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大義滅親是夏家傳統

有侍衛忽然衝了出來,想要攔截夏錦華的等人,回蛇王一聲怒吼,準備攻擊,但未料,那奴隸之中忽然便衝出一個刀疤臉的男子,手腳之上鎖着的粗重鐵鏈碰撞叮噹作響,見他忽然將拷在手上的鐵鏈挽成了一個球狀,一拳便將那侍衛頭領打了個頭破血流,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人,絕非一般奴隸。

夏錦華心中一驚,但面上的笑容更甚了,那奴隸向她走來,足足兩米高的,她這一米六七的身材還要仰望。

“不知道郡主您想做什麼?”那刀疤臉的奴隸看着她,眼中卻帶着認真。

夏錦華毫不畏懼,反而笑道:“什麼都不要,我要嬌中之人替我遠嫁回蛇。”

刀疤臉的奴隸目光緊鎖着夏錦華的,忽然道:“你的要求,我們答應了。”

他讓開了道路,同時,那五百個奴隸也齊齊地讓出了一條道了,從夏錦華面前,直通到那碧雲郡主的婚車之前。

碧雲郡主見此,從婚車之中出來,見侍衛等衆居然被奴隸們擋在了外面,勃然大怒:“反了!反了!你們這羣賤奴當真是不要命了!”

奴隸等衆似乎是無人聽見她的話,侍衛等被奴隸制服了,衆多的丫鬟和喜娘更是跑了個無影無蹤。

夏錦華對着那刀疤臉奴隸抱拳道謝:“多謝。”

說大步朝那碧雲郡主而去了。

碧雲郡主見夏錦華毫無阻礙地朝自己走來,嚇得花容失色,忙從那婚車上跳了下來,但是那婚車有點高,她衣着不便,跳下來便摔了個馬趴,擡起頭的時候,夏錦華已經到了面前了。

“夏錦華,你若是敢動本郡主,本郡主定要你不得好死!”

但夏錦華不曾答話,邪魅一笑,一個手刀往下一劈,將那碧雲郡主一招劈得昏了過去。

她對回蛇王歡樂地一招手,回蛇王大喜,虎虎生風地來將他的未來王妃給抱走了。

夏錦華卻若無其事,將地上那碧雲郡主掉落的蓋頭撿了,對那奴隸頭領遠遠地道:“碧雲郡主已經成了回蛇王妃,這將軍府便不能去了,這一趟,我便代她,還望壯士相助。”

那奴隸首領似乎是笑了笑,道:“好。”

夏錦華抱拳道謝,往那轎中一鑽,蓋了蓋頭,高聲道:“起轎!”

衆喜娘丫鬟等面面相覷,但聽見那奴隸首領低聲喝道:“起轎!”似乎是是一種威脅。

“起轎!”上百個聲音同時響起,帶着一種無盡的快意和威懾之意,衆侍衛轎伕丫鬟等俱是心肝一跳,不敢說話,默默地起轎,將那轎中之人擡往了將軍府。

閻璃調查到了事情的經過,卻始終想不通,爲何,偌大的一個送親隊伍,卻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奪走新娘,卻無一人彙報?

夏錦華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此時,夏錦華親自端了一碗酒,去敬那奴隸首領。

“王厭囫。”她喚道。

那刀疤臉的奴隸頭也不擡,他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卻未曾表現出任何的詫異和敬意來,道:“夫人認錯了,小的只是個奴隸,無名無姓。”

夏錦華又從司空絕手中接了一大碗酒過來,送了過去,“武安國北疆軍鼎鼎大名的王將軍,本夫人早有耳聞。”

眼前這個人可是不簡單,是武安國北疆大軍之中的一員猛將!

