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不過是煙花女子而已。”林以軒冷言冷語,臉上的顏色好比寒冬臘月裡的寒冰。
黎耀楠不以爲意,用一種你不懂的眼神看着林以軒:“這你就不明白了吧,煙花女子纔夠味,那些大家小姐沒長開,看見哪還有興致。”
林以軒心裡氣得想吐血,敢情他不要通房丫鬟,是嫌人家年紀小,不夠味。冷笑道:“畫舫裡可沒有什麼乾淨女子。”
“看看罷了。”黎耀楠總覺得林以軒今天有些陰陽怪氣,不過他也習以爲常,並不放在心上。
還沒等林以軒鬆口氣,只聽見黎耀楠又說道:“其實我更想見識一下秦淮河畔,聽說那邊出才女。”
林以軒頓時氣結,覺得再跟這貨說下去,他的涵養保不住要破功,冷冷扔下一句:“你慢慢看。”轉身就走。
黎耀楠莫名其妙,發現這位林家公子,自從離開黎府就變得更加難以捉摸。
林以軒坐在船艙裡生悶氣,這時纔有心情整理思緒,從前他忽略的很多問題都浮上心頭,黎耀楠很明顯只對女人感興趣,他說要放自己離開並不是信口開河,而是真心實意爲自己着想,看得出黎耀楠對他還是很尊重的,但這種尊重卻不是對妻子,而是對待一個共患難的至交好友。
林以軒心裡發苦,要說他對黎耀楠有多深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既然已經嫁了人,這個當家夫人的位置就一定要坐穩,他不介意黎耀楠有別的女人,但卻絕不允許黎耀楠弄出一個庶長子回來。
林以軒心頭一凜,之前他總以爲黎耀楠命不長久,只想着儘快搬離黎府,卻忘了前世黎耀楠倘若也被過繼出去,黎耀祖豈不是就只剩下一個兄弟,那自己沒聽說過黎耀楠的名字,似乎也變得合情合理,並不是黎耀楠短命,而是他根本就已經不是黎家的人!
林以軒眼神暗了暗,手輕輕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他覺得有些事情不能再等了。
到蘇州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黎家莊距離蘇州城還有幾公里,當晚他們就在客棧住下了。
黎耀楠和林以軒是夫妻,自然被安排在一間客房,黎耀楠很自覺的在牀中央隔了一牀被子,還開玩笑地對林以軒說道:“楚漢河界!”
林以軒心中暗恨,黎耀楠對雙兒不感興趣,那他怎樣才能懷孩子!
這一晚,兩人一夜無眠。
黎耀楠是興奮的,上了宗祠,他就可以真正擺脫黎家。
林以軒卻是煩悶的,總之一晚上都翻來覆去,只是從這一天後,他就開始注重調養身體,對黎耀楠態度也十八度轉彎,變得好了起來,好得黎耀楠心底發虛,總覺得非常不對勁。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啓程離開。
黎耀楠又在蘇州城買了不少東西,黎敬祥看得暗自點頭,黎家這小子會做人,還沒去老家呢,心裡就想着族人,禮物多少不是關鍵,關鍵的在於心意,黎敬祥越發覺得把黎耀楠過繼沒錯,黎耀楠既然能弄來國子監和明微書院的推薦信,想必他自己的前途也不會差,更難得的是,他會爲族人着想。黎泰安是有眼無珠,才讓會放棄這樣一個好兒子,正好讓族裡撿便宜。
黎耀祥心裡算盤打得啪啪響,黎泰成的祖父,跟他祖父是親兄弟,黎耀楠這一過繼,跟黎府關係確實遠了,但跟族中的關係卻更爲緊密,大多都沾親帶故,遠親也是親不是。
黎耀楠若有出息,只要族人好好對他,還怕他不幫襯嗎?更何況,他也很看好黎耀楠的夫郎,到底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只看那通身氣派,就連知府大人都遠遠不及。
黎敬祥現在對黎泰安算是徹底死了心,自從黎老太爺去世後,黎府被兩個女人把持,黎泰安如今糊塗的竟連親生兒子都不要,這樣的人還是少來往好,反正無益,黎家娶了那樣的女人還真是家門不幸。
兩個時辰過後,一行人終於到了黎家莊,二叔伯等人相繼告辭,黎耀楠也下了馬車步行,土包子一樣看着四周風景。卻不知他自己也是一道風景,幾大車的東西,馬車還那麼氣派,這人是誰呀?
