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把所學拳法全部使了一遍,李智雲只憑自己目測也能斷定對方用的就是全真拳法,底氣就更足了,心說我就說麼,這七星神拳聽起來就是華夏武功,怎麼可能系統數據庫裡沒有?原來是名稱不同。
當下心生一計,就說這套拳法自己也會,因而引起衆人一片譁然。
與衆人相比,秦安的心情最爲複雜,他五路三十五招七星神拳已經使過了一遍,仍然沒能奈何對手,仍然是“隔山打不着那頭牛”,因此感覺這套七星神拳給對手製造的威脅反而不如五行拳。
如此家傳絕技怎麼可能不如五行拳?秦安也想不通啊,因爲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認爲對手認識他這套秦家的不傳秘技,這是秦老將軍臨終前傳授給他的,當時旁邊再無第三個人,這拳法怎麼可能流傳在外?
正自疑神疑鬼之時,這小孩子居然來了這樣一句,他甚至不及多想就出離了憤怒,“你胡說八道!”
你可以輕蔑我秦安的武功和爲人,但是你不能輕侮我秦家的家傳絕學!
李智雲哈哈一笑,笑罷說道:“咋還不信呢?你看這是不是那招關山飛渡?”
說話間他招式陡變,竟然也打出來一路拳法,旁觀衆人尚且沒能來得及辨認,秦安卻已經臉色大變,“這……這……”“這”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顯是震駭至極,手上卻不敢停下,只用七星神拳招架。
如此一來衆人就看明白了一些,只因這一大一小兩人所用的招式意境相通,法度相似,進退之間宛如同門拆招過式,尤其是當其中一人使過了某個招數,另一人接着選用此招的時候,就更可確定兩人使用的是同一套拳法。
李智雲雖是單手出擊,但是單手招式與身姿步法全無差錯,一招快似一招使將出來,口中仍在一一報出名稱:“急流勇退!”“揩塵拭垢!”“風掃落葉!”“無欠無佘!”“虎門手!”
秦安越聽越是心驚,雖然有些招式的名稱與自己所學不盡相同,但是對方的動作姿勢卻是分毫不差,而且施展的順序極其巧妙,似乎每一招都已經料準了自己的應招,竟然只攻不守,而自己居然只能疲於防守,全然無法反擊。
又是十幾招過後,秦安只覺臉皮都被這小孩子給剝乾淨了,再也無法忍耐,厲聲喝道:“且住!”隨即大步退後。
李智雲也不追擊,停下來說道:“怎麼不打了?現在你信了吧?我可是從來都不騙人的。”
秦安冷冷說道:“你用別派心法施展我秦家武功,不過是形似而已,當我不知道麼?說吧,你這拳法是從哪裡偷學而來?”
這件事正是秦安唯一能夠找回面子的地方,因爲他說的沒錯,李智雲用的內功的確不是全真心法,故而他打出來的七星神拳就算不得是全真正宗。
事實上全真拳法與全真心法即全真大道歌的契合程度還是蠻高的,對於那些初出江湖的菜鳥萌新來說,如果沒有學過全真心法就根本無法使出全真武功。
然而此時的李智雲早已經不是菜鳥萌新,得了崑崙奴三分之一功力的他若是連比着葫蘆畫瓢使出一套形似的全真拳法來,那麼崑崙奴就可以去死了。那可是時下印度第一高手,要想模仿一套別派武功算的了什麼?
李智雲之所以選擇這樣對待秦安,其目的之一就是爲了驗證沒有練過小無相功和萬象神功的自己能否做到王仁則那般程度,結果是可以的,憑藉神足經內力也能施展大部分別派武功,哪怕僅僅是形似。
鳩摩智的形似很差麼?施展起少林七十二絕技來,不也是震得北宋那幫玄字輩的高僧一愣一愣的?
除了驗證神足經能否模仿別派武功之外,他這樣做的另一個目的則是想要拿秦安來立威。立威是必須的,不然這裡聚集着的一兩千人、是人不是人都跟自己作對,就算自己有能力殺死也殺不過來不是?
更何況自己根本沒有實力面對這許多人的聯手?
