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會試緊密鑼鼓的進行,各方舉子天還沒亮,紛紛收拾行裝趕往貢院。
三月初的天氣還是很冷,風吹在臉上有種被割傷的刺痛,黎耀楠和張啓賢趕到貢院的時候,門口已經聚滿了人,舉子們三五成羣待在一起,時而高聲闊論,時而期盼的四處張望,地上放滿了密密麻麻的大件包裹,眼前的景象,怎麼一個亂字了得。
“黎兄。”
大老遠,黎耀楠便聽見有人呼喚,轉過頭定睛一看,緩緩走了過去,拱手道:“李兄,路兄,好久不見。”
李明章回了一禮,笑着道:“好你個清揚居士,瞞得可真緊。”
路誌安也打趣起來:“老早便想找黎兄敘舊,今日可算逮到人了。”
黎耀楠哈哈一笑,爽快道:“回頭考完我請客,對了,周兄呢?怎麼不見他人。”
李明章眼中閃過一抹憂慮:“阿潛家中有事,這次恐怕不能參加會考。”
黎耀楠蹙眉,什麼重要的事情,竟連會試也耽誤,緊接着又有一些瞭然,想起周潛的身世,黎耀楠嘆了口氣,周兄的才華很好,可惜了。
李明章見他如此,心知他已猜中前因後果,當即也不隱瞞,鬱郁地道:“阿潛被他父親痛打一頓,至今還下不了牀。
路誌安一臉錯愕:“怎麼會?”
李明章無奈道:“阿潛是庶子,周大人爲人方正,眼睛裡容不下沙子。”
黎耀楠冷笑,高門大戶總是這樣,做什麼都喜歡套一個冠冕堂皇的外表,不過這事與他無關,他們原就是萍水相逢,雖有半個月相交,關係卻沒好到那份上,輪不到自己爲他叫委屈,笑着道:“改日咱們前去探望,還要勞煩李兄引路。”
李明章點頭應道:“那是自然。”
隨着幾人閒聊,貢院大門緩緩打開,舉子們霎時安靜下來,目光緊緊盯住那道紅漆大門。
張啓賢也在人羣當中,找到幾位故交好友,看見貢院大門打開,趕緊道別了一聲,迅速回到黎耀楠身旁,跟李明章和路誌安互相見過禮,貢院的官差已經開始點名叫號。
舉子當中,黎耀楠還看見一位老熟人,這具身體同父異母的親大哥。
黎耀祖似乎比黎耀宗聰明,看見到黎耀楠面色絲毫不顯,只當作是不認識,竟連眼神也不施捨一個。
黎耀楠對他的態度很滿意,浸水不犯河水河水,很好。
隨着官差點名,李明章最先進去,接下來就是張啓賢,拍了拍小表弟的肩頭,慎重道:“爲兄等你金榜題名。”
黎耀楠勾脣淺笑:“你也是。”
張啓賢拎起包裹,大補邁往貢院。
等了大概有一盞茶,緊接着輪到黎耀楠的名字,回頭跟路誌安拱了拱手:“科舉完後,次日巳時,有間茶樓,不見不散。”
路誌安輕輕頷首:“有間茶樓大名鼎鼎,爲兄定會前往。”
檢查完黎耀楠的包裹,官差很順利的放行,這一次黎耀楠坐在正東方,位置靠近監考官,也是整座貢院,最好的號房,夏季或許的最差的,但在初春來說,卻是最暖和的。
黎耀楠心裡有些詫異,不過總得來說這是好事,只要他成績考得好,其餘管他呢。
待到所有考生全部到齊,監考官頒發試題。
去歲夏旱,地裂,顆谷無收,秋洪暴,民困,何治呼,官應有何爲,天災何阻......
看見這一次的考題,黎耀楠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面色如常,跟所有的考生一樣,開始冥思苦想。
跟他同樣驚詫的,還有張啓賢,看見這次考題,他的心跳急劇加速,心中涌出一陣狂喜,極力壓抑自己,才讓他沒有在衆人眼前失態,低垂着腦袋,埋得很深,研磨,深思,過了半響才恢復正常。
黎耀楠心裡很自豪,並不意外自家夫郎會猜中考題,林以軒原本就學富五車,去年夏季乾旱,秋季雨水又多,鄉試那一陣子,連綿細雨連續下了大半個月,江南一帶尚好,黃河兩岸的百姓卻遭了災,久旱之後必有洪水,夫郎能想到這一點也很正常。
本次科舉的考題,黎耀楠早已做過無數遍,心中很快有了腹稿,此時更是文思泉涌,提筆揮墨洋洋灑灑開始答卷。
夏旱,引渠灌溉,田地可種耐旱糧食,如玉米、紅薯等植物。
洪暴,以工賑災,讓災民自己修繕河提,如此他們必定盡心盡力,又可爲朝廷省下賑災銀兩,一舉數得。
民困,朝廷可將農稅略略降低,換成商稅,一可豐盈國庫,二可減低百姓壓力,民富指日可待。
爲官者當公正無私,依律而事......總而言之,黎耀楠崇尚法治,舉例了一大堆法治的好處,他猜想,當今皇上應當也是法治推崇者,否則也不會對朝廷做出許多改革。除了子嗣方面,當今皇上可稱得上是一位明君。
天災無法阻攔,但可防範......
