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們父子出門不久,夏重瀟和小七便到了。
小七一進院子便奔着溫室跑過去,先去看蔬菜的長勢,與藍怡探討起蔬菜種植該注意的地方。夏重瀟則含笑在旁邊聽着,並不插話,這些蔬菜在荒涼的冬日裡看着悅目,小七和藍怡臉上的笑容更讓他覺得賞心。
待兩人談完農事,三人回到堂屋落座,賈氏端上茶點,退到裡屋。
藍怡也沒廢話,開門見山道,“小七,我看昨天藍俊正後來沒少與談生意上的事情。若是藍家有意與程家合夥做生意,你們要多留個心眼纔是。藍家不比梅縣張家,他們家情況頗爲複雜,不宜與他們牽扯過多,夏大哥,你也要留意纔是。”
夏重瀟點頭,小七也應下,不過笑容裡則帶了兩分無奈,“家裡的生意都是大伯與大哥做主,我回去提醒他們一二。”不過,這兩個人聽不聽得進去就不好說了。
“嗯,夏大哥告訴夏順,若是藍家想與咱們商記合作,婉轉回絕掉。”藍怡也曉得程家的情況,不再多說。
藍氏兄弟到黃縣這些時日,並不同像張平育那樣把大半時間花在與商賈打交道上,他們多是陪在恩師身旁,並沒有談及生意諸事。不同於其他商賈,藍家在經營上頗有幾分超然的態度,他們利用自己在官府的人脈關係,做生意乃是大手筆,看不上小打小鬧的買賣。所以藍俊辰昨日言談話語之間吐露出想和本地的商賈合作出海,讓藍怡有幾分摸不到他們想做什麼,只是本能的知道這不是好事,能躲則躲。
又商談了一些商記發展的想法後,藍怡拿出一封信,交給小七,“小七,你回城後見到樑郎中,幫我把這封信轉交給他。”
小七接過,見信封上乃是藍怡的筆跡,“何必寫信呢,我回去告訴他來一趟便是。”
樑進雖然難請,但是小七知道若是藍怡有事找,他定會前來。自藍怡及笄禮後,樑進到北溝村來的次數比他半年來進山尋藥的次數還多,乃是爲論樂而來。一來二去的,他不止於蘇永琛、雷天澤建立了一定的交情,與藍怡的交情也不淺,甚至可以說藍怡的面子比小七也不小。
藍怡可不認爲自己有這樣大的面子,“本是我有求於他,怎能勞煩他來回奔波呢。若非最近不宜出門,我該自己去濟善堂找他纔對。”
夏重瀟和小七對視而笑,也就她自己這樣認爲罷了,夏重瀟壓下心中疑惑道,“藍妹,你的字,越發好了。”
那當然,這可是一筆一劃練出來的。藍怡笑容中帶着頗多感慨,“嗯,這可是一筆一劃練出來的,不過恩師說只能算工整。”無名先生對藍怡其他方面要求不算高,但是對她的字卻要求越來越高了,藍怡沒少與宇兒一起練字,進步不小,她覺得自己甚至寫對聯去賣,也能拿得出手。嗯…起碼比宇兒和周衛極的字拿得出手……
看他們騎馬遠去,藍怡收回羨慕的目光關上大門感嘆,“縱馬揚鞭,恣意瀟灑,真好!”
待轉身卻被身後不遠的高大身影嚇得貼在門上,藍怡本能地擺出防衛的姿勢,待看清此人的面容,放下胳膊怒道,“藍五,你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麼?!”
藍五看着她,面無表情。來北溝村這段時日,看嫁做農婦的她餵鴨子、放羊,照看客棧的生意,忙碌充實,臉上的笑意從未淡去,便知她在這裡是快樂的,很快樂。
見這個悶葫蘆沒有吭聲,藍怡平緩情緒,“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到。”語氣依舊平淡無波,見到藍怡不滿的深情,藍五難得好心的補充一句,“沒人看見。”
藍怡暗咬牙,這話聽着好像自己跟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嗯,說吧。”
藍五打量四周,意思很明顯。
“放心吧,這裡沒人。”對藍五,藍怡不需要客氣,更不想讓他進屋。不僅是因爲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還有他欠着依柔一條命,甚至可能還欠着春桃一條命。且賈氏還在屋裡,進屋說話不見到比這裡更方便。
“昨夜之事,不可再做。”
“昨夜的事並不是我們做的。”
藍五沉默片刻,“這樣最好,無端試探只會引火燒身,你們安穩在這裡呆着便是。”
“這裡是安穩的?藍俊正爲何幾次找我,想探知當年的詳情,”藍怡假作疑惑道,“且他還說在藍俊辰的莊子裡見到當年伺候在夫人身邊的蓮媽媽,蓮媽媽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會出現在你們家的莊子裡?”
藍怡的話似乎對藍五沒有任何影響,他的依舊平靜,“藍六爺那裡,能躲則躲。有無名先生在,他不敢輕易動你們母子。”
“當年的事,是否與藍俊正有關?”藍怡追問道。
藍五不答,“我等後日出發返回梅縣,就此告辭。”
藍怡咬咬牙,跟他說話也是夠費勁的,“等一下,最後一個問題,你們藍家是否有人和我長得很像?”
藍五表情終於變化,帶了一絲疑惑緩緩搖頭,又深深看了藍怡一眼,轉身走出門洞,蹤跡不見。
藍怡走進院中,擡頭四處找尋也不見他的蹤影,心中暗哼一聲,大搖大擺的闖入別人的院子,又大搖大擺的走掉,有功夫了不起啊,不過是欺負她家男人不在罷了。
周衛極帶着文軒回來時,藍怡正與賈氏坐在西屋的炕上做一家人的新冬衣,閒聊亞歲風俗。見周衛極進來,賈氏起身帶着文軒去院子裡玩,藍怡與周衛極回到東屋,說起剛纔藍五過來的事情。
周衛極聽他直接跳牆到家裡來,心中不爽,“昨天藍家兩兄弟不是說今早帶人進山打獵麼,沒想到他沒跟去。藍家兄弟表面親和,私底下鬥得很兇,藍五說得對,這對兄弟你能離多遠就離多遠,該查的事情我已託李大哥幫着查着,沒必要再惹他們懷疑。”
聽着院子裡傳來文軒的歡笑聲,藍怡點頭,“你說,文軒的孃親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藍五說他們不會傷害文軒,必要時還會請他回去做客?是藍家不會傷害文軒,還是藍俊辰不會傷害文軒?”
說是問周衛極,其實也是她在自問,最討厭這種被動的、無力的處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