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三福晉。”夏駱凡笑:“她怕我太素,會丟了萬歲爺的臉。”
“你很美,”胤禟淡淡的道:“並不需要那些。”
夏駱凡一呆,情不自禁的瞄了瞄他那張美得能氣死許多漂亮女人的臉。搖搖頭,還沒來得及開口,胤禟已搶先一步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別不識好歹的又想砌詞來打擊我。”
夏駱凡忍不住撲哧一笑,搖頭道:“我是真的很嫉妒你,這也是真心話。”
胤禟皺眉,卻沒發作,而是直接改變話題道:“你的胳膊怎麼樣了,可還打得了鼓?”
“再恢復些日子也就差不多了,蘭暄謝九爺關心。”
“那不就是還沒好?”
胤禟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如果是八哥也就罷了,可是老十三……我真的是搞不懂,像這樣犧牲自己去救別人,你真的覺着值得?”
“其實想想並不值,畢竟沒有什麼人的命會比自己更珍貴。只是當時卻顧不得這許多,等清醒了再後悔,卻又什麼也來不及了。”
“既然會後悔,會覺着不值,那爲什麼下一回還是會再犯?”
夏駱凡歪了頭,也是一臉苦惱:“九爺的問題,我也問過自己許多回了,可是至今仍未找到答案。”
胤禟盯着她若有所思:“我觀察了你很久,可是卻依然沒能看透。不知道你是真的無慾無求,任性妄爲,還是心機太深,八面玲瓏,將所有人都一網打盡。”
“我自己也沒搞清呢。”夏駱凡漫不經心的笑:“如果九爺那天搞清了,麻煩請轉告我一聲。”
“你跟八哥,”胤禟彷彿不經意般轉變了話題:“如今怎麼樣了?”
夏駱凡笑:“這個問題,九爺還是去問八爺會比較好。”
“那你跟十三弟妹呢,關係那麼好,難道是想做姐妹?”
“看來這輩子做兄弟是沒機會了,”夏駱凡臉上的笑意變濃:“或許下輩子重新投胎還有可能。”
胤禟不語,半天后,當夏駱凡以爲他跟自己再也無話可說時,他卻突然湊到她跟前兒,定定的盯着她,一字一頓的道:“我不管你是真的無慾無求也好,還是手段高明也罷,只一條你給我牢牢的記住了,若是妄想要左右逢源,大小通吃,我可以告訴你,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夏駱凡慢慢斂了笑,淡淡的道:“蘭暄謝九爺提點,定會時刻謹記。”話罷,她利落的用手攏好包裹,拎着起身:“蘭暄不打擾九爺看風景,蘭暄告退。”
唉,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話不投機半句多啊!
月色下的草原,燈火輝煌,燦若星辰,比之白天更爲絢爛多姿。
紅紅的篝火,醇香的美酒,清脆的腰鼓,悠揚的馬頭琴。那些能歌善舞的蒙古女孩兒,以最熱辣的舞蹈,最美妙的歌聲,把晚宴推向一個又一個高/潮。
瞅準時機,夏駱凡不動聲色的起身,溜之大吉。
原來戀愛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興趣跟習慣,從前的她可是最愛熱鬧的。可是現在,她卻只想跟胤禛一起,哪怕只是靜靜的呆着都好。
“丫頭,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一見她,胤禛便笑着上前,俯身將她抱上了馬背,然後兩個人就打馬揚鞭,在月色下的大草原上飛奔了起來。
清風,明月,溫暖的懷抱,炙熱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叫人心醉。
芳草萋萋,碧水盈盈,淡淡的清香在鼻翼間縈繞。
“哇,好美啊!”
馬停的地方,讓夏駱凡驚歎:“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好地方的?”
“就知道你會喜歡。”胤禛淺笑着抱她下馬。
碧藍色的湖面,水氣氤氳,靈韻欲溢,遍地的綠草柔軟如毯,而那些盛放的野花則恰似無邊綠毯上精心勾勒的花邊,嬌若無骨,撩人心絃,美得彷彿童話再現。
胤禛一向冷漠的臉上,此刻全是濃濃的寵溺與愛戀。他扣緊了她的手,與她一同漫步在無邊的仙境裡。
“胤禛,你還沒看過我跳舞吧?”
夏駱凡淺笑盈盈,俯身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轉身拔了頭上的釵,扯下裹着的斗篷,就在草地上飛舞旋轉了起來。
這時候胤禛才發現,她披風下竟是一襲銀藍色從未見過式樣的寬大裙裝,腰間用同色緞帶系出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長髮飛舞,身姿曼妙,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隻振翅翻飛的蝴蝶,輕靈秀曼,華彩流溢。
“凡兒”。看着看着胤禛突然失控,衝過去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裡:“別再跳了,以後都別再跳了。”
夏駱凡忍不住擡頭去看他的臉:“我跳得不好嗎?”
“不是。”胤禛下意識的擁她更緊:“像是真的會飛走。”
“傻瓜,有你在,我怎麼捨得離開。”
他的不安,讓夏駱凡心中抽痛。明知道他是個極度缺乏愛而又渴望愛的人,自己這一向都做了些什麼,竟會讓他如此的沒有安全感?
