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夏錦華從來沒有在司空絕的臉上見識過此等的表情,震驚到了極致,已經到了目瞪口呆的境地。
或許他的震驚之中還藏着憤怒和其他。
是何人,能讓他震驚如此?
夏錦華也看進去,見那會客廳之中,已經站了一個美麗無比的女子,似乎是二十芳華的年紀,膚如凝脂白皙透亮,一雙杏眼彎彎,噙着一汪清泉,兩條柳葉眉正彎彎地掛在那面上,青蔥頭髮順流而下,一直到了齊腰,翠發之中點綴着珠光寶氣。
一個美麗、高貴充滿了韻味的女人。
第一眼,夏錦華便知道,此人絕對不是司空絕的前妻,這般一個女子,眼波餘光帶着幾絲不容欺凌和踐踏的霸氣和高傲,絕對不會甘心成爲他人之妾,並且,那眼中,還藏着野心,還藏着倨傲,絕對不是一般女子。
此人是誰?
但見司空絕那面上,震驚、不可置信的神情之中還夾雜着幾絲難言的憤怒和苦澀,匯聚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采,夏錦華知道,這女子與司空絕的關係匪淺。
難道是沒娶成的初戀情人?
如此想來,夏錦華心中便酸酸的,看那女子逼人的美麗,竟然生出了幾分嫉妒之意。
見司空絕搖搖頭,忽然現出一絲冷笑,道:“你竟然沒死。”
那不是疑問句,而是一種諷刺、一種自嘲的肯定。
那女子起身,三千青絲便隨風飄蕩,捲來淡淡的暈香。
她輕啓那胭脂般紅潤的朱脣,脣上帶着笑意,眼中帶着淡淡的歡喜,“是的,我沒死。”
司空絕的面上有震驚、有憤怒、有自嘲,卻唯獨是沒有那歡喜二字,他帶着幾分疏離道:“你爲何到此?我這裡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何必白跑一趟。”
那女子走向了司空絕,道:“自然是來看你。”
女子眼中柔情一閃,低聲道:“多年不見,你變了好多,與當年截然不同了。”
“不牢你掛心!”司空絕直截了當地問道:“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那女子本來已經伸出了手來,準備伸向司空絕的臉,但是卻被司空絕狠狠地躲過了,那一雙堪稱完美無瑕的玉手便橫在了半空之中,帶着幾分尷尬的顫抖,最終還是縮了回去,那女子眼中的柔情終究還是不再了,微微測過身去,給夏錦華顯出了一個高傲的側面倩影來。
美人如此,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是完美得如同水墨煙雨畫之中匠人精心地雕琢的美人一般。
她的語氣也變得生硬疏離:“聽說你的司夏學院如今勢頭不錯,我便來此一觀。”
夏錦華完全聽不懂那話中的意思了,只是微微地躲在了司空絕的身後,聽他們說話,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往那女子身上打量着,那女子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幾乎是不曾正眼看她。
“這學院無利可圖,別妄想動它一絲一毫!”司空絕憤怒地握拳道。
女子忽而一聲冷笑:“你我終究同出一脈,你若是從了我的話,這天下,終究是你我二人的。”這話出自一個女子之口,卻令人尋不到半點不妥之意,這女子說如此,便敢做如此!
司空絕不再說話,牽了夏錦華的手便往那外面走去,還冷森森地道了一聲。
“送客!”
說罷,兩人已經出了門去,夏錦華回頭,見那女子站在遠處,雙眼之中無喜無怒,看不出任何神采。
“她還沒走——”
夏錦華才一出口,便被司空絕狠狠一拉,往那後院去了。
入了院中,司空絕一句話不曾說,扭頭便進了健身房裡面,那裡面有他練拳的沙袋,有夏錦華練瑜伽的墊子。
他進了那房間,便只聽見一陣陣驚人的沙袋被敲擊之聲,驚得夏錦華心驚肉跳的,聽那一下一下的聲音,似乎是在往心尖裡面鑽去。
那每一拳,都帶着司空絕無法抒發的憤怒。
夏錦華從未見過司空絕憤至此。
那女子到底是誰?