шωш◆ttκá n◆c o 只可惜,得罪了新皇,竟然被永遠地貶入奴籍,成了一個聯姻郡主的陪嫁。

那人依舊是頭也不擡:“夫人想是認錯了,我不過就只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奴隸而已。”

“將軍不承認也罷了,不過這酒還是得喝得,多謝將軍相助。”夏錦華將那碗酒雙手遞過去。

那王厭囫還是將酒碗接了過去,低聲道:“多謝夫人賜酒。”

夏錦華也端起了一碗酒來,就欲喝下,但聽得身邊的司空絕寵溺地道:“夫人,酒太烈,我替你喝了。”

這話一出,那王厭囫似乎是目瞪口呆,擡頭看着那司空絕說不出話來,司空絕也看向了他,眼神交匯之處,似乎是有無形的火花在摩擦。

哐當!

王厭囫手中的酒碗摔下了地,成了碎片,他本人卻依舊是看着司空絕,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七——”

“本將閻絕。”司空絕已經打斷了他的話,命人遞了另外的碗來,又倒滿了一碗,送到了王厭囫的面前。

“我替夫人多謝這位壯士的配合。”司空絕親自道謝,率先將那一碗酒仰頭下腹了,喝完之後,他將那碗底往下,忽然便笑了:“本將已經幹了,你爲何還不動手?”

“幹!”王厭囫反應過來,面上無限欣喜,大喝一聲,將那一碗酒下肚了,喝完那酒,他那方纔還萎靡的面容變得紅光滿面,道:“將軍果然好爽,再來一碗!”

夏錦華拿着酒壺,與他們再倒了一杯,兩人又對飲了一碗。

王厭囫眼中閃耀着火光,紅光滿面,道:“將軍,自此,我便聽你調遣。”

司空絕什麼都沒說,拍拍他的肩膀,便端了酒碗與夏錦華一道去了別處。

王厭囫看着那背影,面上激動不已。

他竟然還活得!

曾經,司空絕的的軍中,秘密培訓了一批特殊的部隊,人稱夜軍,用夏錦華的話說,那叫敢死隊,或者是說司空絕親自培訓而出的特種部隊,每次征戰,便都是他們做先鋒,所向披靡,如一把尖刀似的插入敵人胸口之中,夜色之下的一支神出鬼沒的神軍,令人防不勝防,創下無數的戰績。

那是司空絕的直屬部隊,後來北疆蠻夷有異動,他先將這批人派往了北疆以備不時之需,他本來也要親身前往,沒想到,宮中劇變,他一夕之間成了喪家之犬,兵權被奪,什麼都沒了。

武安國新皇知道這一批人是他的心腹,便將這批人撤了軍職,貶入奴籍,幾年之間,死的死,殘的殘,夜軍不復存在,剩下的這五百人還成了碧雲郡主的陪嫁之物。

這便是司空絕爲何答應這門婚事的原因,他的目的,是要這批人。

這批人也知道當年是碧雲郡主出賣了司空絕,心中對她惱恨,所以夏錦華前來搶人的時候,他們會主動地開道。

司空絕與夏錦華,將這件事情的每一個細節都想好了,夏錦華被迷暈替嫁回蛇,與回蛇王打交道,閻璃在新婚之夜要替司空絕做那新郎本是絕密的情報,但是被閻茗給知曉了,偷偷知會了司空絕,司空絕用梵語傳信與夏錦華的,令人偷偷制定了計劃。閻璃一定會選擇讓房中之人看不見自己的面容,因爲夏錦華的性子太傲,若是看見洞房之人不是司空絕,很可能會如上次那般,選擇一死,所以能矇混一夜。

還有那五百個奴隸對於碧雲郡主的恨,他們定樂於看見碧雲郡主被回蛇王給弄走。

一連串的細節,湊成了整件事。

閻璃現在很忙,沒時間來理司空絕和夏錦華,但是過一陣子,他清閒下來了,也定會想通整件事情的。

這一系列的事情,似乎是漏洞百出,每一個細節都會有千萬種可能,若是閻璃發現洞房之中的不是夏錦華呢?若是回蛇王不配合真的將夏錦華給擄走呢?

