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姓冷名清。
郭宏怎麼可能不知道冷清是誰?冷清這個名字在華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只因爲她是華國武綜局懸賞捉拿的通緝要犯,且被華國黑道人物尊爲第一殺手。
與以往的任何一個黑道人物都不相同,冷清是一個極其自負的女人,在最近的五年中從未停止過作案,越是抓她,她越要作案,結果卻總是抓她不着。
甚至於每次作案之後,她都會想方設法告知世人這樁案子是她做的,就如同現在她離開了中心醫院的手術室、在背影消失在警察視野的一瞬間報出姓名一樣。
冷清最大的特點就是狡詐多智,武功奇高。
說她狡詐多智,一方面是指她的行蹤極其詭秘飄忽,只要她不想被人知道,那就誰都無法知道她的人在哪裡,忽而江南、忽而漠北,到處都有她殺人越貨的痕跡。
另一方面,是指她擅長易容。上至八十老嫗、下至青澀少女,間有半老徐娘,她扮什麼像什麼,甚至有人說她女扮男裝也極其傳神,令人莫辨雄雌。
說她武功奇高,是因爲有人曾經聽她說過,她說她是元末明初時期明教五散人之一冷謙的後代,一身武功也是家傳武功,其修煉方法以及攻防要領與當今全國武者修煉的“高武”不盡相同。
那麼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呢?沒有人能夠給出一個準確的說法。
人們只知道她從未參與過任何一地武綜局的評測考覈,因而無法以華國武者的考覈指標來衡量她的水準,只知道她曾經一對一殺死了華國武綜總局的第三高手費揚,而費揚生前已經是三星後期武者的水準了。
所以人們認爲她的武功高於三星武者,但是否比四星武者更高就不好確定了,而四星以上的武者在整個華國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如果她的武功比四星武者更高,那就只有請到莊宗師那樣的人物出馬才能降服了。
這就是郭宏爲什麼驚出一身冷汗的原因所在,這一瞬他竟然不知道如何處置眼前的局面,派人去追吧?沒有熱武器的武綜局警員追上去就是送死,不追也不行,四名盜墓嫌疑人悉數猝死,肇事者又是冷清,萬一上面追究下來自己這官位就保不住了,甚至連腦袋都有可能搬家!
糾結中,忽見一個豐滿的身影從身邊電閃掠過,奔向了走廊盡頭,是李穎,李穎竟然追上去了,真是不知死活!
但既然人家歷東市的警員都敢追上去,本地警員不追豈不是授人口實?當即下令道:“全體都有,給我抓住她!”
抓是肯定抓不住的,但是命令一定要這樣下達,只能寄希望於大樓外面那些荷槍實彈的公安警員,只要他們人手足夠,依靠密集的彈雨或可將冷清封鎖在大樓裡面,那樣只要當地駐軍趕到,就終能將其擒獲。
而在此之前,自己這個樓內的最高指揮官還是往後站一站爲好,也免得被人家反過來劫持成爲人質。
樓內的武綜局警員自然都聽郭局的,聞令立即追了上去,關鵬躍表現最是積極,跑在衆警員的最前面,與率先追上去的李穎相差不過十幾米。
嗯,這些警員就算是被冷清抓了也不構成人質,在靈石的巨大價值面前十個八個警員的生命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郭宏站在走廊裡並未移動,卻突然想起一事,回過頭來看向關鵬躍的手下小秦,也就是那個身材比較苗條的女警,問道:“文物還在麼?”
小秦並沒有跟隨衆警員追趕冷清,因爲她和她所在的一組六名警員肩負的任務是保管贓物,那靈石球被他們放在一個手提保險箱裡,兩隻手銬把兩個男警員的手銬在了保險箱的提手上。
“應該還在吧?”小秦指着坐在候診聯椅上的兩名警員,那隻保險箱好端端地立在兩名警員的中間,被他們分別用左腿和右腿夾住,看上去非常安全。
郭局卻對小秦的回答很不滿意,呵斥道:“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什麼叫做應該還在?我不允許我的部下說出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來!”
