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藥好了,請您趁熱喝。”
蘇培盛小心翼翼的端藥進門,輕手輕腳的走到御案前。
“蘇公公,給我吧。”
夏駱凡看胤禛緊皺着眉頭擡起臉,不由得笑着站起身,要伸手時卻發現他依然將自己的手攥的緊緊地,絲毫也沒有要放鬆一下的跡象。
蘇培盛知機得趕緊把手裡的托盤恭恭敬敬的放到她面前,微微弓着身子,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這個被怡親王送進園子裡的小太監,他怎麼看怎麼都覺着是從前的蘭暄格格。可是既然是皇上心心念唸的蘭暄格格回來了,那怎麼又會扮成小太監的模樣呢?
蘇培盛心裡是有些好奇的,不過比起那個,他心裡更多地卻是慶幸。不管是爲什麼吧,反正她回來了,皇上也就跟着‘活’過來了,連帶着他自己跟這園子裡的其他所有人也都能跟着活過來了。
夏駱凡自是不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的,只單手拿了銀勺,一邊攪着藥,一邊柔聲道:“禛,那些摺子一會兒再看吧,先吃藥好不好?一會兒涼了,藥效就失了。”
胤禛鎖緊眉頭,一臉嫌惡:“我吃了很久,都沒什麼效果。”
“這些藥我都仔細看過,很對症的。只是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再加上你又不肯好好休息,所以纔好的慢些。再吃幾付吧,就快好了。”
“還要幾付?”她的一長句話,胤禛就只聽進了心裡這麼一句,於是眉頭鎖得更緊了:“那藥很苦,很難吃。”
“良藥苦口啊。”
夏駱凡看着他笑,伸手端起碗自己先含了一口,然後湊過頭,將自己柔軟的脣貼上了他的嘴,慢慢慢慢將那藥渡進了他的口中。
一種闇然銷魂的感覺油然而生,讓胤禛的心不由自主的一蕩,直接將她拉進懷裡,含住她的脣,一點一點輾轉纏綿的把它加深成一個吻。
那樣的柔情蜜意,讓夏駱凡茫茫然忘記了初衷,只本能的環住他的脖子,熱烈的迴應着他。直到氣竭,才喘息着離開他的脣,可是一雙眼卻仍貪戀的在他臉上流連,難捨難離。
“凡兒。”胤禛有些氣喘吁吁,就那麼與她對視了一會兒,才伸手端起那碗藥,一揚脖兒咕咚咕咚一口氣全喝下肚。
夏駱凡趕緊遞給他茶杯,又端起裝蜜餞的碟子到他面前:“快吃一顆,真的好苦呢。”
“我不覺着苦了,反而還有幾分甜。走,凡兒。”胤禛邊說邊擱了杯子,拉她起身:“咱們出去走走,多活動一下,才恢復得快。”
“胤禛。”
夏駱凡看他摟在自己腰際的手,不禁眨眨眼,頑皮的笑道:“你這樣子摟了個小太監出去,被別人看見該懷疑你有那個什麼斷袖分桃的嗜好了。”
“我管別人怎麼想。”胤禛無所謂的笑:“我只要你高興就好。”
“胤禛。”夏駱凡癡癡看他的臉:“你真好,謝謝你這樣的愛我。”
“你呀,真是傻丫頭。”
胤禛愛憐的點了點她的鼻子,心中柔軟而甜蜜。好像只要有她在身邊,人世間一切的煩惱苦悶也都會隨之而盡消。
在夏駱凡細心的調理下,胤禛的身體開始漸漸恢復,而之前就已經做好的對準葛爾的作戰計劃也開始正式實施。
四月,命侍衛內大臣傅尓丹爲靖邊大將軍,川陝總督嶽中麒爲寧遠大將軍,分兩路人馬帶兵進塞。
六月,告太廟,宣佈對依靠沙俄支持,屢屢在邊境犯上作亂的準葛爾部正式用兵,西征開始。
同月,爲處理緊急軍務之需,胤禛又下令在內閣之外建軍機房,胤祥被任命爲首席軍機大臣。
搞不清這一系列的軍事活動跟自己的被綁架有沒有關係,或者有多少關係。不過夏駱凡卻知道,這一切胤禛一早就在的籌謀,就連糧草軍備等物資也早在一兩年前就由胤祥不動聲色的調配好了。對準葛爾對策零,他其實從未放心過。
七月,清宮三年一度的秀女大選在經過了兩個多月的熙攘後,終於進入尾聲。
按着皇室規矩,這些進入到最後一層選拔的女子,基本上就再無人身自由了。她們中除了一部分會被留在皇宮充實宮掖,爲皇帝開枝散葉外,其餘的都將被指婚給那些皇子阿哥,王公大臣。
由於胤祥的特別安排,之前的遴選夏駱凡並未參加,而是由一個面貌與她有幾分相似的替身完成,她要做的只是直接進入總決選。
一大早,她侍候胤禛離開圓明園後,就被胤祥用車接去了怡親王府。在兆佳雲依的幫助下,開始重新梳妝更衣。
她要參加這一次的大選,胤禛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打算要在衆目睽睽之下,給他來個一鳴驚人,叫他終生難忘。
其實這倒不是她爭強好勝,只是誰叫他從前沒事兒就總愛說她不夠美,不夠象年大美人那樣傾國傾城?
