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蕾雅這句話一出,江一馬上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次倒不是出自什麼曾經的記憶,實在是這個詞本身很是直白,再聯繫方纔發生的場景,答案簡直呼之欲出了。
“應該是我割掉衣袖的時候劃傷的地方流下的血,沾到了召喚陣,才觸發了這種特別的召喚吧。”江一感慨道,“話說你都不打算幫我包紮一下的嗎,這個傷口?”
江一這後半句話是明顯的調侃。說也奇怪,儘管當時這條胳膊上的傷口嚴重到已經讓血成股流下,但是現在看來,在沒有采取任何處理措施的情況下,傷口竟然自己止住了血。
已經止住了血的傷口,江一沒有興趣多此一舉地進行什麼緊急處理。他說這話的目的只是出於好奇,想看看庫蕾雅的反應。
而庫蕾雅也非常不負所望地鼻哼一聲:“你活該。”
聽到這熟悉的語調和發言方式,江一莫名地在心底鬆了一口氣。反省了一下自己並沒有什麼抖M的潛質,江一覺得自己應該是在擔心某種杞人憂天的事情。
從剛剛開始隱約覺得自己想起來的不怎麼好的事情,應該只是自己胡思亂想而已。
“血祭召喚雖然能發揮出相當大的威力,但是在那之後的事情就像這樣比較麻煩。這次你能解圍純粹是誤打誤撞,如果有下一次的話,希望你可以小心一點。”
庫蕾雅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着。江一胡亂地應了一聲,除了一句“相當大的威力”,其餘的話統統沒有進到耳朵裡。
“剛纔襲擊我們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江一問。本來只是想要找到解決問題的思路,並沒有料想能夠直接得到答案,但是卻聽見庫蕾雅兩瓣嘴脣一碰直接就把他想要自己發現的那個答案劇透了出來。
“是戰時之鈴的人。”
江一愣了一小會,然後眨了眨眼睛:“誰?”
“戰時之鈴。”庫蕾雅又重複了一遍,“他在動手之前的說的那句話你也聽見了,那是戰時之鈴標準的程序臺詞。大概是把碰巧出現在那裡我們當做兇嫌了。”
在江一的世界,有一首名爲“友軍之圍”的鬼畜曲一度非常有名。這首曲子用摘自某遊戲的語音經過巧妙的處理拼接而成,節奏感極強,朗朗上口深入人心,抒發在戰場上不幸被友軍誤傷的戰士們的悲憤心情,描繪了一幅自己人亂成一團的生動畫卷。
而就在此刻,江一的腦海中突然跳出這個曲子的旋律和臺詞,一遍一遍的“我中彈了!”和“你打的是友軍!”在他的耳畔盤旋着,久久不去。
庫蕾雅說完剛纔那一句就閉上了嘴巴,平靜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江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容易才把這首極其洗腦的“你打的是友軍”從大腦裡趕到一邊,江一斟酌了一下措辭,十分謹慎地開口問道:“所以我有一個問題能請教一下嗎,庫蕾雅小姐?”
“說。”
“既然發動攻擊的是自己人,爲什麼我們不能靜下心來和他們好好談談啊啊啊?”
庫蕾雅交換了一下上下疊着的兩條腿的方向:“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江一先生。”
“啊?”
“到底是什麼讓你誤以爲自己和這個戰時之鈴是‘自己人’的?”
江一被庫蕾雅不帶任何感情說出來的這一句話問的一怔,然後立刻明白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當了二十五年遵紀守法好公民的江一總覺得執法的一方都是自己人,這個思路很正確。但是他並不清楚這個“江一”是不是和自己一樣。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試探性地問道:“有前科?”
“沒有。”庫蕾雅回答的乾脆利落,“但是你,是個流魂。”
江一啞口無言。就算他是個初來乍到的外來人口,經過這一整天的洗練,差不多也明白身爲穿越者在這個世界是多麼麻煩的一件事。
“我還以爲流魂不那麼容易被發現……”江一有些沮喪地說。
“一般來說確實是這樣。”庫蕾雅首先對江一的話表達了肯定,“但是如果在那種場合下被他們帶走,即便只是作爲目擊證人,在回到他們的辦事機構的時候,流魂的身份也會曝光。雖然肉眼很難分辨,但決定性的東西是有差別的。用‘靈魂’來解釋可能會比較容易理解一點。”
不等江一開始消沉,庫蕾雅又接着說道:“而且按照他們的辦事效率,大概最遲明晚,我們兩個人的通緝令就該下來了。這個賓館恐怕也沒法繼續待下去了。”
簡直是另外一個噩耗。
江一覺得如果自己當初就知道那兩個人是戰時之鈴的人,一定能找到比現在的方式強百倍的應急處理方式,至少肯定不用天一亮就開始逃亡生涯。
悔在當初不知道。
“等我能自由活動之後,我們就去找何適。畢竟這個委託是他交給我們的,既然我們被攪進這麼糟糕的事件中,怎麼想他也應該負點連帶責任。”
開始思考解決措施的江一第一時間想起了自己那位師兄。
“沒錯,我也是這樣考慮的。”庫蕾雅站起身,“況且考慮到何適先生管理局成員的身份,在這種涉及靈者的事件中,權限等級應該比戰時之鈴的人要高。”
不得不承認,庫蕾雅的話在一定程度上鼓勵了江一。
第二天一早,儘管還是有些頭重腳輕,但好歹能用自己的雙腳踩在地面上的江一和庫蕾雅辦理了退房手續,急匆匆地離開了賓館。
從前臺小姑娘一如往常的的神色上來看,事情應該還沒發展到“通緝令”這麼嚴重的程度。
出了門,江一本來想直奔傳送站,卻被庫蕾雅攔了回來。
“難道因爲何適的辦公室附近沒有這樣的傳送點?”江一表示疑惑不解。
“不是。昨天你可能並沒有注意到,驅動這個傳送法陣其實還是需要相當的精神力的。”庫蕾雅說,“對於今天的你來說,負擔有點大。”
昨天還說只是拿我當一大件行李來着。江一這樣腹誹着,但是沒有說出來,將話題轉移到了庫蕾雅身上:“這樣看來,昨天帶着我跑了一天的你相當兇悍啊,還有餘力大鬧那麼一場。”
庫蕾雅搖頭:“那不一樣。我的身體構造和你的不同。我不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