教訓手下其實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措,說話時不忘撥通手機,他必須要在第一時間把樓內的情況告訴樓外的公安指揮官,否則若是待會冷清逃出大樓打公安幹警一個措手不及,他郭宏要承擔的責任就更大了。
然而就在手機撥通的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哪裡不對勁呢?他連忙移動目光回到那六個看守贓物的手下,發現這六人居然紋絲不動,不要說手腳頭頸有任何動作,就連眼睛眉毛鼻翼嘴脣都不曾動彈分毫!
這怎麼可能?要說軍警人員的站姿坐姿比常人標準規範那是正常,但是再怎麼標準規範也達不到長時間裡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程度。
“壞了!”他顧不上跟手機裡的公安領導講話,連忙吩咐小秦道:“快打開那箱子看看!”
爲了安全起見,這個保險箱的密碼他只告訴了小秦一人,這樣做的好處是即使那兩名用手銬鏈接箱子的警員遭遇了不測、也不至於被人迅速打開箱體。
小秦連忙上前開箱,沒等她開始調諧密碼鎖,她就知道出事了,因爲當她的手觸到箱子上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箱子的重量出現了異常。
那顆靈石球至少也有一噸重,所以裝載了靈石球的保險箱需要兩名一星武者共同搬運,然而此刻這箱子卻只有幾斤的樣子,這分明是箱中的東西已經被人取走,箱重就只剩下了箱子本身的重量。
她大驚之下,也不去開密碼鎖了,直接把箱子擡了起來、調轉來看,才發現箱底居然被人割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剛好比那顆靈石球大了少許!
郭宏也目瞪口呆地看見了這一幕,只覺大腦中一片空白,定了好一陣子神才詢問道:“小秦,剛纔有誰在你身邊經過麼?”
小秦茫然回憶,不太確定地說道:“沒有人啊,只有剛剛那推死人去太平間的幾個醫院工作人員……”
“完了!快,跟我去太平間!”郭宏恍然大悟,發號施令之後卻發現只有小秦一個人跟着他一起行動,而那六名男警員則如同木雕泥塑一樣,彷彿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媽的,居然是點穴!”郭宏徹底無語了。這世上怎麼還有人懂得點穴?
身爲武綜局長,郭宏也算得上是見聞廣博,他自然知道華國古時的武林中有一門非常普及的奇妙武功叫做點穴。那時候各門各派都有屬於自己的點穴秘技,我用我家的點穴法點了你的穴道,即使你家來了高手把你弄回家去也別想立即解開。
然而如今的現代高武卻直接摒棄了這一門傳統武學,認爲其不具實用價值。要按莊博易宗師的說法,就是點穴根本沒用。
武者對決無非就是生死勝敗兩個結果,能打過對方的時候就打死對方永絕後患,反過來若是打不過對方那就乾脆不打,走爲上策,練習點穴這種打而不死的手段豈不多餘?
除此之外,點穴功夫的適用範圍也很狹窄——只針對沒有盔甲防護的人類敵人才有效果,你點一條狗的穴道試試?又或者你點一個身穿防彈衣或者是機甲的敵人試試?完全沒有作用。
所以時至今日華國已經沒有再去研究點穴這門功夫的武者了,只在中醫業界還有個別人保持着相關傳承,因爲中醫總是要依照穴道、經脈來施針推拿,不懂穴道是玩不轉中醫的。
然而事情就是這麼詭異,明明當今國內已經沒有修煉點穴的武者了,但是眼前這六名木雕泥塑一樣的警員卻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武學中的點穴功夫還是有人在傳承的,不僅傳承,而且練得很精。
不然那人如何能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點倒六個警察、同時悄無聲息地破開密碼箱取走贓物?