這一回她打算用事實告訴他,這一向都不是她不夠美,而只是她根本就不屑靠美色出位而已。
當然她會這麼做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一定要打破以往形象,把自己弄的象蘭暄,而又不是蘭暄。否則頂着張一模一樣的臉又外加上一模一樣的性情,你還跑去告訴別人你不是她,就算只是演戲,也不帶這麼敷衍這麼不專業的,是不是?
梳妝罷,兆佳雲依已經看傻了眼,一張嘴張得足夠塞進一個雞蛋。
她就那麼癡癡呆呆的盯着她看了老半天,才終於冒出了一句:“天啊,蘭暄,你是妖精嗎?怎麼可以美成這樣?”
“這個不用是妖精,只要勤加保養,再加上一點點的化妝技巧,任何女人也都可以做到。我哪兒才制了些保養面膜跟美膚膏都很好用,回頭叫人給你送些過來。”
夏駱凡笑嘻嘻的邊說邊滿意的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一襲鮮亮粉嫩的桃花色水霧織錦的宮裝。微微上挑的柳眉,清波流轉的杏眼,嬌豔欲滴的朱脣。
水果色系的桃花妝下,她整個人看起來水嫩嬌軟的猶如三月裡含苞帶露的花蕾。淺笑嫣然間,春/色慾流,催人慾醉。
房門被推開的瞬間,守在門外的胤祥突然就覺着眼前一亮,滿目流光,一笑傾城。
一時間他竟忍不住有點犯傻,這還是他認得的那個會毫無形象據案大嚼,丟了筷子還可以撫着肚子愜意的打嗝的小丫頭嗎?
夏駱凡看見他卻是忍不住抱怨:“唉,我說十三爺,你搞什麼呀?寶珠,劉寶珠,這都什麼呀,你還找得到比這個更俗氣的名字嗎?”
她一開口,胤祥的定身咒立刻被解,他不由得舒心一笑。看來這個俗話說的確實好,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管裝扮成什麼模樣,她這個脾氣也仍是一如當初。
宮裡的選美大會仍在繼續,先是滿八旗,再是蒙八旗,最後才輪得到夏駱凡所在的漢八旗。
說實話胤祥給她安排的這個身份什麼都好,夠低調也夠不招人眼。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這名字,實在是無法不叫她耿耿於懷。
你說這漢人不是都很有學問,很浪漫的嗎?怎麼輪到了自己,就偏偏得了個這麼好養活的名字?
胡思亂想間,已聽見侍選太監那拖長了的陰柔尖細的聲調再次響起:“漢八旗秀女入內覲見。”
隨着已排好的隊伍,夏駱凡一步一步邁進了深宮。這一刻,她不自覺的又開始緊張,那些人,那些跟自己認識了十多二十年的人,這會兒還認得出自己嗎?
奴才安玉容,年十六歲,漢軍正白旗下護軍參領安廣潤之女。
奴才蘇夢瑤,年十四歲,漢軍鑲黃旗下中憲大夫蘇林之女。
奴才李婉瑩,年十四歲,漢軍正紅旗下護軍統領李然之女。
奴才……
眼瞅着前頭的女孩兒,一個個嬌聲細語,聘婷多姿。夏駱凡不禁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用三個加號的甜度,脆生生的道:“奴才,劉寶珠,年十五歲,漢軍正藍旗下內管領劉滿之女。”
等她自報完名號,不禁低垂了頭,心下嘆氣。現在她開始有點懷疑胤祥那傢伙根本就是故意在整她了,不然你聽聽這爺倆兒的名號?一個劉滿一個寶珠,這都什麼呀?
在她腹誹間,只聽得上頭隔在珠簾後御座上的人道:“劉寶珠?如寶如珠嘛,丫頭,你擡起頭來。”
“喳。”夏駱凡脆聲應着,緩緩擡起頭來。
隨着那道珠簾的捲起,她一眼就看到了御座上的胤禛。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養與保養,此時的他,人雖仍是清瘦,可是精神氣色卻是大好,在那一身明黃龍袍的映襯下,貴氣逼人也英氣逼人。
四目相對,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夏駱凡情不自禁的就紅了臉,微微垂下頭去。
明明早上就是自己親手侍候他梳的頭,洗的臉。明明他的那身兒衣衫也是自己親手幫他穿上,又親手替他結的扣子。可是爲什麼此刻這樣看他,自己仍會有一種心頭小鹿亂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