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身在四川,挖空心思撈錢的同時,仍然記掛着山西的曹文詔!
前陣子,八旗兵剛剛入關時,王立就已斷定,皇太極並非要攻城掠地,而是順道劫掠!
由於桑乾河的阻隔,八旗兵的劫掠範圍,只能侷限於大同府以北的部分區域!
按常理來說,這一帶的百姓大多遷去了四川,八旗兵搶不到什麼好東西,只能撤回瀋陽!
爲了萬全起見,王立還是上了封奏書——說服朱由檢,派遣驍騎營支援曹文詔!
如此一來,應該是萬無一失了!
卻沒想到,計劃沒有變化快!
曹文詔再次深入科爾沁,帶走了皇太極的未過門的側福晉!
這下子,就算那皇太極的肚裡能撐船,也忍不下這口氣!
於是,原計劃的“隨意劫掠一番”,變成了“衝冠一怒爲紅顏”!
只不過,他在山西投入五萬重兵,處境卻有些尷尬!
既搶不到糧草,又難以攻陷大同,真的是進退兩難了!
在王立看來,把皇太極的主力拖在了大同,正是收復東北的大好機會——等到皇太極千里奔襲回到瀋陽,黃花菜都涼了!
明軍,就算不能以逸待勞給予痛擊,至少能收復瀋陽以南的大片土地!
王立向朱由檢建議的同時,也給祖大壽發去書信!
同時,還給曹文詔發去書信,希望他想想辦法,儘可能地把皇太極拖在大同!
可惜的是,滿朝官員商議了半個月,竟然不了了之!
王立傻傻等了一個月,始終沒等到祖大壽出兵的消息!
唉!
只希望,明天能有消息!
如果明天沒有,後天應該有吧!
此時,四川的各州各府,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歡歌笑語,準備着迎接新年!
王立卻高興不起來!
總覺得,這個風雨飄搖的大明,即將失去第三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這一次,如果可以把握住,對後金的態勢將是“轉守爲攻”,牢牢把握着主動權!
老天啊,你就開開眼吧!
如果把握住這次的機會,就算大明最終要亡,也會推遲些時日!
我就能再撈好些年了!
“廠公,倩姐姐和表妹的船,到底啥時到啊!
她們能不能在成都過年啊?”
“你……不冷麼?”
王立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柳如嫣剛要回話,突然明白了什麼!
面頰微紅。
“成都的冬天,比京師寒冷多了!不過,如果倩姐姐到了,妾身也該讓着她嘛……”
王立未置可否,苦笑。
柳如嫣接着問道:“廠公,你不是老念叼着表妹嘛!
上次在南都的時候,倩姐姐安排她的梳攏之事,你爲何要拒絕?”
再次提起柳如是,王立仍是淡然一笑,並未答話。
柳如嫣口中的“梳攏”,王立自然知道。
本來,勾欄中的妓女,如果是處子,頭上都是梳着小辮;
接過第一次客人之後,髮型就變成了“梳髻”;
妓女的髮型,由梳辮到梳髻的轉變過程,就稱爲“梳攏”;
上次在南都,是兩年前了!
那時的柳如是,還不滿十五歲!
或許是抱着感恩的目的,在趙倩的勸說之下,她同意了讓王立爲自己“梳攏”!
這個時代,十四五歲的女子,已經到了出嫁年紀!
但是,王立總覺得她還小!
實在下不了手!
馬上過了年,柳如是就十七歲了!
在秦淮河兩岸紅得發紫!
排着隊,想給她贖身或“梳攏”的風流才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最高的價格,已經出到二百萬!
但是,都被趙倩擋在了門外!
聽她撫琴唱歌,可以!給銀子就行!
由她陪着吟詩作賦,遊玩山水,也可以!
銀子給夠就行!
若有非分之想,或者敢於動手動腳,就算天王老子,也會被扔到秦淮河裡!
所以,此時的柳如是,仍然扎着小辮!
