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她的父親,卻又不是。
父親沒有慈祥的笑臉,沒有時間關心她。
安靜兩道彎眉緊蹙,微擡如水翦眸,掃視這陌生的一切,心中恐慌不已。
雙眸波光流轉,似是想到了什麼,安靜瞳孔放大數倍!
穿越……
她竟然穿越了!
心跳急劇加速,隱隱有些抽痛,安靜輕擡素手,撫住胸口。烏黑如泉的長髮垂下,襯得鵝蛋小臉煞白。
這一舉止,教一旁的人看了,不禁尤生憐惜。
王爺面露憂色,正欲開口詢問,屋外一陣嘈雜的聲音,將他的話打住。
不一夥兒,一羣身着華麗錦服的人,疾步走進屋內。
最前面的美婦身形纖瘦,面容白淨。一襲豔麗的紫色細紋綢衫,佩戴華貴的金銀首飾,顯得十分高貴典雅。
安靜的小臉越發蒼白,雙眸緊緊盯住那美婦。素手緊握,尖細的指甲深深掐進肉裡,她仍不覺得痛。
再鬆開時,那白皙柔嫩的掌心,已引出幾個彎月似的血色痕跡。
她不是早就死了嗎?死了的人爲何還要出現在她面前?
那美婦淚眼婆娑,蓮步輕移至牀邊,王爺心疼的輕拍她的背部。如此簡單,卻是如此溫馨。
緊了緊貝齒,安靜忿恨盯着這對恩愛的夫妻,思緒早已飄遠……
記憶中的父親,一年難能見到幾次,唯有在八卦雜誌上,常出現他與女明星、女模特的緋聞!
小時候,母親就告誡她,切莫嫁給花心的男人!
長大後,母親精神抑鬱,整日咒罵父親交往過的女子,細數父親的數條罪狀。
直到她聽麻木了,聽煩了,不再安慰母親,不再整日與母親作伴。
直到有一天回到家,那棟豪華別墅的樓下圍滿了人。
她胸口忽然一陣劇痛,跌跌撞撞衝進人羣,見到的卻是血淋淋的一幕……
母親羸弱的身子躺在血泊之中,穿着她結婚時的豔紅色套裙,褪色的裙子皺褶點點,如一朵朵凋謝的浴血玫瑰,頹廢悽美,卻是那般刺眼。
呼吸萬分困難,她身子虛軟的跌跪在地上。如雨般滑落的淚水,滴在母親白淨的臉上。她卻雙眼緊閉,沒有任何表情。任憑她奮力的搖晃,撕心裂肺的哭喊,終究喚不醒……
母親一頭長髮被地上粘稠的鮮血浸溼,那混血粘結的發,竟是那般黑亮,那般絲滑。她掬起一把,捧在手心,感覺鮮血的溫熱,感覺母親最後的溫暖……
顫抖的伸出手,拿起母親懷裡抱着的全家福,是她很小的時候拍的,那時他們臉上都是幸福的笑。也許,那時的父母親,還是相愛的!
再濃烈的愛情,卻也經不起時間的摧殘!
母親是個苦命的女人,幼時在孤兒院長大,因着她的美貌,結識了父親,過上了還算富足的生活。
幸福,卻往往是短暫的!父親掙的錢多了,應酬也多了,回家的日子卻少了……
母親守了半生,盼了半生,終究沒能守住父親,沒能盼回父親!
長這麼大,父親除了給她錢,別的,似乎真的沒有……
她對母親的感情很複雜,雖然她是唯一給過她溫暖關愛的人。但她心底卻對她有一絲憎恨,甚至厭惡。母親若不那麼癡情,若懂得放手,又怎會落得那般淒涼?
喪禮沒過兩天,父親就走了。一棟大別墅,除了她,便只有一個女傭。
那段時間,她經常呆坐屋內,看着那張全家福,想着母親躺在血泊中的情景。淚流乾了,人也變得沉默寡言,有時一發呆,便是一整天。
後來上了大學,校園裡的歡樂氣氛,使她重拾了笑臉。也許,笑臉只是一副面具,她心底依舊落寞!
直到冷軒出現……
冷軒,聽說是某個富豪的獨子。他確實很有魅力,言談舉止優雅而自信,隱隱透着一股王者風範。
但跟他一起,太過拘束……
秀眉間染上淡淡的愁雲,頸項似乎還被那雙有力的大掌扼住,安靜變得呼吸急促。
耳旁響起女人的低泣聲,安靜被納入一雙溫暖的懷抱。有一瞬,她以爲置身夢境。這懷抱如此陌生,卻又如此熟悉。
眨眨飄忽的雙眸,迷茫的望着這一屋子人。好一陣,方纔回神。
鼻頭微酸,雙眸溢滿清澈淚水,她微顫着伸出白皙手臂,回抱住這個似母親的人!
母親身子纖瘦,卻能給她最多的幸福,溫暖。
若是她靜下心來,聽聽母親的嘮叨,好好安慰她,也許,她就不會……
她恨母親狠心,棄她而去。她何嘗不狠心?母親只有她了,她卻漸漸疏離了她。
她怨母親癡情,不懂真愛的她,又哪來的資格責備她?
晶瑩的淚珠順着蒼白嬌顏滑落,她,多久不曾這般落淚?
母女倆相擁而泣,一旁的人表情複雜。
不知何時,薛神醫已悄聲出了屋,頎長的身子傲立院內。
午時的陽光,溫煦明媚。
一雙漆黑的眸子在強烈的光線下,泛着微些湛藍的光芒,眉宇間隱着些許黯然。
這份幸福又能延續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