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見上聯是“東風吹倒玉梅瓶,落花流水;”,他便對‘朔雪壓翻蒼徑繡,帶葉拖泥。’ 見上聯是‘風送鐘聲花裡過,又響又香;’他便對:‘月映螢燈竹下明,越光越亮。’ 見上聯是‘開大山,砌小石,修拱橋,鋪平通北;’他便對‘破長竹,劃短篾,挽圓圈,箍竹向西。’ 衆人只見狀元郎一手持酒,一手持筆,時而高聲吟唱,時而奮筆疾書,一路行去,一路破之,幾乎都不假思索,快得讓旁人都來不及細細品味…… 人們聽得如癡如醉,臉上寫滿了震撼與激動。紹興是文運昌盛之都,大家都是見過所謂才子們作對的,卻從沒見過如此對對子的,就像是不需要思慮一般,看到便吟出,便寫下,舉重若輕,瀟灑無比。 而那些對聯,分明是極難極難,讓人抓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 李塵依然沒有停止,但此時圍觀衆人地目光,卻充滿了敬仰甚至是敬畏……他們徹底相信,狀元郎都不是凡間一屬,而是真正的文魁星下凡。 那些舉着對聯地士子,更是震驚到了恐懼,他們不知道得罪了文魁星,會不會被下阿鼻地獄,即使他老人家管不了地府那一段,可將來成了人間的大官,會不會打擊報復咱們呀? 對聯的士子,甚至恐懼的顫抖起來。 李塵睥睨他一眼,淡淡道:“別晃,會寫歪的。”那人便如木雕般定住,一動都不敢不動。 寫幹了一支筆,李塵便隨手丟到一旁,旁人趕緊遞上另一支繼續寫;覺着有些熱了,便將酒葫蘆往身後隨手一扔,吳廷琛忙不迭的接住,牢牢抱在懷裡,被撒了一身也渾不在意。 李塵將頭上地書生巾扯下來,將頭攏到腦後,便如魏晉之士一般,得意忘形,盡情揮灑着自己的才氣, 寫着寫着,他覺着有些累了,便將手伸到一旁,吳廷琛心有靈犀,小心翼翼地將酒葫蘆放在李塵手中,生怕打斷了他地思路。 李塵微眯着眼睛,仰頭灌口酒,恰此時一陣微風吹過,只見他衣袂飄飄若仙,彷彿天地間的靈氣全都匯聚到他地身上,凝聚出一段——千古風流。 只見他飲一口酒,寫一句聯,再飲一口,再寫一聯,一壺酒告罄,一百副聯對完,李塵一鬆手,那酒葫蘆與毛筆便雙雙跌落在地上…… 四周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在仰望着狀元郎,只見他垂手而立,神態間雖有疲憊,卻依然目光炯炯,很裝很假的說一句道:“詩詞對聯不過是娛情娛性地小道,且不可沉迷其中,耽誤了制藝正道。” 吳廷琛恍然大悟,淚流滿面的向李塵行大禮道:“謝先生搭救,不然萬化非要墜入旁門左道,不得超生了。”其餘的一衆士子也跟着行禮道:“謝狀元教誨!我等沒齒不忘。” 李塵哈哈大笑一聲,頭也不回道:“都散了吧,我還要去迎親呢。”
迎親的隊伍這纔想起今天的正事,趕緊吹吹打打演奏起來,跟着李塵向皇宮行去。 衆人卻沒有再跟的了,因爲還有更有意義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搶購狀元郎所書的一百份真跡,這個肯定是可以做傳家寶的,掛在書房裡肯定文氣高照,眼明心亮,咱不盼着出解元狀元啥的,就是能出個舉人,也是蠻好的嘛。 當然還有那七支生花妙筆……這個就更不得了了,解元公用來‘斗酒破百聯’的,用這筆寫出來的文章,肯定是帶着仙氣的,爲了能讓兒子不再寫那種狗屁文章,花多少錢買下來都值。 但問題是,那一百個秀才不願意賣對聯,逼急了就說:‘只賣上聯,愛賣不賣。 ’ “儂個小促頭,要你的破紙片片做什麼?擦屁股都嫌劃破腚呢。”人們紛紛罵道。 至於那七支毛筆,更是早已不見蹤影,不知被哪個先知先覺的,先一步藏起來了。 人們便在大街上吵成一片,亂成了一鍋粥。已經偷偷溜走的吳廷琛,不禁得意地笑了……他是收穫最豐的,懷裡揣着一支筆,還有李塵的那方書生巾。 回到家裡吳廷琛便將所有詩詞雜書都收起來,頭懸梁錐刺股,刻苦攻讀了十年,最終學有所成,後來在乾隆七年的科考也中了狀元,當然這是後話。
下聘的隊伍吹吹打打,跟着李塵往前走,但見他不走大道,專揀小路,似乎還帶着大夥越走越遠。 跟在後面的法憲和劉大頭急壞了,心說再磨蹭下去可就完了,便要壯着膽子出聲提醒,李塵卻突然站住道:“該往左還是右?”此時衆人走在一條悠長的小巷裡,放眼望去,兩側別無岔口。 聽到如此靈異的問話,緊跟在後面的法憲和劉大頭面面相覷,小聲道:“公子,前面只有一條道。” “胡說,”李塵歪着頭道:“我明明看着就是兩條。”說着伸手指指前面的衚衕道:“左面一條,”再指指同一個地方道:“右面還有一條。” 兩人有點明白了,法憲探過身子一看,果然見少爺兩眼直,還一直在無意識的咂嘴,便很肯定的回頭道:“喝醉了。”話音未落,就看到少爺雙膝一軟,若不是鐵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狀元郎便要一頭栽倒在地了。 喇叭聲戛然而止,迎親隊伍亂成一片,那些嬤嬤們着急尖叫道:“這可怎麼辦啊?醉成這樣還怎麼去宮城啊?!” 劉大頭一瞪眼,沉聲道:“都別聒噪!”衆人登時被這個凶神惡煞的黑大漢嚇住,不敢再出聲。又聽法憲着急道:“誰有解酒的法子?” 劉大頭搖頭道:“我看李公子酒量奇差,方纔又過量飲酒,就是用多倍的醒酒丹,沒有一個時辰也沒法解酒。”說着看看天色馬上正午,眉頭緊鎖道:“方纔耽擱時間太長,現在來不及了。”
便很廢話的總結道:“得想個辦法糊弄過去才行。” 一陣冥思之後,還是沈安腦子靈,先想出了法子。便對鐵柱如此這般一番解說。鐵柱聽了咬牙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便命手下趕緊去準備。又喚過吹手及一應接親人從。都吩咐了說話。不許漏泄風聲。衆人誰敢不依?當然也沒忘了給李塵服下數枚傳說中地醒酒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