沒有如果,他們夫妻兩人卻真的做到了。

新婚之夜,閻璃睡的是夏錦榮,夏錦華逃脫,碧雲郡主成醃肉,司空絕與夏錦華終成眷屬,侯府也背上了違抗聖旨的罪名。

閻璃被耍得團團轉,夏錦華肯定是要給點好處的,那龍家的罪證便就是好處。

侯府二老爺手中的證據,也自然也是司空絕送去的。

那陣子,安定侯窮得叮噹響,安定侯身居高位,自然是有辦法來錢的,所以,他和龍家合夥,貪污了一筆要撥往江南修橋的款項。

這證據是司空絕私下裡收集的,夏錦華對那侯府可是恨得牙癢癢,自然是不會放過這麼個機會的,如今正好用上了。

安家、黃家龍家都是蒼洱國大家,把持文武大權,閻璃早有心剷除,如今正是個機會。他一定會將這機會利用好的。

龍家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便是削弱黃家和安家。

閻璃忙着焦頭爛額,將軍府之中卻是清閒得很,那晚上衆人的宴會持續了許久,纔算是結束了,各自回了自己的居所。

司空絕的房中,那王厭囫一下子便跪倒在了他面前。

“七皇子原來您沒死,實在是我武安之福啊!”王厭囫幾乎是當場涕零。

武安國需要的是一個武力不俗的皇帝,便是司空絕這般的,才鎮得住那邊疆之中蠢蠢欲動的蠻夷,本該是司空絕爲皇的,結果現在……

司空絕摘下了面上的面具,那面容之上帶着激動,將王厭囫親自扶了起來。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他‘死’了已經三四年了,武安國內早已經大變樣了,當年自己帶出來的先鋒隊,竟然成了如今這般的悽慘模樣。

王厭囫面上全是疤痕,似乎是被人鞭打留下的,那手上還有烙鐵折磨留下的痕跡,面上深深一道最下等奴隸纔有的烙痕,無不昭示着這麼多年來,他所受的折磨。

說起這些年,就算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也不禁淚落,“殿下,這幾年,當年夜軍的兄弟死的死,殘的殘,只有我們這五百人還算完好,我們本想爲您報仇,可是——”

奪位之爭,武安國皇室成年的皇子幾乎是都死了個乾淨,剩下一個太子勝出登基,若是新皇死了,那武安國就算是大亂了。

他們並非莽夫,也知道,若是新皇死了,武安國的局勢將會是前所未有的嚴峻,北方蠻夷,其餘兩國定然會趁機發難,武安國危矣。

司空絕只是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必說了,我自然是懂。”

兩人坐下,王厭囫自然是問起了司空絕這幾年的經歷了。

司空絕竟然還會笑,王厭囫差點認爲自己是看錯了,但這分明就是司空絕,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認出來。

司空絕道:“我一敗塗地,從武安國一直逃到了蒼洱國,在南方生活了一兩年,便參軍了,之後在這京城之中,做了這個閒置將軍。”

王厭囫也道:“屬下被新皇判了個擁兵自重的罪名,隨那上千夜軍被貶入奴籍,如今,千人,只有一半了。”

兩人皆是靜默了一陣,王厭囫忽然問:“將軍,你當時爲何不來北疆?”

司空絕苦笑:“他也知道北疆是我最後的一條後路了,早在路途之上埋伏了大量的人,我勢單力薄,無論如何也去不得北疆。”

而且,那個時候,他訓練的一千夜軍,已經被新皇給一點點的拔除了,北疆軍的統帥也是新皇的人。

夜軍的統領也死了,剩下王厭囫這副統領,新皇不可能他們真的趕緊殺絕,朝中還是有很多反對之聲的,畢竟他們曾經爲武安國立下汗馬功勞,便將他們貶入了奴籍。

“那殿下,您以後有什麼打算?”王厭囫神采奕奕地看着司空絕。

他知道司空絕定然不是那般如此認命的人,他肯定會東山再起!

司空絕搖頭道:“我暫時沒什麼打算,若是有什麼打算,現在也不是實施的時機。”

王厭囫也靜默了,見夏錦華進來,爲兩人端來了熱茶,還笑道:“你們說話也不嫌口渴。”

看見夏錦華進來,再看暴露了真實容顏的司空絕,王厭囫大驚失色,司空絕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不然便就是滅頂之災,他只當夏錦華是曾經的那種姬妾,大怒道:“誰允許你進來的!”

