古的女子的衣裝,真不能跟大明的女子相比!”
“嗯!”
王立隨口應了一聲,未置可否,繼續問道:“如果,流賊真的被剿滅了,我需要多少兵馬,才能跟八旗兵正面一戰?”
“廠公,你這是哪裡話?
高迎祥已被凌遲,張獻忠和李自成橫屍山谷,流賊早就平定了,哪來的“如果”?
你知道的,我就一山野村夫,好不容易纔識了字,哪懂調兵遣將?
真要跟八旗兵正面決戰,這得勞駕陳總督了!”
幾雙眼睛盯着自己,陳奇瑜表現得很不自在:“哎呀,我早就說過,我只是朝廷的罪臣,不再是總督!
還請廠公和幾位兄弟,別再這樣折煞我了!”
說罷,眼看幾人還在盯着自己,陳奇瑜稍加思索,正色說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真要擊敗八旗兵,還需天時、地利與人和,還需各級將領和兵士的浴血奮戰!
我軍的迫擊炮,可有效補充騎兵不足的困境,但我還是建議,從現在起,大力發展騎兵!
若能增至八萬鐵騎,想必,人人都有勝算!”
陳奇瑜表現得十分謙卑,說的話毫無營養!
當然,他增建騎兵的建議,王立深以爲然!
不過,能否擊敗八旗兵,能否改變歷史,王立始終處於矛盾之中!
從很多的事情來看,歷史沒,似乎無法改變!
就如張獻忠和李自成,眼看就要被剿滅,卻總能絕處逢生,每次都一樣!
想必,這次也一樣!
奇怪的是,也有另一些事情,偏偏就改變了!
就如自己的情敵——錢謙益和朱國弼,已經死好幾年了,也沒見他們活過來嘛!
罷了,事在人爲!
只要不耽誤撈錢的大事,再次嘗試一下,又有什麼不可?
“廠公,想在這會兒增建騎兵,恐怕有些困難啊!”
王立眉頭一緊,袁崇煥繼續解釋道:“如今的蒙古各部,全都歸順了建奴,再也不會向咱們出售戰馬!”
“是麼?”王立冷冷一笑,滿臉的不屑:“他們不賣,咱們就去搶唄!
曹文詔藝高人膽大,兩次深入蒙古全身而退,想必,不會讓咱們失望!”
“嗯,廠公所言甚是!”陳奇瑜緊握拳頭,滿臉期待:“這會兒正是冬季,蒙古部族的聚居程度非常高,正是搶劫物資的大好時機!
而且,皇太極陳重兵遼陽和瀋陽,似有東取大淩河或者南取朝鮮之意;
不論他的目的如何,只要我軍襲擾蒙古各部,皇太極必會回師救援!
這樣,我就有機可趁了!”
“可是……我想要的只是戰馬……”王立嘿嘿一笑,目光轉向陳奇瑜:“如果皇太極回師救援,豈不壞我大事兒?”
“呃……搶劫戰馬與拖住皇太極,其實並不矛盾!主要是看,皇太極如何取捨!”
陳奇瑜欲言又止,王立隱隱感覺到,他已經有了計策!
稍加思索,試探着問道:“陳總督,你的意思是……讓關寧軍主動出擊,配合曹文詔的行動?”
“其實……這只是初步的計劃!如果順利,不僅能搶得戰馬,還有機會削弱皇太極!
當然,要實現這個計劃,廠公必須獲得關寧軍的指揮權!
若是一盤散沙,各自爲戰,後果不堪設想!”
陳奇瑜的擔憂,王立完全理解!
就如前兩次,八旗兵翻牆南下之時,如果關寧軍能果斷出擊,皇太極必將首尾難顧!
只可惜,因爲祖大壽的怯懦,因爲孫承宗的穩妥,失去了兩次大好機會!
不過嘛,就如陳奇瑜所說,機會是自己創造的!
只要關錦防線在明軍手上,隨時都有機會!
所以,關寧軍的指揮權,必須在自己的手上!
問題是,剛剛拒絕了“破虜總督”之職,這會兒又去找朱由檢要,豈不是自己打臉?
這種事情,我可不喜歡!
“報……廠公……”
因爲殿門緊閉,報信的錦衣衛只能在門口待命;
宋哲取來信函,閱後,殿內幾人無不欣喜!
皇太極那孫子,竟然兵出朝鮮了!
整整十二萬大軍啊!
這也太巧了吧!機會說來就來!
機會稍縱即逝,王立不敢遲疑,匆匆入宮請命!
此時的朱由檢,竟然板着臉!
王立頓時就疑惑了:難道,他獲得軍情的速度,能夠超過西廠?
應該,不太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