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凡被76號抓進去已經三天三夜,他沒有一刻睡去,被汪斐汪曼春折磨得體無完膚,每次他剛一暈倒過去,就被她們注射了清醒劑,不是被強迫弄醒,就是被鞭子招呼痛醒去。
雙手依然被鐵鏈緊捆綁到背後,他已經站不穩了,雙腿軟下去,全身無力頭垂低着,他多麼希望此刻有誰能跟他一槍,讓他痛痛快快死,至少他死得像個軍人,像個男人,而不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他討厭自己狼狽的樣子。
藤田芳政已經第二次進來勸他,讓明凡想清楚,他的才能在大日本帝國,絕不會委屈到他,因爲上面已經得到明凡的情況,他們命令藤田芳政必須把人拉到他們那邊。
南田課長的死包括之前的失敗,讓藤田芳政一直被上面不重視,日本人在上海也越來越站不住腳,他們需要一個能讓穩住,幫他們的人選,明凡,就是他們人選。
可是明凡並沒有答應過,藤田芳政自然不會甘心,他讓汪斐折磨他,不用再留情,只是必須留下他的命,他不相信明凡是一個鐵打的人。
整整三天三夜,明凡幾度折磨已經連說話都快說不出來,可是他卻從沒有屈服過,他現在只擔心明鏡,他的大姐,現在正在外面哭着求汪曼春…………
“姐姐…………姐姐…………”他蒼白得叫着,吃力得承着沉重的眼皮,血跡斑斑…………
“汪曼春!你個畜生!”明鏡手捧着包的是明凡手指的手帕,她痛哭着,她知道,明凡所受的折磨遠比她想像中要可怕。
“汪曼春!你對我二哥做了什麼!你個混蛋!”明臺扶着站不穩的明鏡怒吼道,汪曼春冷笑道,“我對他做什麼又怎麼樣,誰叫他這麼不配合,軟硬不吃,不過你們還應該感謝我,剛纔給他拔指甲,我可是很溫柔很慢的,就怕弄疼他了。”
“你個狠毒的女人!你個大漢奸!你永遠都進不了我們明家的大門!你永遠別想!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明臺怒眼瞪着她,明鏡已經哭得顫抖着身體,她兩眼無神捧着血跡斑斑的手帕,“明凡……明凡……大姐對不起你…………我現在連見都見不到你……你個不懂事的孩子!當初讓你好好讀書就是不聽……”
她說得很可憐,因爲她親手帶大的孩子,她看着他一步步成長,從一個孩子成爲如今的男孩,他是個懂事的孩子,從小到大,他只是很聽她這個大姐的話,她想起明凡之前抱住自己,他笑着說道,大姐,別怕,我會一直保護你…………
她的心已經裂得她痛哭,她可以想象得明凡現在的樣子,她痛哭着,她覺得她欠明凡很多,到底她這個大姐還是不夠關心他,從小到大她給明凡下了個定義,他是個懂事的孩子。
而對他比明凡少關心,因爲她覺得自己根本就不用去管,他自己很懂事完全可以,當明凡向他提出明臺父親的時候,明鏡害怕失去明臺,可是明凡當時抱着她,說,姐,別怕,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明鏡當時並沒有多想,欣慰點頭輕拍着他的手,明臺一過來說永遠不離開明家,她一激動便推開明凡的手,立刻抱住明臺,她不知道,其實那一刻,明凡停留在空中的手有些寂寞,他的心涼涼的,他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沒什麼的…………
當時他慢慢放下手,微笑溫柔看看明鏡疼愛揉着明臺毛茸茸的頭髮,她抱得很緊,似乎在怕她一鬆手,她就會失去明臺,失去這個最疼愛的弟弟。
可她不知道,沒有一個人在看着,少年眼睛閃過一絲落寂,而此刻,少年不在微笑完好無損站在她前面,少年在她沒握緊的手像時間一樣悄悄流失,明鏡並沒有發現,而待她再回頭一看…………
她才發現,人不在了,他被抓緊76號,抓進了地獄,正在受無情折磨,而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她哭着捧在手帕,她緊緊抓着,可是少年已經遍體鱗傷,這……便是證據,他的指甲,帶着他的血…………
“姐姐……姐……姐……曼麗……”明凡望着頭上刺眼搖晃着的燈,他出現幻覺,他看到明鏡溫柔拉着於曼麗的手,她們面帶笑容,向他緩緩走來,明凡高興笑了。
可是突然之間,她們消失了,明凡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眼神哀傷,這不是真的,只是幻覺,他怎麼可能還能活着見到她們……他冷笑低頭,鐵鏈隨着他的行動動搖着,他又看到了那雙帶血的皮鞋,那是汪斐的…………他知道,他又要熬……
“明長官!這求求你,他是你的親弟弟!難道你就不救他了嗎!?你看看這是什麼,你告訴我這是什麼啊!?”明鏡顫抖着手把手帕裡的血指甲捧在明樓面前,現在已經下雨了……明樓的雨傘被拍倒在旁邊,他的樣子也很狼狽,雨水順着他的劉海滴達滴達流下,他已經分不清什麼是淚水什麼是雨水。