夏錦華錯愕,隨即一笑,司空絕拍拍王厭囫的肩膀:“不用緊張,這位是我的夫人,不是外人。”

可王厭囫還是覺得他們男人的事情,讓一個女子來摻合,實在是沒有道理,特別是一個才與司空絕成婚一日的女子。

夏錦華將茶端來了,爲兩人沏茶,袖子裡蹦出個老鼠來,衝着王厭囫擠眉弄眼,三狗子也是認識王厭囫的。

司空絕將夏錦華的小手拉着,在自己身邊坐下了,“夫人是安定侯府的嫡女,也是我母妃長姐的外孫女,厭囫,你也不必緊張。”

夏錦華還是對着王厭囫笑着,王厭囫還是滿眼的戒備。

認爲司空絕將自己的存在,與一個女子透露了,實在是不妥,最好能將那此女殺人滅口了。

司空絕又道:“當年落難的時候,虧得夫人收留,我們在蒼洱國的南方已經成婚了兩三年了。”

王厭囫一頭霧水,還沒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

但聽見夏錦華已經開始道了:“這五百人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閻璃現在還沒注意到,但遲早會注意的,況且,府中還有他的眼線。”

司空絕笑問夏錦華:“夫人認爲應該如何?”

王厭囫也思索着。

但聽夏錦華道:“若是這般明目張膽地將他們安置在府中,實在是不妥,我們在城外有一處田莊,可以將他們暫時安置到那處去,一來離京城遠一些,二來,那邊有大量的土地需要人耕種,不容易引起人懷疑。”

司空絕和王厭囫也覺得此辦法可行,能將那幾百人妥善安置了,但夏錦華覺得,自己明年的土地不愁沒人耕種了。

兩人喝了一口茶,夏錦華一邊倒茶,一邊道:“蒼洱國新皇登基不過三四年的時間,後族安家勢大,朝中的支持者也多,他的地位也不是很穩固,我們將龍家的把柄交到他手中,他定會有一番大的作爲,短時間之內是不會注意到我們的,但是我們也不能突兀地將這五百人轉移出去,這樣反而是引起懷疑,不如等年過了,開春的時候再行此事。”

兩人也覺得很是有理,王厭囫也對眼前這位郡主的形象大有改觀。

司空絕能看上的女子,定然是不差的。

三人商議了一番,便聽見那坐在司空絕身邊的三狗子叫了一聲。

夏錦華忽然道:“你們且在府中過個好年,明年開春的時候,我便將你們送到田莊之中去,那田莊之中,幾百畝的地,正是需要人耕種的時候,還有田莊的魚塘也是需要人手的。”

司空絕也接話道:“還有你們睡的牀也是個問題,府中的牀鋪實在是太少了,夫人說要給你們設計一種有上下兩層的牀鋪,這樣能睡更多的人。”

正此時,門口,站了一個似人似鬼的陰影。

王厭囫似乎是猜到門外可能是有人,那靈鼠的聽覺可是一等一的,便也順着他們的話道:“聽憑將軍和夫人的吩咐。”

夏錦華已經將圖紙給拿出來了,“看,便是這種牀鋪。”

門外人聽了許久,聽他們講的都是如何安置這羣奴隸和明年田莊的計劃,聽了半晌沒有半點可疑之處,便也自是離去了。

而房中,夏錦華一商討起那明年種田的事情,便停不下來了,將那兩層牀創意說了,還道要在田莊之中挖魚塘,種桑葉,養春蠶,還準備在京郊開一個草莓園……

朝中大震動,安定侯府徹底倒了,夏蒙憂不再是侯爺,侯府的分支二老爺那處因爲舉報有功,卻是安然無恙。

另外,韓國公龍家被牽連而出,同樣也是剝奪了爵位,罷黜官職,一族之人不管嫡庶,都成了階下囚,龍家似乎是逃不過被滿門流放的命運了。

至於安定侯府,本該是被滿門抄斬,不過那侯府只剩下寥寥幾人,斬也斬不了幾個人了,加上有侯府女婿鬼面將軍的求情,侯府又有個女兒遠嫁回蛇,皇帝還是厚道,不曾殃及已經出嫁的夏錦華,給侯府判個終身監禁的刑罰。

