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內,一陣沉寂,軒外涼風颯颯。
洛天寧脣畔噙着淺淡的微笑,目光似有若無地打量着面前儒雅精緻的男子,雖然他說話得體,但是仍舊掩蓋不住他的稚嫩清純,頂多是個大些的小孩子。
眼眸緩緩地垂下,洛天寧不由得輕輕詢問着。她不認爲這個大孩子會無事來登三寶殿,再說,就依照着她表面來看的那般,他也不會的。
“不知閣下前來是有何事麼。”
子清聽着,不由得朝着洛天寧微微拱拱手,充斥着江湖人士不拘小節的性子,隨性灑脫,看起來是別樣的英姿颯爽。
雖然他還年輕,甚至帶着稚氣,但是絲毫不影響此刻他展現出淋漓盡致的帥氣來。
“自然是有的,這是少主留給洛大小姐的一封信,看完小姐便知道了。”
洛天寧望着眼前的男子,不由得身形一怔,滿眼都不自主地倒映着他的面容。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有些看呆了。對於長的養眼的人,洛天寧也會趁機好好看幾眼,美其名曰,養養自己的眼。
這樣一看,不知不覺中她竟然看的癡迷了……
同時也把子清給看的滿臉通紅,不好意思起來……
“……洛大小姐,你先看信吧。“
子清實在是受不了洛天寧灼熱的目光,於是就清了清嗓子,微微側過臉去,緊緊地盯着地面上的某處,滿臉通紅地喃喃低語着。
在他的字典裡,女子一般都是害羞忸怩的,但是誰能想到洛天寧竟然是個與衆不同的。
可他也忒悲哀些了吧,竟然就這樣碰到了那個與衆不同的存在。
“咳咳,我這就看。”
洛天寧見到子清低下頭不再看她,心知自己實在是有些過分了,恐怕現在已經嚇到他了。於是只好輕輕的咳嗽一聲,來掩蓋好自己有些尷尬慌亂的心情。
其實也怪李灝辰,怪他臉皮挺厚,怪他挺腹黑。
洛天寧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李灝辰的時候,就這樣直勾勾地望着他,絲毫沒有忸怩之態,目光裡流露的滿是讚賞。
但是李灝辰那廝呢,非但沒有感到難受,還一臉享受地任憑她來打量。所以洛天寧心想,或許這個時代的男子都喜歡人們那樣打量他們呢。原來現在才知道並不是如此……
李灝辰那廝,真是無比腹黑,臉皮也厚到無敵了……
洛天寧如此想着,不由得低低地感慨一下,然後伸手緩緩地接過子清遞過來的那封信,慢慢地看起來,越看她的臉色越是不好看,甚至還帶着些許疑惑。
這是怎麼啦?
夜煊風會這麼好心?
難不成出什麼事情了?
“你家少主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洛天寧看着那張薄薄的、炫白的宣紙上寫着的寥寥數語,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目光不由得緊緊地盯着子清,滿滿的盡是不解。
——夜煊風回殺手聯盟了,而且還是此時此刻。
洛天寧怎麼都不覺得夜煊風是玩夠的樣子,難不成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遭遇什麼糟心的事情……越想,洛天寧就越是擔心夜煊風。
這些日子,雖然交情不深,但是洛天寧總覺得自己已經在內心把夜煊風當作好朋友了。
“沒有,多謝小姐的關心。少主承諾小姐的一箱金子,兩日後就可以到達,屆時還請小姐好好地收存。”
子清看着洛天寧的美麗面容上的那抹誠摯的擔憂之色,嘴角不由得緩緩浮起絲絲微笑,語氣也變得和善些,對待洛天寧的態度比之前的好的不是一點兩點。
“好,你家少主真的無礙?”
一箱金子?