他有點想感謝老天,給了他一場雨,讓他明樓可以哭,因爲沒有人知道他那是淚水還有雨水,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哭了沒有,他承着這幾天已經快倒下的身體,被明鏡責怪,痛罵,他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明樓已經開始還口,他說得明鏡不敢還口,他冷笑把劉海用手略到頭後去,他說,大姐,如果沒有我,你覺得你現在平安還可能站在這裡嗎?這話說得他心疼,可是他必須說下去。
每說一句,明樓心中就如被刀冷漠劃過般,可是他必須繼續下去,他知道,這是汪曼春告訴藤田芳政的計劃,他們是在試探明樓,原本對汪曼春的感情早也被摧毀,他們之間,註定永遠都不能走到一起。
“阿誠你是死人啊?!明臺你個小孩子在這裡鬧什麼!都給我送大姐回去!”明樓怒斥道,雨中的他已經失去他人眼裡威武的明長官的形象,可是他的氣魄還在,他現在很清醒,他必須清醒。
“大哥!你怎麼忍心!二哥現在就在這裡!難道你就這麼無動於衷嗎!?”明臺怒吼了明樓一句,那怕明臺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想讓明樓救明凡,那是他們的兄弟,跟明樓跟是骨肉相連,他不相信明樓不會救他的二哥。
雨中觀看的人平靜看着這一家人,明家早已換天,支離破碎,明凡以爲可以讓所有人都避開苦難,可是現實真的很殘酷,他恨自己,他救不了墨影,而其他人呢,老師,郭騎雲,你們在哪……爸……拜託你……別再讓我失望了……求你……
明凡蒼白再次睜開雙眼,剛纔汪斐也再次給他打了幻劑,他開口不停念道,墨影,墨影……說了很多道歉的話,因爲他救不了墨影,他真的永遠記住她死前的微笑,很溫柔,卻又很哀傷。
“墨影?你原來喜歡墨影啊?可惜她已經被我給打死了,你知道嗎?”汪斐拿着鞭子託着明凡的下巴,另一隻摸着明凡精美的鎖骨,幾年不見,明凡的變化確實讓汪斐陶醉,可是她恨,她愛的人被她折磨得體無完膚,他還敢念着別的女人的名字。
“她身上捱了好幾槍……”她靠在明凡耳邊,故意微笑慢慢說道,“好幾槍都是我開的,因爲……我要讓所有在你身邊接近你的女人……”她看了明凡的表情,一字一字說出,“全部殺死。”
“你是殺了我叔父沒錯,所以我讓你承認這三天三夜的生不如死。”她的口吻很毒,明凡臉上冷漠想把眼光看向別處,卻被汪斐託得緊緊,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毒蠍……很適合你,你真的很毒,我看過毒蠍的戰功,每次下手都沒有手軟過,善於用刀,經常不超過三刀就讓人斃命,很難想象,一個上海大少爺,居然會成爲這種人,真是可笑。”
“你說……你大姐要是就在你面前,以她的脾氣性格,你一直以來對她的欺騙,我覺得她一定會打死你,明家家規可是上海出了名的,這按家規算捱打,估計你已經被打死了,我覺得你應該感謝我,明凡,你要知道,這世界上,只有我纔是對你好的人,你看我到現在都還這麼有耐心,我並沒有殺你,打死你……”她靠着明凡的臉,吻了下去。
“唔……走開!!”明凡用力別過頭去,他覺得噁心,卻吐不出來,他沒有力氣,而他一這下,換來的是汪斐狠狠的一巴掌,“啪。”
“你覺得噁心?呵呵,噁心!?”她一手拉着鐵鏈,狠心用力拉扯,明凡感覺身上的傷痛被她這樣更加痛苦,他咬牙忍着,汪斐狠一心再給他一巴掌,“我叫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只能愛我一個人!你告訴我還有誰喜歡你還是你喜歡她?我現在就去殺了她!”
“汪斐……你不……得好死……殺了我啊!”他想讓汪斐生氣,發火,然後衝動下一槍斃了自己,可是他沒有想到,汪斐愛得這麼可怕,她不會殺了自己,卻也不會放了他,她讓明凡在這裡度日如年…………
“汪組長,藤田先生命令道,將毒蠍押往特高科,等待上面的命令。”高木突然走了進來,他身後站在幾個日本兵,他們是來押明凡的。
“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問出什麼,怎麼可以把帶走?我請救見藤田長官!”汪斐着急說道,結果被拒絕,明凡被高木帶走,也就是,明凡將在雨中從明樓面前被帶走…………
藤田芳政是老牌特工,他懂得怎麼利用人的感情,他還想再試探,如果這次失敗,就不會再有,因爲他在幾天後將前往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