如今,重重守護,戒備森嚴的天牢之中,夏家的幾人正在其中,有曾經的安定侯,如今的夏蒙憂,還有黃氏夏錦繡苟氏夏錦榮等幾人。

夏蒙憂已經完全不行了,躺在那一角,無人問津,黃氏坐在一邊哭泣,苟氏則是抱着夏錦榮縮在角落之中雙目無神地看着發黑的牆壁。

另一邊,那完全被毀容的夏錦繡卻被獨自關在另外一個牢房之中,此時面上的遮擋已經不再了,整張臉暴露在外,還在流着膿水,比這終日不見陽光的牢房的臭味還燻人。

夏錦榮正瑟瑟發抖地哭泣着。

她被關進的時候,還是和夏錦繡一間牢房的,但是沒想到,那夏錦繡一知道去和夏錦華洞房的人是閻璃的時候,如發怒的豹子般地衝向了夏錦榮,似乎是想撕爛她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

她已經完全瘋狂了,弄死了夏錦年還不夠,這個睡了她一輩子想睡卻睡不到男人的夏錦榮也是容不下了,被獄卒看見了,強制性地將夏錦繡給弄到了另外的牢房去了。

這天牢之中關押的人都是朝中重犯,戒備不是一般的森嚴。

天牢之中終年不見陽光,似乎是陰曹地府般的陰森,還散發着惡臭之味,時常還能傳來聲聲鬼一般的哀嚎。

天牢的深處,皆是一處鬼哭狼嚎,如今,這天牢之中進來了不少人,不少正在被嚴刑拷打,撕心裂肺的慘叫之上不時便傳來。

最近關了不少的貴婦小姐進來,此時那些個貴婦小姐們哭得死去活來,天天叫罵,熱鬧無比。

忽然,外面那層層的牢房打開了,森森的鎖鏈聲在衆人耳邊迴響。

那鎖鏈一打開,不是送飯,便是有人要被弄出去審問了。

現在不是送飯的時候,肯定便是有人要遭殃了。

這牢房之中頓時便傳來了一陣陣的哭聲,衆人驚恐不已。

但是聽得獄卒的聲音:“將軍,時間不多,可要抓緊時間。”

一張大手送出了兩錠金子,那獄卒高興地接了過去。

殷勤地打開了層層的牢房,將人放進來了。

原來是有人來探望了!

這天牢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探望的,衆人紛紛從那鐵牢後來張望着,想看看是誰人來了。

如今,夏龍兩家的案子牽連了不少人出來,朝中人人自危,就怕和這案子扯上關係了,誰還敢來探望?

但見進來的,是兩人,一個高大的男子着黑色圓領袍子,另一個卻是女子,着了一身虎皮斗篷,頭上挽着婦人髮髻,帶着幾樣珠花,在天牢昏黃的燈火之下,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衆多獲罪的貴婦人小姐們看着那頭上的一點光亮,紛紛出神,似乎是看見了曾經那風光的自己,但見那女子腳步匆匆地從衆人面前走過了,留給衆人一個背影。

天牢之中不少精神崩潰的,看見那女子,似乎是看見救星一般。

“救命啊,我是被冤枉的!”

紛紛伸出了那傷痕累累,甚至是已經沒有指頭的手來,胡亂地揮舞着。

但卻見那兩人的身邊,閃出了兩隊瑩亮的眼睛來。

竟然是狼!

那男子的手中牽了兩條狼!

衆人一看見那狼,嚇得紛紛後退!