黎家莊是一個富庶的小村莊,家家戶戶青磚瓦房,雖然是在農村,但地理位置卻很好,江南不愧爲魚米之鄉,黎家莊一點也不顯得貧瘠,農田肥沃,果樹茂密,一路上黎耀楠還看見了幾個放牛娃子,坐在牛背上哼歌小唱一副田園景象。
河邊更是有不少孩子嬉戲,九月的天氣雖然轉涼,但調皮的孩子們一樣下水摸魚,剛纔那個孩子,正好被家長逮住,農村婦人的叫罵聲,嗓門那是一個大,老遠他們就聽見了。
一邊走黎有信一邊解說:“那是連伯家的小兒子,調皮得很,稍微一個不注意,不是上樹掏鳥蛋,就是下水摸魚,連嬸子罵了無數次,那小子滑頭得很,每一次都說不敢了,下一次照樣再犯,連嬸子拿他也是無可奈何。”
“撲哧!”黎耀楠笑了起來,這可不就是現代人所說的,勇於認錯,死不悔改嗎?
“喲!信小子回來啦,四叔公沒鬧騰了吧。”一位農家漢子熱情的打起招呼,看向黎耀楠和林以軒的目光很好奇。
黎有信笑了笑:“我爹在後面,問他去。”
農家漢子被噎住了,覺得讀書人就是一肚子壞心眼,不想說就不想說,提族長幹嘛,只是剛一轉頭,就看見黎敬祥從馬車上下來,農家漢子腰板一挺:“族長好。”
黎敬祥點點頭:“家裡的地都收了?”
農家漢子頭搖得跟浪鼓似得,族長在他們心裡,威嚴是日久形成的,他哪裡還敢放肆。
黎敬祥板着臉喝道:“那你還不快去?”
農家漢子灰溜溜的跑了,不久,就聽見遠處傳來的說笑聲。
“哈哈,強子,怎麼樣?問出來沒有?”
“別提了,族長也在。”
“那有什麼,咱們也是關心族人,你看那幾車東西,知道是誰的不?”
“我哪知道,反正我是不去問了,要去你去。”
“誰讓你剛纔打賭輸了,願賭服輸。”
“去,我纔不再上你的當。”
黎耀楠無語,他又不是熊貓,有什麼好稀罕的。
黎敬祥笑着說道:“他們沒惡意,你別在意。”
黎耀楠搖了搖頭,自然不會將這事放在心上,只是他要是記得沒錯,四叔公彷彿是他將要過繼那個便宜父親的親伯父,轉而問道:“四叔公怎麼了?”
“四叔公啊......”黎有信巴拉巴拉告訴他,四叔公的豐功偉績,務必要讓黎耀楠理解,若是沒有四叔公,他肯定還沒那麼容易從黎府出來。
黎敬祥補充道:“你爹前幾日來找了我,說是想換一個人跟你過繼,至少要父母俱全,我沒答應。”
黎耀楠心中一冷,緊接着又一陣慶幸,雖然從黎家過繼出來,是他與族長的一場利益交換,但黎敬祥能如此盡心盡力,這份情,他領了。
若沒有四叔公一哭二鬧三上吊,黎泰安若真有什麼想法,族長那邊恐怕也不好拒絕,這個年代講求姻親,把他過繼給一個全家都死絕的人,以後他就等於是孤家寡人,哪怕跟族裡有親戚關係,畢竟也隔了好幾層,這事兒到哪都說不過去,外人只會認爲族裡行事過份,按照古人的思想來看,這不是虧待人家孩子嗎。
古人既然建立宗族,自然是有宗族的好處,黎耀楠對此深信不疑,但萬事有利也有弊,目前來說,他需要宗族作爲依仗,卻不需要多個父母管在頭上。
由於還沒開宗祠,當天黎耀楠和林以軒就在族長家中落腳。
族長家是那種典型的古代四合院,由於他們帶的東西多,還有六個下人,族長把他們安排在東廂房,是一個獨立小院,相對來說這已經是對待自己人的態度了。
兩人安頓好之後,林以軒讓人把東西搬入側邊耳房,接着便開始分門別類,按照一路上聽到的信息,讓人挨家挨戶送過去,只留下了族長和四叔公的這份,打算待會兒親自走一趟。
這還是他兩輩子,頭一次來鄉下,並沒有想象中的粗鄙,林以軒反倒覺得這些農戶人家真誠不作僞,看見孩子們的笑臉,農家人的辛勞,他沉悶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起來。
其實黎耀楠也一樣,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沒有去過農村,連麥子長啥樣都不知道,第一次見識田園美景,說實話,要不是官府苛捐雜稅太多,動不動朝廷還要徵兵,他倒是很想在農村當一個富貴閒人。
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要他去種地,黎耀楠是打死也不幹。
看見林以軒忙來忙去,黎耀楠心中頗爲感概,這麼賢惠的一個人,爲啥就不是女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啦,今天點開古耽分頻,突然發現爬上了月榜,好開心,會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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