“絕哥!”夏錦華在門外拍門,但是那門已經被司空絕給從裡面上閂了,她拍也拍不開,只聽見裡面拳頭攻擊沙袋的聲音,見過還夾雜着他的悶哼。
夏錦華嚇了,不知道司空絕這是怎麼了,忙追了出去,去尋那女子,得知那女子已經走了。
她又連忙奔回了院中,兩個娃娃方纔看見爹孃回來,蹦躂着要抱抱,但是一個也沒去抱,此時那兩人正在鬧騰。
夏錦華忙去哄了孩子,但聽見那健身房裡面的聲音一直不曾間斷,喚司空絕的名字他也不曾聽見。
她慌了,在那門外叫喊了許久,但也不見司空絕來開門。
沒一會兒,房中沒動靜了,夏錦華將孩子放了,一腳踹開了那門,見一個頹廢的身影縮在一角,她忙上前去。
見司空絕坐在那地上,無比頹廢地垂着頭,雙手微微地顫抖着,關節之處已經佈滿了鮮紅。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夏錦華又心疼,又憤怒,淚不禁奪眶而出,忙喚了冬奴去拿了東西來給他處理那傷口。
何曾見司空絕出現如此的神情,夏錦華有些六神無主,此時再見他那血淋淋的傷口,不由得流淚,一邊落淚一邊給他包紮。
“有什麼事情不能商量的,非得作踐自己,你不爲我想,也得爲咱們得孩兒想想……”
司空絕那沉靜許久的喉結動了動,從喉嚨之中擠出了幾個哽咽的字節出來。
“對不起,娘子……”
夏錦華擦擦淚,給他包紮好了,輕輕地往他懷中一靠:“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與我說好不好,咱們一起商量,你可千萬不能憋在心裡一個人難受。”
“恩。”司空絕也輕輕地點頭了。
兩人在房中靜默了一會兒,司空絕將夏錦華輕輕地摟着,不曾言語。
直到那外間都已經顯出了月光來,房中暗了下去,黑暗如同是一件神秘的羽翼,將兩人包裹其中,不知不覺之間拉進了彼此的距離,彷彿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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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絕終於是開口了。
“……她是福元公主。”
饒是對那女子的驚人身份已經有了準備,但此時聽見如此,還是讓夏錦華心一跳。
福元公主,曾經聽司空絕說過許多次了,蒼洱的小公主,武安的貴妃,曾經蒼洱,甚至是三國的第一美人。
甚至傲來國皇帝,如今的羲風和羲鳳的爹,也求娶過她,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武安先皇。
二皇爭一女的故事成了三國的佳談。
這般一個豔冠天下的女子,卻死在了深宮爭鬥之中,外界傳聞她是暴病而死,但是根據司空絕的說法,因爲她的驕傲,她的霸道,讓武安先皇已經無法容忍了,竟然默許了皇后,也就是屎兄司空南的母親將她給毒殺。
那一年,司空絕才十四歲而已。
一個失去了母親,母族雖然強大卻遠在他鄉的皇子,想在那詭譎的宮廷之中要如何生存?
司空絕只能不斷地讓自己強大,讓自己成爲武安最不能缺的皇子,才能避免悲劇。
可是現在,那曾經已經死去的母親,居然活過來了!
她活生生地站在了當年她拋下了年幼兒子面前。
如今,再看她的容顏,竟然只有二十出頭的模樣,看那氣度,這些年她過得很好。
她過得滋潤了,可是司空絕呢?
他卻要獨自在那皇宮爭鬥之中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就是功敗垂成的下場!
夏錦華不禁想起了自己在蒼洱國金蟬脫殼的那一手段,如今看來,她玩的都是福元公主剩下的。
當年的福元公主爲何會假死離開皇宮,這些年她到底去了何處?爲何選在夏城和司夏學院蒸蒸日上的時候出現?
總之,福元公主的出現絕對不簡單,很可能又是另外一場陰謀的開始!
