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是被庫蕾雅拍醒的。
感受到肩膀傳來的輕柔力度的時候,江一正處在一個半睡半醒的朦朧夢境之中,半天搞不清楚狀況。直到他感受到自己被人揪着領子直接拎起來的時候,江一才徹徹底底地清醒過來。
雖說江一隻有一百七十公分,確實很小隻,可對於一個成年男子來說,一恢復意識就發現自己被人拎着領子抓在半空中,這種經歷還是太奇幻了。庫蕾雅左手邊的座位上還放着行李,似乎是已經到站準備下車,又叫不醒睡得昏昏沉沉的江一,便索性拿他當一件大件行李直接舉了起來。
江一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因爲窒息還是出於羞恥,狂亂地拍打着庫蕾雅的手臂。見對方已經完全恢復了清醒,達到了目的的庫蕾雅面無表情地鬆開了手,一臉冷傲表情居高臨下地看着落回到座位上不住咳嗽的江一,只說了兩個字:“下車。”
江一咳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但還是沒敢耽擱,隨手抓起掉落在手邊的庫蕾雅的外套,跌跌撞撞地跟在庫蕾雅身後。那件外套似乎是剛剛自己睡着的時候庫蕾雅搭在自己身上的,簡直搞不清楚這個人對自己的態度。
現在的江一已經差不多認清了自己真的穿越了這個事實,但是在下了火車看到車站的時候江一還是些許茫然了一會。眼前的景象完全就是普普通通的天朝火車站場景,沒有任何奇怪的SF小說一般的裝飾要素。江一看着庫蕾雅,滿心期待這位能給出一個下一步的行動指示,誰知庫蕾雅竟然也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回望過來。
江一偏了偏頭:“?”
庫蕾雅依然言簡意賅:“等何適的聯絡。”
話音剛落,江一便感覺到褲子的口袋裡有東西在震。他拿出來一看發現是一部不認識的手機,屏幕上一閃一閃地顯示着“何適”兩個字。
江一按下了通話鍵:“喂?”
聽筒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沉穩:“是我。你到了嗎?”
想了想對方應該是來接站的,江一張口問道:“到了,在哪?”
“南出站口。”
本來江一話問出口的瞬間還有些緊張,如果自己的猜測有錯恐怕就尷尬了,還好並沒有什麼異常,對面也沒有生疑。江一還沒有完全想起來有關何適和這次會面的事情,心裡總是有點不合時宜的七上八下,切斷了電話之後只交代了一句“南口”便一句話不說地沿着標識出站,試圖利用這一點時間使勁挖掘大腦中可能存在的情報。
庫蕾雅似乎理解江一現在的意圖,只是並排走在他身邊,也一句話都沒有說。江一倒是希望這會兒可以有誰來給自己一個線索或者提示,可惜希望落了空。想了半天只能想起何適是自己同門師兄,自己所在的社團“幸運犬”的初代創始人,以前見過幾面,再就沒有其他的信息了,連模樣相貌都是模模糊糊一片的。然而走出站之後看到停車場靠在一輛黑色轎車旁邊一身西裝髮型一絲不苟十足精英相的高大男人,江一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這位前輩。
回想和再現的難度是不一樣的啊。江一胡思亂想着,朝何適的方向徑直走了過去。
“居然是學長親自來接,誠惶誠恐誠惶誠恐。”江一說。發現這個同樣名爲“江一”的身體的原主和自己一貫的處事風格似乎並無差異之後,他決定按照自己的方式不加掩飾地來打招呼。
“上車吧,路上說。”何適說。
何適果然沒有起疑。江一應了一聲便鑽進了車子的後座。這臺轎車的標誌江一從來沒見過,看來應該是這個世界的本土品牌。
雖然何適說了“路上說”,但是這一路上車內的氣氛都沉默得十分詭異。開車的何適不知是正在恪守“不要與駕駛員閒談”的教條還是找不到什麼話題,全程一句話不說。庫蕾雅坐在江一身邊的位置上,全程也一句話不說。江一不敢隨便挑起話頭,生怕自己一個閃失直接暴露了庫蕾雅口中的那個什麼“流魂”的身份,作爲一個話嘮憋得很是辛苦。
他託着下巴透過車窗靜靜地看着外面流動的風景。已經入夜,五顏六色的街景在車窗上拉成一排絢爛的彩燈。街上來來往往的男女穿着打扮也與江一熟知的世界沒有什麼不同。單就這樣看來,江一很難將眼前的世界和下午所見穿着銀色鎧甲的女人、鋪天蓋地的機械黃蜂和近乎魔法的召喚聯繫到一起。然而身體殘存的疼痛卻在提醒他下午的事情是真是發生了的,如果他掀起自己的左邊衣袖,還能看到一堆明顯是紋身貼貼上去的奇怪的圓形法陣。
批發零售召喚陣紋身貼紙,兩件起拍十件包郵。江一開始在大腦中編起了廣告詞,思緒又飄了出去。
如果硬要說起不同的話,眼前的街上各個人種混雜在一起的程度倒是遠遠超過了江一來的那個地方。他撐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街上長腿細腰的白人美女,直到車子停下來,還略感遺憾地撇了撇嘴。
何適走在最前面帶路。庫蕾雅向江一投來一個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江一聳了聳肩,做了一個無所謂的表情,希望能把自己此刻心裡正在想的“隨緣咯”傳遞過去。
庫蕾雅面無表情地走開。看來是傳遞失敗了,江一在心裡默默地表示了一下遺憾。
何適把二人領到一個看來像是私人辦公室的房間,從那張一看就很氣派的辦公桌抽屜裡取出一個樸素的淡藍色外殼的硬皮文件夾,遞給了江一。江一接過文件夾,拿在手裡隨手翻了翻,見裡面是一些看起來像是什麼案件的檔案資料,疑惑不解地開口問道:“這是……?”
何適微露疲態地捋着他打理的一絲不苟的大背頭抓了抓頭髮:“‘切裂魔’事件的檔案。最近很是猖獗,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幫我留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