洛天寧聽到這四個字眼,心裡猛地一陣開懷樂呵,可是隨着這陣開懷的漸漸消散,洛天寧還是忍不住地再次詢問一番夜煊風的事情。
夜煊風的不告而別,到底是因爲什麼啊。
“小姐不必擔憂,少主想必現在正在趕回去的路上。”
子清淺淺一笑,嘴角漾開了朵朵花來。
“那好吧。”
洛天寧心想自己絞盡腦汁的話,也是無法想清楚的吧,既然如此,也就這樣吧。子清一看就是忠心護主的人,如果他那樣說的話,即使是有事情,想必也沒有什麼大事情。
“大小姐,洛王爺說他那五箱金條也交給你來保管,所以會一起送來六箱金條,到時候會有人來聯繫小姐的,若是那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還請多多包涵。”
說着,子清就滿臉懇切、同時還帶些小小的愧疚之意,望着洛天寧淡淡的說着。
就是子清那樣的小眼神,看得洛天寧整個人頓時不好了。本來就沒怎麼注意聽子清說話的洛天寧,一看到他那種小眼神,頓時就緊緊地盯着他,尷尬的笑笑。
“難道那人還有什麼需要防備的。”
洛天寧第一想法就是——那人有問題,所以子清纔會如此告誡她。
“也沒有什麼,就是有些任性自由。”
子清光潔的額頭冒着層層虛汗,但是臉上卻帶着淺淺的笑意,緩緩地說着,目光當然是儘可能地避開洛天寧的探尋。這樣一來,他纔可以覺得安心些。
“任性啊?實力高的人總有些怪癖,我理解。”
所謂恃才傲物,大概說的就是如此吧。
所以洛天寧也就不放在心上,反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子清雙眸微眯着,得意的輕笑着。
“那就好。大小姐,子清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了。”
子清望着洛天寧臉上溫暖的笑意,聽着她肺腑之言,不由得心下覺得洛天寧或許是會接受那人的,於是就微微嘆口氣,心下也就開懷輕鬆些。
既然一切都傳達完了,子清也就告退起來了。
“好,慢走不送啊。”
洛天寧微微笑着對子清說着,話音一落,她便發現剛剛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那男子,現在竟然……竟然不見了……
洛天寧不由得對着子清消失的地方,微微感慨着,心中也是一陣讚許。但是轉念想想自己,不由得面目暗淡許多,心下也變得十足苦澀起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自己前世今生加起來的年紀可比他大許多了,但是輕功卻比不上他。
於是心裡滿滿的潰敗感……
夜幕低垂,漆黑的幕布上懸掛着稀稀疏疏的星辰,一輪彎月被烏雲掩蓋着,一陣悽迷低沉。
此時,若水已經早就辦好洛天寧交代好的事情,收拾一番之後就來稟告。
“大小姐,你交代奴婢的事情,已經辦妥了,不過——”
若水淡淡地說着,望着正在着裝的洛天寧,面目不由得露出一陣疑惑不解的神態,話語也變得些許吞吐,似乎是有些話不好直說。
洛天寧見到她這副模樣,不由得緩緩地轉過身來,望着略微疲倦的若水,微微地皺皺眉頭,輕輕的詢問着。
“是有哪裡不對勁麼。”
早就知道念夏這個人來歷不明,所以若水遇到一些不對勁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能要一直通透聰慧的若水,也露出這般疑惑爲難的神態,看來念夏是實實在在的有問題。
但是她卻不得不把她招到身邊……
“的確是有不對勁的地方,所以奴婢斗膽來請示一下小姐。”
若水微微鎮定下心神,輕輕的吐出口濁氣,然後目光清淡地望着洛天寧,緩緩地勾起脣角,淡淡的說着。
“哦,那就更有意思了,不妨說來聽聽。”
洛天寧於是就緩緩地轉過頭,繼續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裙,她要打扮的光鮮靚麗,那樣與洛天芙一比,才更加凸顯出自己的國色天香來。
如此做的目的,不還是爲了從心理上完勝洛天芙麼。