“禛。”夏駱凡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去吻他的脣:“我愛你,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凡兒……”
月涼如水,好似有穿透人心的力量,讓人無端的就生出一股疼痛。
一夜小雨,空氣清新的彷彿被水洗過。草原上的花花草草在初升的太陽下,閃耀着醉人的光澤。
經過了那一晚,夏駱凡發現自己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再不會如從前般一味的只知計較只知索取。
一生一世一雙人,那對於自己來說是理所當然,無可置疑的。可是卻不能因爲胤禛做不到,就認定了他的付出會比自己少。
其實像他那麼驕傲又內斂的人,卻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展露他的脆弱他的不安,那本身就已經是一種信任一種付出了。
愛情到底是什麼,她依然懵懵懂懂,可是心底裡最柔軟的那根弦被他撥動了,卻是不爭的事實。她漸漸開始瞭解,愛似乎並不僅僅只是甜蜜,只是浪漫幸福,裡頭還包含了理解,寬容跟妥協。
“格格,太后娘娘跟前兒的若薇姑姑來了。”
“太后?”夏駱凡停止了胡思亂想,起身迎出門去。
“奴婢給……”
“姑姑不必多禮。”
在她的身子曲下去之前,夏駱凡已手腳麻利的將她扶住,笑意盈盈的道:“您是太后娘娘跟前兒的人,蘭暄怎麼擔得起。姑姑此來,可是太后娘娘有什麼事要吩咐蘭暄?”
“格格果然聰明伶俐,蕙質蘭心。”若薇笑的一臉矜持:“太后命奴婢來傳格格去陪她老人家用早膳。”
“蘭暄遵旨。”
夏駱凡微笑着曲了曲膝,心裡卻忍不住開始嘀咕,這個老太后今兒個倒底是打算要玩那一齣兒?
要說她在御前侍候也有些日子了,就是太后宮中也因時常替康大老闆送去孝敬的東西而常常走動。可是老太后對她除了也偶有賞賜外,基本就說不上好或不好。留飯什麼的就更別提,如今這麼特地巴巴的叫人來傳自己,倒底爲的能是那一樁?
帶着一肚子的疑惑,夏駱凡去了老太后的大帳。
“蘭暄丫頭來啦,”老太后笑的溫和慈祥:“到哀家這裡來。”
“喳。”夏駱凡屈膝,乖乖的走上前去。
“孟琪,桑木朵,你們不是一直都吵着要見蘭暄丫頭嗎?怎麼人來了,你們還不快點兒跟她見禮?”
隨着老太后的話,夏駱凡已搶先一步曲下身去:“蘭暄見過孟琪格格,桑木朵格格,兩位格格吉祥。”
“行了,你這丫頭就別跟她們客氣了。”
孟琪跟桑木朵還沒來得及開口,老太后已笑道:“咱們如今人在外頭,就都別拘着宮裡的那些規矩了。哀家看,你們這年紀也都差不多,就彼此姐妹相稱,直呼名字好了。”
“喳。”
看着她們仨兒齊刷刷的屈膝彎腰,點頭稱是,老太后不由得一笑:“行了,都別站着了,陪哀家一塊兒用膳吧。”
早餐桌上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夏駱凡就摸清了老太后請自己吃這頓飯的用意。
其實說穿了也很簡單,無非就是這倆兒丫頭早晚都是愛新覺羅家的人,而你蘭暄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又跟那些阿哥們的關係都不錯嘛?那就尋個恰當的機會,找個水到渠成的法子,叫她們在大婚之前可以跟那些阿哥們儘可能多接觸一下,培養培養感情,儘可能的再不可選的範圍內小選一下。
其實這也就是老太后的一點私心,希望自己家族的女孩兒,能因爲自己的關係,不至於盲婚啞嫁,儘可能的幸福一些。
君子有成人之美,何況這事兒跟自己又沒什麼利益衝突,自己只管把她們往那些阿哥堆裡一塞,由得她們看上那一個,往後的事兒自有老太后會給她們做主。
只是讓夏菲有點哭笑不得的是,她這次的塞外之旅,無緣無故的竟成了個紅娘之旅,前頭一個娜雲珠還沒搞明白呢,如今卻又多出了兩個。
大概老太后是真的很疼自家的這倆兒丫頭吧,用過了早餐也不開口叫她們離開,反而由着她們在哪兒嘰嘰喳喳。人家不開口,夏駱凡也不敢自己說走,只得陪在哪兒東拉西扯。
說實話,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太久,可夏駱凡卻真的不是太喜歡這倆丫頭。
那個孟琪,十五歲,看上去高貴端莊,溫婉可人,可是在看她時,眼裡頭卻無法自控的帶着幾分輕視。
而那個桑木朵,就嬌嬌怯怯,未語先羞。可不知道爲什麼,夏駱凡就是覺着她暗藏了心機,透着幾分假。
說來說去,她就覺着娜雲珠那丫頭好。雖然看上去驕縱霸道,無法無天。可是卻單純善良,什麼事兒都直來直往,很合她的脾氣。
在她一邊兒走神兒,一邊兒有一搭沒一搭陪着那兩個丫頭扯閒篇時,有太監來傳話:說是江南新貢上來幾件樂器,康大老闆心情好,傳了夏駱凡去試琴。
老太后大手一揮,不僅準了夏駱凡離開,還捎帶着把孟琪跟桑木朵也交代給了她。
陽光晴好,滿眼的綠,到處都泛着令人身心舒暢的光澤。
人還未到,已有一陣兒清越的簫聲傳來,空明中有淡淡的喜悅。夏駱凡心中情愫暗生,她知道,那是胤禛在吹奏。
“沒想到四王爺看上去那麼清冷的人,竟能奏出如此動人心絃的曲調。唉,若是我也能會就好了。”
孟琪在看清吹簫的人後,嘆的是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