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了解他人的記憶和思想,李智雲發現自己來到的這個世界很奇怪。
這裡的人們喜歡看武俠文學作品,喜歡看武俠影視劇目,喜歡作品或影視中的俠客主角,更能夠爲那些俠客主角的人生際遇歡笑哭泣,他們可以發帖發文謳歌讚美這些俠客,卻只接受這樣的俠客出現在古代。
這個世界上的人們就像好龍的葉公一樣讚美着俠客,但是一旦他們的身邊真的出現了俠客,他們立馬就會感到恐慌。
現代社會裡的俠客是遭人鄙棄的,因爲俠以武犯禁。犯的是社會制度的禁,犯的是法律的禁,犯的是政府的禁,不該你管的事情你管了,不該你殺的人你殺了,那麼你就是一個沾滿血腥的殺人狂魔,比如冷清。
這是一個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的世界,沒有人理睬你到底有沒有理,也沒有人管你是不是俠。
李穎的回答早在李智雲的意料之中,若非如此,冷清顱腔念力接收區裡的俠義值怎會如此至少?就憑冷清的所作所爲,若是擱在南宋時期,她收穫的俠義值絕不會少於俠行天下十餘年的獨臂楊過。
李智雲並不打算糾正李穎的思想和觀念,因爲李穎的思想和觀念屬於這個時代裡的普羅大衆,單單改變她一個人的想法不會產生任何作用。
所以他適時地閉嘴了,假裝去關注投影屏幕上的畫面。
其實他根本無需去看屏幕,空間裡縱橫來去的無線電波早就把他的“耳目”帶到了前院的演武廳裡,不然他如何能夠得知踢館的人叫做聶熵?
他不僅知道這個人叫做聶熵,還知道這個人練的是一種可以散發高溫的拳法,類似於古時的炎陽功烈火掌,更知道此人的武功尚在冷清之上,一旦冷清與之對決,其必將施展烈火掌,而冷清必然敵抵不住。
只要冷清不想衣服被對方引燃、光着身子逃回這間密室,就只能以寒冰綿掌爲應對,去抵消對方掌力烘出來的高溫,而一旦她動用了寒冰綿掌,回來之後就必然要吸血止損。
這一切原本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只是沒有算到冷清如此高傲而倔強。
畫面中,久戰不勝的蔣濤已經退至場邊,取而代之站在場中央的,是經過易容的冷清,此刻她也扮成了一個同樣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與前來踢館的聶熵面對面對峙,若不是兩人的衣着款式不同,就會難分彼此。
聶熵沒有立即出手,他打量着來人,在判斷來人是不是116案件的嫌疑人之一,如果是,自己就更不能速勝速殺對方了,因爲那樣將會導致對方的同黨望風而逃。
這話是不能問的,問也問不出來,就只能通過對方的長相、身材和武功來做出判斷,一個可靠的依據是,只要這人在出手的過程裡顯出懂得點穴功法,就意味着他一定是那個從醫院搶走文物的歹徒之一。
聶熵不出手,冷清卻是等不及了,她必須立即解決眼前這樁麻煩,然後回去繼續審問李智雲,李智雲身上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必須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然後再考慮如何離開白山。
所以她不多說一句廢話,更不會去問對方是不是聶熵,直接用拳頭詢問,出手就是一招猛虎跳澗,這是她家傳虎爪手中的一招,最是適合打法強悍的男性使用,雙手形同虎爪連環抓向對方,連帶着整個身體都向前逼近,碾壓的氣勢展露無遺。
這門功夫已經很強了,要知道元末明初之際她的先輩冷謙就是使用這一套虎爪手,與混元霹靂手成昆硬拼了三十招方纔落敗。
能跟成昆硬拼三十招是什麼水準?縱使趕不上金毛獅王謝遜也差不了許多,然而今天這套虎爪手由冷清使出來卻是遠遠遜色於她的祖輩了。
說她遠遜於先輩,原因也很簡單,因爲在她練這門武功的那幾年裡天地靈氣是乾涸的,縱使功法出衆,沒有養料不是白搭?緊靠濃度不到百分之一的靈氣來修煉,能趕上當年的冷謙纔怪。
饒是如此,她這一招在衆人的眼中也是不可多見的絕招殺技,不論是氣勢的凌厲還是雙爪帶起的勁風都不是場周那些弟子所能企及的。
不要說企及了,就是想象都不敢想,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強的武功招式麼?以蔣濤爲首的衆弟子盡皆歎服,同時把嘲諷的目光看向踢館的中年人,這下你總該栽了吧?
然而中年男人的表現卻大大出乎了蔣濤之流的預料,在對方雙爪襲來的瞬間,這中年人向後連退了三步,就在人們以爲他又要故技重施滿場遊走的時候,卻見他雙手一挫,繼而連環拍出三掌。
這三掌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精妙的掌法,甚至連最基本的章法都不具備,既像是推拒又像是打人,又彷彿是企圖格擋,總之這三掌打得很是不倫不類,沒有人能夠感受到這樣的掌法會有什麼壓力,這樣的打法也能傷人?
就連冷清也都笑了,心說這樣的三掌能有什麼用途?這人會是聶熵?李智雲你可真會嚇唬人。
她隨手變招爲猛虎下山,接連三拳砸向對方的掌心勞宮穴,同時身體繼續向前衝擊,力求在短時間內將對方的士氣擊垮,只要士氣垮了,人也就撐不了多久了。
然而就在她拳面即將砸中對方掌心的時候,忽覺手背肌膚一陣火辣辣的灼痛,就好像前方站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燒着熊熊烈火的洪爐。
這是什麼鬼?哪來的火啊?這當口冷清顧不上分析原因,強烈的灼痛導致她條件反射收回了雙臂,身形也被迫停止了進擊,百忙中變招爲縱虎歸山,轉身撤步的同時撩起一腿,倒踢對方的下頜。
對方似乎也沒打算趁機搶攻,在這腳撩起的同時繼續倒退,同時左手在頜下胸前左右拂動,似是企圖格擋對方的腳跟,衆人見狀均知這人是抱定了防守反擊的策略,先求無過,不求有功。
如此一來冷清雖然是後撤卻仍舊佔據着先手,正要施展後續招式來一波行雲流水的攻擊時,卻感覺穿着運動鞋的腳似乎踩在了一盆熱水裡,哇,好燙!
她連忙撤回了右腳,一次灼痛、一次燙痛讓她心生警覺,不敢繼續猛攻,立即駐足察看,卻是既看不見烈火洪爐也看不見滾開的熱水。
那麼這些感覺是如何出現的?
正納悶時,對面那男人卻又變退爲進,依然是三掌連環拍出,同樣的毫無章法不着邊際,但是這一次拍出來的掌風卻明顯帶有灼熱的氣息,彷彿他的手掌周圍包着一團看不見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