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多謝大小姐關懷,家弟已經有了遮蔽風雨的處所,奴婢也就放心多了。”
念夏感激地說着,同時朝着上座的洛天寧深深地拜了一下,態度恭敬有加。
“你快起來,以後你就常常回家,多看看令弟吧。”
洛天寧見到念夏如此,不禁有些動容。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她還是多與些恩賜的好。
“多謝小姐,家弟有個小書童作伴,想來情況會好些。”
聽到洛天寧的話,念夏的眼眶裡不由自主地盈滿淚水,然後低聲哭訴着那小書童的來歷。原來那書童是在逃難的途中所救下的孩子,後來就一直跟在念安的身邊,做了書童讀書識字。
洛天寧得知真相,不由得尷尬地苦笑兩下。然後好聲好氣地安慰着念夏,之後命令若水給念夏找些活計做,就讓她退下了。
這念夏,她以前怎麼沒看出來是這麼的喜歡抱怨……
洛天寧無奈地想着,不由得伸手輕輕地揉了揉眉心,然後就帶着若水一起去看看奶媽。
最近奶媽的身體一直很虛弱,似乎湯藥都沒用。洛天寧一直想着能夠通過李灝辰請上次那位張御醫來幫奶媽看看,但是一直遭到奶媽的拒絕。
一路上洛天寧都緊蹙着眉頭,卻在心裡想着要如何才能勸說了奶媽。她人雖然年邁了,但是性子卻是個倔強的老古董。
“小姐還在煩惱奶媽的病?”
若水一眼就看出了洛天寧的憂慮,於是就緩緩地張口問出來。
“嗯,奶媽一直不許我去請張御醫來,但是這民間有名的郎中幾乎都請了個遍,可奶媽的身子始終不見好,所以我不得不憂心忡忡啊。”
洛天寧緊皺着眉頭,脣角勾起一個無奈苦澀的弧度,望着若水的眼眸透露着些許的傷痛。
“小姐,奶媽也是爲你着想,她害怕洛王爺認定你是貪慕榮華的女子,所以才拒絕你的請求的。”
若水想了半晌,才緩緩地陳述道。
“愛財有錯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再者說,哪個女子不向往富麗無憂的生活。”
洛天寧淡淡地說着,脣瓣微微勾起一抹絢爛的弧度。
她相信李灝辰對自己的心意,也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洛天寧承認自己會看上李灝辰,除了他時不時給予的溫暖,還有他的家世俊顏,若沒了這些,她也不知最終的結局會走向何方。
“小姐,奴婢比不得您的見解,奴婢只知道這世上一致認爲愛慕榮華的女子,就是個賤蹄子、不懷好心。”
若水斟酌着詞句,生怕自己無意中的某個字眼刺痛了洛天寧。
“你說的也對,這件事還是暫且不談。若水,你替我準備些識字的書本,送到我的閨房就好。”
洛天寧緩緩地嘆口氣,這人活一世還真是不容易。不過記着早先下定的決心——要好好讀書認字,所以洛天寧就果斷地拋卻剛剛的雜念,仔細地吩咐着若水。
若是自己不好好識字,恐怕會成爲這裡的半個文盲。如此一想,洛天寧不由得淚流滿面,在前世自己可是世界名校的高才畢業生,現在卻成了半個文盲,想想就覺得心中一陣發憷。
“是,小姐。”
雖然沒聽到洛天寧親口承認不識字,但是若水也隱隱得知了這一真相。所以聽到洛天寧如此吩咐自己,便連忙興奮地答應下來。
她家小姐如此有上進心,若水當然樂得高興,於是就趁着這愉快的時候順便提些建議。
“小姐,請問琴棋書畫女工等,你可要一併學了?”