兩人都明白,這夏城,甚至是澶州,因爲福元公主的出現,或即將發生一場大的變革。
短暫的寧靜即將結束了……
兩人一直待到了星月之光遍灑的時候,冬奴來喚了幾次,都不見兩人出現。
直到夏錦華的肚子‘咕’一聲,司空絕才如夢初醒,與夏錦華一道出去吃飯了。
兩隻糙漢一日不見爹孃,那是十分想念,此時一見司空絕出現,立馬‘依依窩窩’地叫喊了起來,生出嫩嫩的手臂來要‘嗲嗲’抱抱。
司空絕將一雙孩兒往那懷中一抱,一邊一個,親親那兩隻小臉蛋,臉上才終於是有了笑意了,回頭看看孩兒他娘,笑意更深了。
管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管她來自有何貴幹,司空絕現在也不想管了,他現在只想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吃一頓圓滿的晚飯。
兩隻糙漢早已經斷奶了,再過幾日就滿一歲了,一個個長得粉琢玉雕的,夏錦華總算是看順眼了一些了,但還是心心念念着那遠在無極門的小公主,不時還檢查檢查兩隻小鳥誰長得快些……
當然,她現在最關心的是——孩兒他爹的媽到底是吃什麼養顏的?如今已經是將近四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比那二十出頭的夏錦華還水嫩幾分。
吃過了飯,哄了孩子睡了,看夏錦華也沉沉地睡去了,司空絕卻一個人偷偷地抽離了被窩,往成嘆月暫住的那地方去了。
有些事情,他必須要確認一下了……
等天亮夏錦華醒來的時候,司空絕還在自己身邊,兩隻糙漢也醒了,正伸展了小腿腳,蹬蹬爹,蹬蹬媽,夏錦華正想起身,司空絕卻將她一按,道:“你這幾日來月事,便不要去書院了,警犬隊我替你訓去。”
夏錦華懶懶地翻個身,還是坐起身來,往司空絕臉上親親,道:“昨晚去問的事兒問到了嗎?”
司空絕穿鞋的動作不停,道:“問到了。”
至於問到了什麼,他不與夏錦華說。
夏錦華便也不曾問,見他穿了鞋襪衣裳,整頓了衣裳,回頭親親夏錦華,道:“這幾日你好生休息,別想學院的事兒。”
“恩恩。”夏錦華道:“那唐淌你去給我打發了。”
“恩。”
司空絕又抱了抱兩隻糙漢,告別了妻兒,才往那學院去了。
今日是學會生最後一日的投票了。
票數最高的唐淌吃了警告處罰,被剝奪了競選資格,如今只剩下一個冷嫿票數居第一位。
那學生會會長便只有唐淌和冷嫿兩人申請了。
被打小報告的唐淌怒而讓一個散俠去申請學生會會長的位置,他發動自己的狗腿子去投票,在那最後一日,票數竟然有追趕之勢。
到下午的時候,那無名散俠的票數居然和冷嫿齊頭並進了。
唐門果然勢大。
看來這一次學生會會長之爭,現在還不能下定論。
但是那兩方人都沒想到,就在傍晚,那投票處又多了一個投票箱,居然又有人來競選學生會會長了,也是個無名散俠。
衆人都以爲那散俠毫無可能了,但是結果出人意料,那無名散俠的投票箱自擺出來的時候,前來投票的人便絡繹不絕,甚至都到了排隊的地步。
從傍晚,一直到午夜截止投票之前,前來排隊投票的人愣是沒間斷。
冷嫿和唐淌都傻眼了,那到底是何方大神?
見那散俠不過只是一個司劍系的學員,普普通通,資質平平,能進學院都有些艱難,想不到這麼一個人,竟然有這麼強大的競爭力!