可是這些繁複華麗的衣裙,沒有個人來幫忙,的確是弄不好的。洛天寧早就被這些給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了,奶媽人老年邁的,想來這個時間早就窩在牀榻上歇息去了,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她。
所以只好自己來,卻沒想到這麼難弄的衣裙,比自己想象的更難弄。所以對着若水說話的時候,語氣裡帶着些許的不滿之意。
“小姐原來是爲這些煩惱啊。”
若水望着洛天寧好看的眉頭緊緊地皺着,再緩緩地垂下眸子,望着她那雙白皙修長的柔荑在衣服上來來回回地,有時候甚至會緊緊地咬着牙齒,恨不得生吃了某某一般。
這時候,若水才猛然間知曉了洛天寧爲何會眉頭緊鎖了,不由得輕輕笑出聲來,緩緩地走近洛天寧,一臉帶着淡淡暖意地說着。
“小姐,奴婢來幫你吧。”
“那好。”
洛天寧早就被這些繁瑣的衣服給搞得心裡一陣亂麻,聽到若水那句幫忙的話,早就喜笑顏開了,於是趕緊重重地點頭說着。
於是若水就一邊爲洛天寧整理繁瑣的衣服,一邊向她稟告今日所見的事情。
“奴婢今日見到了念夏的弟弟念安,本來以爲那個弟弟沒什麼了不得的,但是奴婢今日一見卻覺得不是那樣的。但是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要奴婢如何看待他的,奴婢卻說不個所以然。奴婢總覺得那人高不可攀,甚至身上的某種氣質與小姐差不多。”
若水緩緩地說着,眉頭不由得時不時地皺起,望着洛天寧的面色也變得爲難起來。她沒有識字學習過,所以只好搜腸刮肚地尋找得當的詞語去描述,自己見到那個叫做念安的人的感受,但總覺得無論怎麼說,都說不甚清楚。
“和我差不多?更有意思不是麼。”
洛天寧聽着若水形容的字詞,不由得脣畔揚起探究意味的笑,心中也開始對那個叫做念安的人,有了幾縷好奇之意。
“而且奴婢發現那個叫做念安的人似乎與念夏不是姐弟關係。”
若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不過爲了盡職盡責,還是緩緩地一一道出來。
她今天回來的這麼晚,就是爲了找證據證明他倆之間的關係。或許是他們過於警惕了吧,一直等到黃昏夕陽西下的時候,若水還是沒能找出什麼有力的證據來,只好一臉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是你猜測的吧。”
洛天寧語氣堅定地緩緩說着,眉頭不由得微微皺着,若是真像若水所猜測的那般,看來問題真正出在那個叫做念安的人身上,而不是念夏。
當然她現在也全是猜測。
“小姐英明,奴婢爲了找證據,還巴巴地等在那裡窺探,可惜一無所獲。”
說着,若水滿臉掛着濃濃的失意與歉疚,目光低低地垂下,一副喪氣的模樣。
洛天寧望着她這般,不由得輕輕地嘆息一下,然後脣畔微勾,冷冷地出聲道。
“若是你那麼容易地就找到證據的話,恐怕他們也不會有意思了。”
他們行事詭秘,當然是爲了隱瞞什麼重要的東西。既然是重要的東西,哪能就那般容易要人發現呢。
所以洛天寧非但沒有覺得失望,反而覺得好奇與挑戰,不管多深的秘密,她相信假以時日,自己一定會可以慢慢的找出來的。
“小姐說的是,但是那位叫念安的男子身子不太好,若是接到府裡來,恐怕做不了多少活計。”
若水眸色低垂着,淡淡的說着,眉頭間堆砌着隱隱的憂慮之色。
“你這麼說,看來我要好好的想想。”洛天寧不由得緩緩地出聲說着,繼續詢問,“不知道他是哪裡不太舒服。”
“病魔纏身,半身殘疾,恐怕今生只能坐在輪椅上度日了。”
若水回答着。
“噓——”
洛天寧沒想到會從若水的口中聽到這些,不由得臉色變得更加難堪,若真的是這樣的話,恐怕更不能接他進府了,看來她要好好找個清靜的地方先安置好他們纔是。
銀子啊,她又要花費銀子了,那箱金子還沒到手呢,就被提前預支了。
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