眼睜睜地看着兩人朝那天牢的深處去了。

越是深處,越是陰森,關押的人身份越高,犯的罪也越是大。

夏錦繡正抱着自己的雙腿看着那地牢枯草之下,一坨自己拉出來的穢物出神,她的一隻眼睛已經腐爛了,完全看不見,另一隻眼睛還有點微弱的光芒,忽然便聽見了一陣陣環佩相撞和腳步之聲,由遠及近。

她頭也不曾擡,依舊是低着頭。

那腳步聲似乎是在自己身邊停下了。

“爹爹,女兒來看你了。”

一道輕柔無比的聲音傳來,聽見那聲音,夏錦繡整個人如遭雷擊,猛然擡起頭,正看見一個身穿虎皮斗篷的女子正提着一個食盒,站在牢籠外。

“怎麼是你!”夏錦繡一聲尖叫。

那女子迴轉頭來,看向了她,卻是微微一笑:“三妹妹,如今除了我,還可能有誰會來?”

“不可能!不可能!”夏錦繡似乎是接受不了,接連尖叫了兩聲。

夏錦華早該死了,她本該便是爲自己陪葬的,怎麼可能出現此處!

但那分明就是夏錦華,一樣的容貌,身邊還跟着一個一言不發的鬼面將軍,那將軍的手中,牽着兩頭狼,那就是夏錦華!

“你本應該死了!”夏錦繡痛苦地尖叫着。

但夏錦華卻還是盈盈地笑道,“是啊,咱們夏家違抗聖旨,惹了皇上震怒,姐姐我本來也是夏府的一份子,本該是一同受罰的,但是姐姐我運氣好,剛好嫁人了,跟別人姓了,夫君爲我求了情,將我保下了,可是卻保不住咱們夏家,唉——”夏錦華還嘆了口氣,似乎是悲天憫人得很。

但眼中分明只剩下冰冷。

衆人看見夏錦華來,似乎是看見了救星般的,飛快地擁上來。

那黃氏呼道:“華姐兒,咱們可都是一家人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如此得寵,若是能去皇上面前求情,咱們便不用死了。”

苟氏和夏錦榮也是期盼着看他們,就連夏蒙憂也是迴光返照,居然從地上爬起來了,飽含期待地看着這女兒。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沒了孃家,她寸步難行,她一定會想辦法保住自己的。

夏錦華手中拿着一個大個食盒,鬼面將軍將那食盒打開了,都是些上等的飯菜,鬼面將軍將那飯菜從送餐的小口子裡面送了進去。

夏錦華惋惜道:“我何曾不是讓夫君去求情了,只是皇上盛怒之下,完全不講情面啊,隔壁龍家的一大家子人,幾十口,當家的判了斬立決,子子孫孫,全部充做奴婢發配邊疆,女的都發配去了軍營之中爲妓,可是悽慘了。”

“那我們呢?”黃氏忙問道。

夏錦華立馬便回道:“原先我們夏家是要滿門抄斬的,不過夫君去求情了,皇上說了,判你們個終身監禁。”

聽此話,黃氏似乎是脫力了,往後面一坐,雙目無神。

終身監禁,便是關在這天牢之中一輩子嗎?

纔不過幾日的時間,她便感覺是過了百年一般,若是要在這地方關上一輩子,那簡直是生不如死!

夏蒙憂艱難地向夏錦華爬去,眼中滿是渴求,但是夏錦榮已經先她一步了。

“大姐姐,皇上可是說了要怎麼安置我嗎?”夏錦榮心中還存在着一絲期盼,她覺得自己將皇上伺候得很好了,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一定還記得自己,說不定還會將自己接出去進宮去封個什麼妃子。

可惜,夢想很美好,現實很苦惱,但聽的夏錦華思索了一會兒,才道:“皇上好似說過了,四妹妹好歹是沾過雨露的人,便賞四妹妹和親回蛇。”

和親回蛇!

夏錦榮整個人都呆在了當場。

“不,我不要和親,大姐姐,求求你了,我不想和親,你告訴皇上,我那晚伺候過他的,他還誇我溫婉可人,他一定是記錯了!”