所以必須要打秦安一個心服口服,好讓山東這幫人徹底熄火,於是說道:“秦大伯,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我沒說你偷學我的武功已經很客氣了,你怎麼能說是我偷學了你家武功呢?”
看在尤翠翠的面子上,他仍然喊秦安一聲大伯。
秦安聞言不禁勃然大怒,提高聲音說道:“你這是想要倒打一耙咯?那就請你當着衆人的面講明白,如何證明這七星神拳是你家的武功!”
李智雲不慌不忙地環顧了一下衆人,說道:“很簡單,這套拳法共有七七四十九招,而秦大伯你卻只會三十五招,你看好了,這招天河倒卷……”
說話間他往旁邊空出打出一招拳法,打完收勢,又看向秦安說道:“看清楚這一招了麼?這一招你會麼?”
秦安已是驚得汗流浹背,就連額頭上都有大顆的汗珠滾落,顫聲道:“你如何會使這瑤光拳式?”
七路七星神拳,每一路的拳意皆不相同,只一看便知是哪一路,所以秦安當場能夠判定李智雲的拳法屬於瑤光一路,而這瑤光和天樞兩路拳法恰恰是他沒能繼承下來的。
李智雲笑道:“你這麼問就不厚道了,我如何會使這門拳法,你問得着麼?你只需告訴大家,咱們兩個誰會的拳招更多就行了。”
秦安倒也磊落,頹然道;“是你會的更多。”
李智雲道:“這不就行了?其實吧,你在這套七星神拳上面的造詣還很膚淺,別看你只會三十五招,但如果你懂得靈活運用,變通組合,這拳法的威力就能更上層樓。”
秦安就不禁愧色滿臉,頻頻點頭,他覺得對方說的沒錯,他的確是沒有把這門絕技研悟透徹,甚至不能用透徹來形容,直接說他只學了一個皮毛才更貼切。
李智雲又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你也別不愛聽,你這拳法以後還是不要再用了,否則根本禁不住高手一破!”
這話秦安是真不愛聽,陡然擡起頭來,盯住李智雲的臉問道:“何以見得?願聞其詳!”
李智雲微笑道:“其實,剛纔只是爲了證實我沒有大言欺人,所以才同樣使出了這套拳法,反過來如果我僅僅是爲了破掉你的拳法,那麼我只需使出另一套拳術來,現在你已經躺在地上了。”
秦安聽罷雙眉猛然一軒,搖頭冷笑道:“這話我堅決不信!”
你會歸你會,但是七星神拳怎麼可能有你說的這樣不堪?
李智雲也不着急,只淡淡說道:“你怎麼總是不信呢?這樣吧,現在咱們兩個再過幾招,你繼續使用七星神拳,我卻採用其它拳法,保證每一招都點到爲止,你自己看看我的拳法是不是能夠完破七星神拳。”
此話一出,衆人再次轟動起來,這一次的動靜遠比此前任何一次都大,就是來護兒把尤翠翠從帳篷裡打出來時都沒能引起這麼大的轟動。
這可是七星神拳啊,據說乃是秦瓊賴以成名的絕技,衆所周知的是,在秦瓊那一長串的綽號裡夾有“神拳無敵”四個字,這四個字指的就是七星神拳!
但是從此時這個小孩子的嘴裡說出來,似乎七星神拳根本就是不堪一擊的武功,這孩子說的是真的麼?
秦安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一張臉陰沉得似乎能夠滴出水來,當下鄭重走到了李智雲對面,雙手抱拳說道:“請!”
說罷也不等李智雲出招,自顧自施展七星神拳打向對方——既然是我打你破,自然得是我先出手,否則你破什麼?
李智雲含笑點頭,手上卻不怠慢,幾乎同時出招,使得卻是古墓派的一套拳法,名曰“美女拳法”!
貂蟬拜月,西施捧心,東施效顰,麻姑獻壽,昭君出塞,天女織錦,文君當爐,貴妃醉酒,弄玉吹簫,洛神凌波,則天垂簾,紅玉擊鼓,紅拂夜奔,紅線盜盒,文姬歸漢,木蘭彎弓,班姬賦詩,嫦娥竊藥,曹令割鼻,麗華梳妝……
一招招一式式有板有眼地使了出來,衆人只覺這路拳法優雅之極,姿態曼妙婀娜,有如翩翩起舞,這還是拳法麼?這不是舞蹈麼?