琴棋書畫可是名媛貴女必學的,女工刺繡可是賢妻良母必備的。
若水想洛天寧即便不想學,也會爲了洛王爺好好對待的吧,但是誰料想,她果斷地聽到一句冷冽反駁。
“不學。”
可即便如此,若水還是沒放棄。
“小姐,你可要想想洛王爺,爲了他,你也要好好學學這些,要不然定會被京都的貴女給比下去的。”
洛天寧聽着若水的話,突然停下腳步,側過臉鄭重其事地凝望着她懇切的雙眸,若有所思地想了好大一會兒。
“小姐——”
若水輕輕地詢問着,這下小姐應該想透徹想明白了吧。
“不學。”
洛天寧想了半晌,仍舊冷冽地吐出兩個字。
“小姐。”
若水覺得自己都快要哭出來了,可是洛天寧還是一副堅決到底的樣子。
“洛王爺喜歡我霸道的樣子。”
洛天寧再次冷冷地出聲,側過臉去不再看若水臉上疑惑無奈的神情。
“我要是拿起針線去做女工,恐怕他會一輩子記得、一輩子抹黑我的。”
說罷,洛天寧便加快腳步朝着奶媽的屋舍而去。
“……”
若水愣在了原地,好大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
洛天寧想着還是早些遠離若水的好,她可以想象到自己拿繡花針殺人的場景,但是想象不出來自己拿它刺繡,該是多麼驚悚的一幅畫。更不論說讓李灝辰看到了,想來那時他要指着自己的鼻子笑掉大牙。
奶媽的房間裡,洛天寧嗅着濃濃的湯藥味,微微皺着眉頭。
“奶媽,你的身子怎麼還是不怎麼見好?”說着,洛天寧就緩緩地走到奶媽的牀邊,然後伸手緊緊地攥着她的一雙枯瘦的手,繼續懇求着,“奶媽,你就讓寧兒去請張御醫來幫你看看,好不好。”
若水在一側心領神會地附和着洛天寧,希望可以打消奶媽的顧慮。
“人家張御醫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請來的,奶媽覺得身子爽利好些了,寧兒就不讓再費那個心思了。”
奶媽仍舊不怎麼願意,且不說張御醫的威望傳遍整個京都,怎能爲她這樣的老婆子看病。說到底,她還是不希望洛天寧爲了她的病而和洛王爺之間出了間隙。
“奶媽,既然你不願意讓張御醫來看,那你就聽寧兒的話,好好吃藥不要多想。”
說着,洛天寧就不滿地嘟着一張小嘴,刻意地扭過頭去不堪奶媽的臉色,活生生一副賭氣的小模樣。
“好好,奶媽聽你的。”
奶媽說着便笑開了嘴角。
之後,洛天寧便陪着奶媽一直談笑了好久,直到奶媽精神睏倦服侍她躺下,洛天寧才和若水一起離去了。
看着奶媽面色如土,蒼老的面容上透不出幾分血意來,洛天寧不由自主地攥着雙拳,重重地說句。
“必須要張御醫來。”
若水擡眸望見洛天寧溼潤的眼眶,頓時心中猛地一震,久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洛天寧如此重情重義,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
二人緩緩地走到聽雨軒的翠竹林小徑上,兩廂無話。
這時候突然從前面傳來了一道迅疾的腳步聲,洛天寧聽到後不由得擡眸望去,在自己的前方急急忙忙地跑來一個小巧的丫鬟。
“作甚這麼慌張,沒看到大小姐在此麼。你也不怕衝撞了大小姐。”
若水當前一步走到了洛天寧的面前,然後伸手攔下那個丫鬟,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要是以前,若水必當不會如此小心,可是自從和親王府回來後,她便對洛天寧如此小心謹慎。
“若水姐姐……奴婢……奴婢有急事……。”
小丫鬟被若水這麼一攔下,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起來。洛天寧現在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她可是比洛天芙還要厲害的存在。若是得罪了她,恐怕明日就會被洛王爺訓斥,所以她更是不敢衝撞。
於是連忙跪在地上,語氣急切地想要解釋。但是卻發現自己渾身顫抖的太厲害,根本就無法說清楚話,頓時心中一陣不安。
“有急事也不應該這般魯莽。”
若水也見到這小丫鬟的形容,頓時語氣軟了幾分。她總覺得自己像個惡人,竟然把這麼伶俐的丫頭給嚇成這個樣子,頓時心中對自己懷疑起來了。