十七歲!
十七歲!
記得,趙倩和柳如嫣給自己暖牀的時候,就是十七八歲!
不過,還是喜歡成熟一點的,風韻一點的!
就如現在的趙倩和柳如嫣,以及二十五歲的海蘭珠!
只可惜,這位風姿綽約,敢愛敢恨的蒙古大美女,此刻還在大同城裡!
見到有錦衣衛來報,柳如嫣很自然地起身沏茶,迴避開了。
“廠公,天音閣的畫舫,此刻停在岷江之上!
緊跟而來的數十艘遊船,也停在岷江之上!
瞻仰大佛,吟詩作對,寫生繪畫者多不勝數!
趙姑姑命人,在大佛側面的棲霞峰搭臺,準備今晚的新歌發佈會!”
王立點點頭,錦衣衛繼續報告道:“據調查,跟隨天音閣而來的三千多男子之中,至少有五百人是復社成員!
戶部尚書侯大人的長子,侯方域也在其中!
他,也是復社成員!”
“知道了!”
王立滿不在乎地揮揮手,示意錦衣衛退下。
“復社”,王立聽說好幾次了,但從沒把它當回事兒!
“蠲逋租,舉廢籍,撤中使,止內操”,這樣的政治主張,不過是一羣自以爲是、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無病申吟而已!
規模幾萬人又如何?
不過是效仿東林黨罷了!
科舉登第、聲動朝野的復社成員雖多,卻沒見多大的號召力和影響力嘛!
連魏忠賢都漠不關心的社團,想來也掀不起什麼大浪!
管他東林黨還是復社,跟着天音閣的畫舫遊山玩水,聽歌聽曲,吟詩作對,寫生繪畫,我不反對!
只要銀子給夠,一切都好說!
若敢在西廠頭上動土,逼得老子動起手來,不會比魏忠賢仁慈!
你們好自爲之!
那個誰,把侯方域給我盯緊了!
哼!
只要別去招惹李香君、顧橫波和柳如是,隨你怎麼瘋!
你老爸是侯恂又如何?
東林黨的新首領又如何?
你家的《千里江山圖》,我必會搞到手!
暫時,存放在你家好了!
“對了,記得安排一些咱們的人,混在那些紈絝子弟之中!
如果顧橫波畫了什麼畫,一定要大加讚賞,再以巨資收購!”
“廠公,這個……恐怕不太好辦吧?”
宋哲滿臉爲難,雙手一攤:“廠公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的錦衣衛都是些粗人,聽歌喝酒還行,哪懂得品味書畫啊!”
我去!
說得也是!
我收集了好幾幅名畫,那是因爲擁有上帝的視角!
其實,我也不懂畫啊!
別說是西廠錦衣衛,就算我想混進那羣風流才子中,也會被人給揪出來!
罷了!
想把顧橫波捧得大紅大紫,還需從長計議!
風流才子,我呸!
“風流”我相信,“才子”就算了!
實在搞不明白!
吟詩作對、書寫文章有什麼好玩的!
這跟安邦定國,有半毛錢關係嗎?
但偏偏,科舉就考這些!
歷朝歷代,以這樣的人“才子”治國輔政,難怪逃不出三百年的宿命!
……
爲了保密,王立給曹文詔的信中,並未提起關寧軍有可能“趁虛而入”攻打瀋陽,只希望他儘可能地拖住皇太極!
這段時間,皇太極把大同城重重包圍,偶爾小規模地派兵攻城,曹文詔正好樂得輕鬆。
然而,年關將至,皇太極卻準備着撤軍了!
終於撤軍了,滿桂長鬆一口氣!
曹文詔趕緊派出一隊鐵騎,把海蘭珠送往四川!
但同時,眉頭緊鎖!
咱們漢人過年,關他皇太極屁事兒?
他們女真人,沒有“過年”的說法吧?
那麼,他急着撤軍幹嘛?
海蘭珠,大美女哦,真不想要了?