雙方人馬立馬派出人去探查,一直到第二天造成公佈最終得票率的時候,也沒查探出個所以然來。
這學院之中,冷嫿和唐淌是兩大頭子,各自有自己的粉絲和狗腿子,但是學院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真正來學武的,不屑於拉幫結派抱大腿。
那散俠的票數,便都是這些人不歸屬與兩派的人投的。
最終的票數公佈,原先那穩居第一的冷嫿居然比那未知散俠少了足足十幾票,唐門的那枚棋子排到了第三。
最終,學生會的競選結果,那無名的散俠成了學生會會長,副會長等人也選了出來,居然不是冷嫿和唐淌兩方之中的任何一個。
兩人簡直是氣炸了,但一打聽,才知曉,他麼的,居然是司空絕從中搗鬼!
他是院長,直接操縱投票,那兩人完全鬥不過!
冷嫿知曉,當即氣得捏碎了手中的碧玉簪,唐淌知曉,怒上心來,揍得一衆唐門弟子鼻青臉腫!
這一仗,他們鬥得你死我活,卻讓一個後來的司空絕給得了利,實在是大意,大意!
學生會正式掛牌,會長競選而出之後,便開始選各個部門的幹事、部長等。
唐淌和冷嫿一個職位都不曾撈到,氣得那可是牙癢癢。
兩人乖巧了一陣了,覺得自己該是繼續自己的花式犯校規了。
冷嫿拿出校規來仔仔細細地研究着,看見其中有一條“嚴禁偷竊、搶劫等一切違反法律犯規的事宜”。
好了,就它了!
第二天,冷嫿因爲偷盜隔壁房間同窗的武功秘籍被當場抓住,扭送夏錦華辦公室處置。
同時,唐淌因爲在學院宿舍樓和教學樓之中攔路搶劫同窗錢財被扭送辦公室。
兩人在那熟悉的辦公室外面相遇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冷嫿冷從心來,似乎是在那一瞬間,瞳孔之中便漫出了詭異的寒氣來,唐淌微勾了脣,手中已經是一枚暗器了。
兩人終究還是沒動手,往那辦公室裡面去了。
但是卻見那熟悉的辦公室裡面,卻沒有熟悉的人,坐在夏錦華那處看文件的,卻是司空絕。
司空絕冷冷地看了一眼那被扭送而來的兩人,不曾說話,只是用夏錦華的杯子喝了口水。
冷嫿臉色微微一變,但卻未曾說什麼,但是那性格火爆的唐淌卻是坐不住了,大怒道:“她呢?爲何沒來,你是不是將她禁足了!”
司空絕在唐淌的憤怒之下淡然地喝了一口水,才道:“她身子不適,今日在府中歇息,今日由我來代替她。”
他手中是一疊厚厚的文件,記載的是冷嫿和唐淌入學以來的各種表現。
那冷嫿最爲精明,他一面在學院之中犯校規,可是出了校門就成了正義使者了。
“甲午年三月初一,冷嫿替區衙門緝拿採花大盜一名,三月十二,舉報黑作坊一處,四月初三,拯救被拐婦女數名……”
在學院之中犯規的同時,冷嫿就去學院外面晃悠,看看有什麼好事可以做,拿個江洋大盜、踢個黑店,縣衙門的將檔案報到夏錦華這處,能讓夏錦華誇獎許久。
比起唐淌那手賤的蠢貨,冷嫿覺得自己纔是抓住了爭寵的精髓了。
但司空絕已經翻篇開始往下唸了。
“……三月初十,冷嫿因化濃妝,在學院之中影響惡劣,勒令其整改並且寫檢討。”
“……三月十七,冷嫿違反校規進行染髮行爲,影響惡劣,勒令其當即染回黑髮,並且寫檢討一份。”
唐淌笑了笑,但冷嫿卻面色淡然,現場氣溫似乎都在下降,但司空絕面色不變。
將冷嫿的功過唸完了,司空絕已經將唐淌的案底翻了出來。
“唐門門主唐淌,三月十九亂塗亂畫,警告處分。”
“唐門門主唐淌,三月初三率衆打砸公物,警告處分。”
……
唐淌大怒,大掌往司空絕面前一拍:“本門人樂意,你想如何?”
司空絕將那文件往唐淌面前一擺,眉目之中微微閃過一絲笑意,卻冷聲道:“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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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個或許能改變我命運的決定,我不會後悔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