黎耀楠刪刪減減,寫了一大篇,他知道今科主考官爲人保守,喜愛踏實穩重的文章,他在皇上面前掛了名,但這並不能表明,他的答卷可以傳到御前,想了又想,他還是將心裡真正的想法刪去大半,答卷上均寫着可實施之方案。
思想太過前衛,哪怕他自己知道可行,但在旁人眼中來看,無疑是異想天開,他考科舉,爲的是金榜題名,爲的是出人頭地,孰輕孰重他分得清,不會因爲這些小事而得不償失。
這一次,黎耀楠答題很快,三天過後就開始靜下心來休息,考官看着他的眼神,惋惜有之,搖頭有之,好奇也有之。
黎耀楠是清揚居士,有了皇帝做宣傳,京城可謂無人不知,不少眼睛都正盯着他看,看那清揚居士究竟是真本事,還是假學道,主考官見他如此怠慢,心中有些不喜,不過當他走至案前,看見黎耀楠的答卷,眼睛立馬亮了起來,爲自己剛纔的想法,心生出些許愧意,看來人家是胸有成竹。
主考官不再管他,但考場的各種事情,卻經過第三人的口,彙報給了皇上,當然皇上關注的並不是清揚居士,而是本次科考所有的舉人,聽見黎耀楠早已答完試題,皇上心裡也升起幾分好奇,讓人閱卷之後,將黎耀楠的試題拿來他看。
無意中,黎耀楠得到了一個機會,一個真正讓皇上入眼的機會。
九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出了考場,黎耀楠精神狀態還不錯,林以軒早在貢院門外等候,與他同樣在此等候的,還有不少人的家眷。
看見周圍哭聲一片,黎耀楠覺得自己很適應,每次從考場出來,似乎都是這種場面,不習慣都不行了。
不多時,張啓賢也出了考場,可能是這次答卷比較輕鬆的緣故,他的臉色略顯憔悴,眼中卻充滿笑意,整個人看起來還不錯,要知道,上一次鄉試的時候,三表哥出了考場,眼圈那都是青的,走路腿也在打顫。
黎耀楠回頭跟路誌安道別了一聲,約好明日再見,手攬着自家夫郎,大搖大擺坐上馬車,直把張啓賢氣得乾瞪眼。
他們夫夫兩個,簡直當他不存在,張啓賢心裡堅決否認,其實他是有些羨慕的,詩人嘛,最喜歡的便是風流佳話,表弟和弟夫的感情,真是令人感動,也是他所求之不得的。
黎耀楠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嗤笑一聲,別看三表哥年紀不大,家中已有一妻一妾兩個通房,都這樣了還求感情,鬼扯吧!
回府之後,熱水飯菜早已備好,林母知道哥婿考科舉,這些日子搬來了黎府,生怕自家小九照應不過來。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黎耀楠渾身清爽,吃過飯,又活動了一圈,這纔回房睡覺。
次日一早,黎耀楠跟夫郎交代了一聲,出門去了有間茶樓。
張啓賢考完科舉,整個人放鬆下來,早就約好豬朋狗友品詩宴會,一大早就出了門,黎耀楠深知他的性子也沒說啥,只讓他早點回來,別玩的太晚,京城不比揚州,晚上禁宵嚴得很。
到了有間茶樓,哪怕現在時辰尚早,茶樓裡依然人聲鼎沸,如今這裡儼然成爲學子們品詩言論的地方,科舉完後,更是有許多文人聚集,牆壁上的文章,已經快要粘貼不下。
“黎兄,這裡。”路誌安站在樓上跟他揮手,身旁還有幾位同科舉子。
“路兄。”黎耀楠拱手作揖。
路誌安笑着說道:“這是我的幾位同窗,早聽聞清揚居士大名,今日定要隨我前來,還忘黎兄勿怪。”
“無礙,路兄喚我東臨便好!”黎耀楠跟那幾位舉人互相見禮,作爲一個敏感的人,他很容易看出,這幾位舉人,其中三位是抱着好奇的心思前來,另有兩位目光閃爍,其目的不得而知。
大家聊了一陣,黎耀楠這才知道,路誌安原來也是金陵名家,祖上曾經還出過宰相,只可惜是在前朝,並且還是出了名的奸相,路氏一族潛伏了近兩百年,多虧當今聖上賢明,他們才能找到機會,重新開始科舉一途。
黎耀楠心裡汗顏了一把,前朝宰相,落魄至今,該說什麼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啦,會繼續努力。。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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