至少,在大同稍稍暖和一些吧!
這會兒回瀋陽,凍不死你!
不行,這孫子,不能就這麼走了!
廠公有令,要儘可能地把他拖在這裡!
雖不知道原因,但廠公肯定有他的計劃!
圍城嘛,又不是沒被圍過!
管他有多少人,管他圍多久!
幹就是了!
先想辦法,把那孫子弄回來再說!
於是……
皇太極剛剛退出十餘里,突有一封書信從大同送來。
拆閱後,皇太極一臉懵逼,直愣愣地瞪着范文程:“單……單挑是什麼意思?”
“這個……大汗啊,你不是看過《三國演義》嘛!
裡面的龐德與張郃、趙雲與文丑、關羽與黃忠,張飛與馬超,他們在兩軍陣前單打獨鬥的情節,都屬於單挑!”
聽到范文程的解釋,皇太極拍拍自己的胳膊,再看看自己的拳頭,掄起長弓,滿臉自信!
不就個曹文詔嘛!
竟敢發來戰書,以海蘭珠爲賭注,跟自己單挑?
信上說,如果他輸了,主動交還海蘭珠!
如果自己輸了,送上兩千匹戰馬,再也不許覬覦海蘭珠!
這買賣,應該是穩賺不賠!
我八旗將士,哪一個不是在馬背上長大?
不論單挑還是羣毆,怕過誰?
何時又怕過?
“大汗,萬萬不可啊!”
看過書信,范文程大驚,一把拉住皇太極的馬繮繩:“大汗,千萬別中了曹文詔的奸計!
武將單挑,不過是《三國演義》中的戲說情節,萬萬不能當真啊!”
“不!就算有詐,我也要試一試!”皇太極一把推開范文程,調轉馬頭,大手一揮:“兵進大同!”
範文詔程還想再勸,已經來不及了!
只好翻身上馬,匆匆追了上去!
其實,如果真要公平地單挑,皇太極不懼曹文詔!
他有十足的把握打贏!
但是,他畢竟看過《三國演義》,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計劃着,把曹文詔誘到陣前,再給他來個萬箭齊發!
不對,這傢伙滿身鐵甲,普通的箭矢傷不了他!
那麼,不管他多少人,只要他敢於離開城池,我就馬上攻打大同!
不惜一切代價,堵死他的回城之路!
上次,一時的大意,讓這傢伙從四方堡溜了!
這次,我早有準備,沒那麼容易了!
就算用屍體去堆,也要堵死他!
只要他出了城,必死無疑!
臨近正午,五萬八旗兵重回大同!
列陣準備,鼓聲震天!
本來,曹文詔是依照王立之命,想盡辦法把皇太極留在大同!
本來,他準備了好幾封信,有好幾種辦法把皇太極騙回來!
做夢都沒想到,皇太極收到第一封“單挑”信,這麼快就殺了回來!
呵,他還真敢來!
這孫子,不會是看《三國演義》看傻了吧?
看着城外黑壓壓的腦袋,滿桂真的是生無可戀!
“我說曹總兵啊,人家真的回來應戰了!那麼……你……是出還是不出?
提醒你啊:就算你單挑砍下他的腦袋,恐怕也沒命回城!”
“這孫子有種!我還真的怕了他了!
不過,我有那麼傻麼?”
曹文詔不屑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跟他約戰單挑,此事兒只有咱倆知道吧?
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會知道?”
“話是這麼說,可是,你仔細聽聽!城外的八旗兵,全都用漢話喊話呢!
現在,城上的明軍全都知道,皇太極想跟你單挑!
如果不應戰,豈不是太沒面子?”
“靠!單挑就單挑!怕他不成?”
曹文詔把臉一沉,咬牙說道:“射封書信過去,讓他的大軍退後五里!
午時三刻,他出營兩裡,本將也出營兩裡!
就問他敢不敢來!
那個誰,給我準備五杆三眼銃!
今日不取他腦袋,算他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