夏錦華冷笑了一聲,正想說話,但已經有人替她說了。

“賤人便始終是賤人,休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那隔壁牢房之中的夏錦繡陰森森地道,她的一雙眼睛已經被感染了,只剩下一隻眼睛還在冷冷地盯着衆人。

夏錦榮似乎是沒聽見,急切地問道:“大姐姐,皇上一定還記得我的!若是妹妹我能入宮,一定忘不了大姐姐的好!”

這夏錦榮外表雖然是老實,但是心腸惡毒不比那夏錦繡少,只是身爲庶女,她不敢表露。

當年夏錦華落難的時候,這位小妹妹可沒少來落井下石。

夏錦華還得當年,便是這位小妹妹,逼着她一個千金之軀去舔地上的狗屎,夏錦華一頓反抗,被打了一頓不說,還被她一腳將臉踩進了那穢物之中。

“你便不要妄想了,宮中美人萬千,皇上怎麼可能記得你!”夏錦繡陰冷地打擊道。

夏錦榮也知曉入宮無望,心中落差萬千,但還是期盼地看着夏錦華,“大姐姐,您一定是有辦法將我們弄出去的,對不對?”

夏錦華搖搖頭:“我和你姐夫都是人微言輕,能求得你們保命已經是萬幸了。”

黃氏見機,忙跪求道:“華姐兒,我知道過去我做了太多的事情,惹您不快了,可我們終究是一家人了,你嫁入了將軍府之中,不能沒有孃家幫襯啊!你便想想辦法將我們都救出去吧!”

夏錦華搖搖頭,“不是我不幫啊,而是真的幫不了啊!”

她能幫他們出來,那纔是有鬼呢!

“今兒個,我是專程來看爹爹的,父女一場,能來見這最後一面,女兒也滿足了。”

聽那話,她分明就是不可能將他們給弄出去,黃氏還在一邊跪求着,苟氏和夏錦榮只是在一邊哭泣着,那夏錦繡被關在了另一個牢籠之中,只能遠遠地看着這裡的情形。

夏錦華一撩鬥篷的下襬,身後的鬼面將軍便知道她要幹什麼,忙取出了一個摺疊的小凳子來,夏錦華便往那上面一坐,與夏蒙憂隔着鐵籠面對面。

夏蒙憂遠遠地看着那光鮮亮麗的女兒,真是後悔當年沒有對她好一些。

“華、華——”他艱難至極,似乎是想喚她。

夏錦華做出個悲天憫人的模樣,道:“爹爹,您就不要怪二叔了,當初爹爹您先做了白眼狼,二叔不過就是學了您的樣子,您也知道大義滅親是咱們夏家的優良傳統,爹爹您當年您出賣了一手將您提拔至此的宜陽公主,將癡癡愛着您的正妻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女兒知道您是爲了保全侯府,二叔他如今也是爲了保全夏家,咱們夏家,不能斷根,咱們這邊倒了,那邊也不能倒。”

聽這話,安定侯身體一震,劇烈地喘息了幾口,似乎是被氣的。

夏錦華隔着鐵籠,繼續道:“爹爹,女兒入府之後,真的什麼事情都不曾做,府中小妾當家,侯府的田地財產都敗得一點不剩,女兒就算是看見了也沒辦法阻止,誰讓爹爹你不信任我,卻去信任一個小妾呢?”

夏錦華冷冷的目光落在那一邊跪着的黃氏身上,不曾理會。

安定侯急促地呼吸了幾口氣,喉嚨裡咯咯作響,似乎是想說什麼。

夏錦華繼續道:“才四年的時間,二孃的心腹將整個侯府一點點的蛀空,若是我娘在,這種牛鬼蛇神的事情如何能發生呢?女兒倒是有心想改變改變,挽救挽救侯府,可是爹爹只聽二孃的,不多看我這女兒一眼,誰讓女兒是爹當年吃軟飯留下的屈辱呢?爹爹既然將女兒視爲屈辱,女兒便也不自取其辱了。”

安定侯聽見這話,倒是安靜了,呆呆地看着夏錦華。

夏錦華倒還真像是來訣別的,絮絮叨叨地與安定侯說話。

“女兒入府之後,可是什麼壞事都沒做,可是爹爹能落得如今的下場,也是女兒的錯,只要有女兒在,二孃肯定是不會安靜的,她一定會想盡辦法的栽贓陷害女兒,將爹爹您最深愛的東西奪去,再賴在女兒的身上,梅姨娘落胎,府中的巫毒娃娃,都是二孃做下的,女兒百口莫辯,雖然件件事情都逃過了,但沒想到,將爹爹給氣成了這個模樣!”