“你先起來說話。”
洛天寧無奈地望一眼若水,然後就朝着小丫鬟緩緩地擡擡手,示意她起來,脣畔微微揚起一抹絢爛的笑容。
“大小姐,奴婢……奴婢……不敢……”
小丫鬟顫抖着身子,一直不敢擡眸正對洛天寧,似乎洛天寧是洪水猛獸,她躲避都來不及。
“我命令你,起來說話。”
洛天寧好聲好氣地和她說話,總覺得有些無法溝通,只好這般強硬地命令道。
“……是。”
那小丫鬟哆嗦着身子,緩緩地站起來,面對着若水微微頷首,煞白的臉上仍舊沒帶上一絲血意。
“你急匆匆地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洛天寧淡淡地詢問着,語氣卻在無形中透露着溫和的氣息,生怕再次嚇到眼前的丫頭了。
“稟告大小姐……靈兒來找你,說是二小姐要見你。”
小丫鬟哆哆嗦嗦地說完,忍不住擡眸看一眼洛天寧,見到她冷寒無比的眼眸,頓時就深深地垂下頭顱,再也不敢隨意擡起了。
“她人在哪裡。”
沉寂了良久,洛天寧緩緩地問道,脣畔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冽的嘲諷笑意。
洛天芙,這回你怎麼不繼續裝下去呢。
“小姐。”
若水聽到了這話,一臉詫異地緊緊凝望着洛天寧,這二小姐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她這時候應該知道是大小姐設計陷害的她吧,就算她想不到,李月英大抵想的透的。
“放心吧。”
聽到若水擔憂的呼喊自己,洛天寧朝着她調皮地眨眨眼睛,然後語氣溫柔地淡淡一笑。
“正在花廳裡等着大小姐。”
小丫鬟咬着牙關緩緩地說着,生怕洛天寧一怒之下懲治自己。洛家兩位小姐自小便水火不容,起先是二小姐得勢,如今是大小姐得勢,不管誰得勢與否,總之關係就沒怎麼好過。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說着,洛天寧便把自己的目光,從那個從始至終都哆嗦的小丫鬟身上移開了。她深深地和若水對視了一眼,然後輕輕地吐口氣,譏諷地笑了兩下。
“走,我們去看看她究竟要耍什麼花樣。”
洛天芙這次親自登門拜訪,洛天寧可不覺得是什麼好事。
“是,小姐。”
若水重重地點點頭,便隨着洛天寧走去了。
聽雨軒,花廳裡。
洛天寧邁着輕快的步子走進,看見坐在一旁靜靜等待的洛天芙,不由得好笑了一聲。
洛天芙可真是長大了,竟然知道了“規矩”二字,不得不說,她的本事有所提升啊。
“不知妹妹急着要見我,有何貴幹。”
說着,洛天寧便徑直地走到了正座上,然後毫不客氣地問着洛天芙,絲毫不給她些臉面。
洛天芙聽見,非但不生氣,還柔聲細語地輕笑着道。
“姐姐,妹妹找你的確有事,還請你屏退左右。”
說着,洛天芙便朝着花廳裡的丫鬟們看一眼,這時候有求於洛天寧,她一定要學着忍耐輕蔑、嘲諷、鄙夷。
“看來妹妹又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說着,洛天寧便揮手朝着自己四周的丫鬟輕輕地招招手,脣角微微地浮現一抹譏諷的弧度。
洛天芙的秘密一般都不是怎麼好的。先是和人月下幽會,再是和衆人在牢獄裡歡愉,怎麼想怎麼覺得這次要說的還是場風月呢。
“姐姐。”
洛天芙隱在寬大衣袖下的雙手緊緊地一攥,忍耐着洛天寧的每一句嘲諷。
然後擡眸望望若水,向洛天寧露出了探尋的眼神。
她爲何不退下。
“放心,若水是我的心腹。”
洛天寧自然是放心若水。
洛天芙微勾着脣畔,好心地提醒着。
“姐姐可不要忘記若水曾經是孃親身邊的人。”
洛天寧輕輕地笑了一下,不以爲然地冷冷說着。
“若水可是我的左右手,妹妹這般離間我二人的感情,就請回去吧。”
說着,就伸手指向緊閉的房門,意思已經很是明顯了。
“你就不想對付李月英,若是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
洛天芙的聲音有些急促,她可不願意今日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