然而這些招式看在秦安的眼裡,卻是舉手投足都針對他的要害而來,而且擋無可擋,避無可避,感覺這根本就不是兩個人在對決,而是自己在往上送,送上去給人家打!
這究竟是什麼拳法?怎麼如此厲害?只要對方有任何一招轉虛爲實,將攻擊伸展到位,自己就會立即被對方打倒,且再無一戰之力,而對方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恰恰是兌現了此前的承諾——每一招都點到爲止!
他卻不知這拳法並不如何厲害,只是全面針對全真拳法罷了。
——南宋時期那個叫做林朝英的美女爲了打敗王重陽研究了一輩子,創出來這套美女拳法卻沒怎麼虐着全真弟子,今天被隋朝末年的李智雲發揮到淋漓盡致,此事當真稱得上是傳奇中的傳奇。
秦安堪堪把三十五招七星神拳打完,那邊李智雲也以一招“萍姬針神”收了尾,說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秦安仰天長嘆一聲,心中已是萬念俱灰,垂下頭來說道:“罷了罷了,我最後只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告訴我。”
李智雲點頭道:“你問吧。”
秦安一指湖水,“那跳入水中之人真的是王仁則麼?”
李智雲苦笑道:“不是王仁則還能是誰呢?”說到這裡他轉而看了張轉一眼,說道:“有些人整天喊着報仇,卻連殺父仇人的聲音都不記得,也不知道是真孝順還是假孝順。”然後再看向秦安說道:“難道你也想跟某些人學麼?”
此時明擺着秦安已經心服口服,他卻不想把自己協助尤翠翠的事情說出來,一方面尤翠翠昏睡未醒無法佐證,另一方面他覺得那樣就有套近乎的嫌疑,在今天這個場合下自己用不着跟任何人套近乎。
秦安臉上再次露出愧色,道:“我信你。”說罷分開衆人走向湖邊,看了看早已平靜無波的湖水,又看了看依稀露出魚肚白的東方天空,說道:“即便他是王仁則,此時也已經死了多時了,秦某仇怨已了,無意多做逗留……”
轉身回來,望着衆人抱拳,作了一個羅圈揖,“各位,秦某告辭。”
衆人面面相覷,真沒看懂這男孩是怎麼打敗秦安的,但是秦安既然如此心灰意冷,就說明他的確是技不如人了。
秦安直接走了,衆人也沒有誰出言挽留,大夢神功少了一個競爭者總不是壞事。只有李世民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
剩下山東這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便也都跟了上去,賈菁菁和柳依依也都低着頭跟在後面,不敢再看李智雲一眼。
唯有尤俊達站在原地沒動,也不知道還有什麼企圖。
如此一來,山西二賢莊的金甲童環和單猛就很尷尬,他們本來想要搶在秦安前面教訓這個小男孩的,但是現在卻又不敢出頭了,秦安都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自己三人再強也強不過秦安,更何況各自還有一條手臂被人廢掉了,戰力大減。
這幾個貨尷尬,李智雲可不慣着他們,主動看向他們問道:“我記得剛纔你們三個好像爭着搶着要教訓我來着?你們不會忘了吧?現在可以了,是一個一個來呢?還是一起上?”
三人無言以對,見李智雲始終把目光盯着自己這邊,金甲終於忍不住說道:“其實我們就是想問問你單大小姐……”
“打住!”李智雲一點面子都不給金甲留,“跟你們說過了,你們問不着這個!要是覺得我這話不對,你們就在這裡說說,單盈盈是我什麼人?她是胖是瘦是死是活跟我有關係麼?”
這下金甲也不說話了,低着頭的童環卻弱弱地說了一句:“我們不問了。”
李智雲哈哈一笑道:“你不問了就完了?合着什麼事都由着你們的性子是嗎?你們想問就問,不想問就不問?我成了什麼了?”
單猛的性子原本最是火爆,只因已經看清了己方不敵,所以才暫時忍氣吞聲,眼見對方不依不饒,就忍不住反問了一句:“那你還想怎麼樣?”
李智雲道:“還用問麼?剛纔你們想對我怎樣,現在我就想對你們怎樣,這沒什麼不公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