那輕蔑的眼神分明再說——你他麼活該!

安定侯目光轉向了那黃氏,氣急攻心,黃氏也趕緊認錯:“郡主,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將弄得梅姨娘落胎,不該在您的院兒之中放那些髒東西,都是我的錯!”

夏錦繡倒是遠遠地一笑:“你這賤人,你以爲你求她她就會放過你嗎?”

夏錦華似乎是沒聽見黃氏的求饒,繼續道:“爹爹啊,別怪女兒心涼,當初女兒預先便知道了二孃將要小弟偷出去殺了,本想通知爹爹大,但思及不管女兒說什麼,爹爹都不會相信,怕是還要怪事女兒做的,倒不如裝聾作啞,反正女兒是郡主,又要出嫁了,爹爹就算是再惱怒,也是動不了女兒的。”

聽見這話,安定侯徹底癲狂了,渾身顫抖着,怒不可遏,似乎是要從地上爬上來。

原來都是那黃氏做下的,夏尤隆竟然是那黃氏害死的!那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啊!

黃氏忙跪磕頭不斷:“郡主,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害死少爺,我該死我該死,求您網開一面,救救我吧!”

安定侯氣得胸腔起起伏伏,似乎是一口氣提不上來,正在拼命地提起。

夏錦華惋惜無比地道:“爹爹,您也別跟一介婦人見氣了,二孃和妹妹們給你出了些餿主意,出發點還是十分單純的,不過就是想穩固自己在侯府之中的地位,沒想到一羣井底之蛙,卻害得爹爹您家破人亡斷子絕孫——”

那一邊的鬼面將軍快要保持不住那嚴肅的外表了,總覺得自己夫人,就算是作惡也是如此可愛……

夏蒙憂聽見那‘斷子絕孫’之時,整個人下巴一揚,似乎是提不起氣來,手抓着身下的稻草,正做着最後的掙扎。

夏錦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上前道:“爹爹,不要氣了,身子要緊,要是被一個深閨婦人做的那些蠢事氣死了,那可怎麼辦,爹爹您還有下半輩子要活呢!”

他的下半輩子,便就是在這暗無天日的天牢之中了。

安定侯似乎是已經是彌留之際了,身子抽搐着,嚇得旁邊的黃氏和苟氏夏錦榮等人都退開了。

夏錦華見此,忽然上前,隔着鐵窗,無辜地道:“爹爹,其實你貪污的證據,是女兒交給二叔的。”

聽此話,安定侯瞪大了眼珠子,雙目圓瞪了許久,胸腔的起伏慢慢地落了下去,慢慢歸於平靜了,便這般仰面躺在那骯髒的枯草之中,死不瞑目。

夏錦華看着安定侯死了,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往外去了,鬼面將軍牽着狼,折了凳子,也隨着去了。

從頭到尾,他不曾說半句話,如同保護神般的站在夏錦華的身後。

那夏府衆人的下場,是可遇見的悽慘。

黃氏和安定侯該是在這牢中關到死的,安定侯已經去了,黃氏一人註定孤獨終老。

苟氏充爲軍妓,夏錦榮遠嫁回蛇,至於那夏錦繡。

夏錦華回頭,看見她的一個眼珠子已經從眼眶之中掉出來了,整個臉腐爛成了一坨爛肉。

那藥的毒性乃天下最毒,她將看着自己的身軀一點點腐爛,直到死!

另外,夏錦華還送了一批幹浮萍,給回蛇王送去,盼那夏錦榮吃了,能多放幾天屁,讓回蛇王多看幾天的樂子……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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