倆人就倆人吧,倆人也得追。郭局只怕冷清不怕點穴,帶上小秦就追了上去,拐過彎來卻看見此前被關鵬躍佈置在此的六名警員,不禁大喜,吩咐道:“你們都不要守在這裡了,都跟我去太平間!”
武綜局招收警員有一個硬性條件,那就是武者等級不能低於一星,有這六個一星武者加上女警秦然,郭局對即將進行的追捕信心大增,這些人要抓冷清遠遠不夠,但若是對付其他嫌疑人則不成問題,於是一邊用手機溝通樓外的公安領導,一邊令人跑向太平間。
不論是哪家醫院,太平間都不可能設在門診樓內,醫院通常會在院牆範圍內一個人跡罕至的角落裡建幾間平房用作太平間,這是常識性問題,郭宏也是懂得的,而且身爲武綜局警員經常會接觸這方面的事情,所以他們幾乎都知道太平間的位置。
八個人迅速跑出門診樓,來到位於東北角的太平間一看,卻再次懵逼當場,因爲剛剛被那幾個義工送來的四具屍體竟然根本不在太平間。
人哪去了?或者說屍體運到哪去了?
這時候郭宏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家醫院絕對出了問題,冷清一夥人一定是在自己率領衆警員抵達醫院之前就打好了埋伏!
冷清絕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一夥人,早早就埋伏在醫院裡的一夥人。
而且冷清親自上陣,率領至少四名女嫌犯冒充急診醫生和護士,其目的就是分散警方現場看守人員的注意力,殺死四名盜墓嫌疑人也是爲了轉移自己和大部分警員的視線,而後其同夥趁着她自報家門引起混亂的那一刻點中了六名警員的穴道,盜走了贓物。
只不過還有兩個問題讓人想不通,第一個是爲何冷清會恰好匿身在白山?難道說白山纔是冷清的老巢?
再者就是那四名盜墓嫌疑人明明已經死了,爲何這夥人還要捲走他們的屍體?這四個人的屍體有什麼用途呢?
要知道帶着四具身體混出醫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外面如此嚴密的封鎖之下,具備全身而退實力的就只有冷清一人!
查!嚴查!徹查!想到此處他立即再次撥通了公安領導的電話,通報案情並詢問院牆外面是否已經封鎖,得到的回答是院牆外面已經被趕到的駐軍封鎖了,別說是一個人甚或一夥人帶着死屍,就是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臨掛電話以前,公安領導還補充了一句,說迄今爲止樓外乃至院牆外面的幹警沒有看見任何一個可疑人員往外衝出。
這可就邪了門了,郭宏不禁納悶兒,你們不立即衝出去,這不是等着被人甕中捉鱉麼?軍隊已經來了,難道你們還能硬剛熱武器不成?
三星以下武者並不具備對抗熱武器軍隊的實力,他們只能是在“新家園”那樣的特殊環境下起到決定性的作用。這在華國武林同樣是常識性的概念。
就算她們集中在醫院的某個角落負隅頑抗也是沒用的,那麼冷清她們還在等什麼?不對,還有市政下水道!
“通知各單位,立即封鎖醫院周邊所有市政排污管道的出入口!”郭宏覺得自己想到了一處缺漏,很是得意地發佈了指令。
半個小時以後,當白山所有水陸鐵路出口都被設卡封鎖,醫院附近徹底被戒嚴的時候,當地軍警開始進入樓內展開拉網式搜索。
然而一番搜索下來的結果卻是無甚收穫,不僅一個活的嫌疑人都沒找到,就連那四具死屍都不見了蹤影,彷彿人間蒸發。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收穫,那就是在醫院的兩個儲物間裡找到了十幾名穴道被點的醫生和護士。
武綜公安軍方的領導都怒了,郭局最是怒不可遏:“給我查,半小時以前有沒有車輛離開這家醫院!”
查找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半小時以前的確有一輛中型客車離開了醫院,車上載有十幾名醫生和護士,說是要去民族醫院做會診,守門的警員看看沒有什麼可疑就放行了。
“給我追那輛車!”郭局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