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前院賓客滿堂,熱鬧得很,黎耀楠一出現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所謂的芝蘭玉樹,面如冠玉大概也就是這樣,只不過新郎官看起來身子有些削薄,只單單的站在那裡,竟給人一種弱不經風之感。
“你出來幹嘛?”黎泰安一看見他就黑了臉,以往怒斥慣了,這次竟也沒顧得場合。
黎耀楠垂下眼簾,掩藏住脣邊地一抹玩味,一臉委屈的說道:“我知父親是爲我好,纔不想孩兒出來敬酒,只是今日到底是孩兒的大喜日子,各位既然賞面前來,孩兒又豈能失禮。”
大堂倏然寂靜了一會兒,堂堂原配嫡子,竟然不許出來宴客,這究竟是何用意?各自心裡都揣測起來,看向黎泰安的目光也帶了一抹探究,不過這到底是別人的家事,尚書女婿和侯府哥婿,他們也分不清誰輕誰重,在沒弄清楚黎耀楠的分量之前,就算髮現什麼,也不會有人出頭,更何況黎泰安怎麼說也是長輩,黎耀祖又是舉人,這位二子只聽說是個書呆子,科舉屢試不中,沒有足夠的利益,誰又會管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人的閒事。
黎耀楠也不需要有人出頭,他只需把黎家的僞善宣揚出去即可。
黎泰安很尷尬,一時不知如何接口,心中卻恨死那小畜生,早知道就不該生出這麼個東西。
王石哈哈大笑,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笑着說道:“泰安兄,原來你還有這麼一個出衆的兒子,早該帶出來給我們看看。”
“可不是嗎?泰安兄,又不是閨女,你藏得還真夠緊。”
見有人站出來解圍,場面瞬間又熱鬧起來,黎泰安順勢而下,略顯慚愧地說道:“犬子頑劣,讓各位見笑了。”
“泰安兄說得哪裡話。”
“誰不知你如今長子已考中舉人,還娶了戶部尚書的女兒,次子更是跟景陽侯府攀上親,泰安兄好福氣,咱們可都羨慕不來。”
“還是泰安兄教子有方。”
恭喜道賀聲一片,黎耀楠明顯被幾人一言一語冷落下來。
黎耀楠冷眼旁觀,也不在意被忽略,他這次出來主要是爲了混個臉熟,好方便以後行事,並不會有什麼大動作,以免被人發現那可就得不償失。目光四下掃了一圈,黎耀楠看準目標走上前去:“有信兄,老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只可惜無緣一見,小弟敬你一杯。”
黎有信詫異的看他一眼,面上卻是不顯,只笑着說道:“耀楠說得什麼話,今兒是你大喜日子,該是爲兄敬你纔對。”
“有信兄客氣了,早聽聞你文采風流,小弟心生敬仰,改日得閒,不知可否請你指點一二。”黎耀楠這話姿態擺得很低,旁人見了也不會覺得奇怪,反正黎耀楠就是一個書呆子。
“耀楠若有疑問,爲兄隨時恭候,請。”黎有信一飲而盡,對黎耀楠的印象也略爲改觀,發現這小子絕對不是外面傳言的樣子。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很快就熟咯起來,約好相見的日子,黎耀楠放下了心,接着便去其他桌上敬酒,徹底發揮他上輩子縱橫酒場的特長,你誇讚我,我吹捧你,你謙虛,我就拍馬屁,不一會兒就跟賓客打成一片,那話說得是一個假,聽的人心情是一個好。
黎泰安之前那句犬子頑劣,徹底成爲虛言。
總而言之,黎耀楠這一次的出場很成功,謙虛,懂禮,喜好讀書,是他給人留下的初步印象。
不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忘了自己現在的身體,早不是上輩子千杯不醉的海量,幾杯水酒下肚,整個人就暈暈乎乎起來,直到被送入洞房的時候,連東南西北都已經分不清,只能任由王小虎攙扶着。
一踏入景瀾院大門,喜婆子就大聲歡呼:“新姑爺來了。”
丫頭們趕緊上前,又是給他淨面,又是給他整理衣衫,並且還不忘端上一碗兒解酒茶。
“新夫郎正在屋裡等着呢,二少爺請!”
幾個丫頭婆子,擁簇着他進了屋,林以軒此時正靜靜坐在喜牀上,頭蓋大紅蓋頭,燭光盈盈滅滅,印照得他那一身鮮紅,顯得特別孤寂。
丫鬟們把掀杆遞給黎耀楠,全部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這新婚的小兩口。
黎耀楠喝的醉醺醺的,拿着掀杆在手中把玩,也不急着看新夫郎,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毫無形象地翹起二郎腿,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嚐。
椅子距離喜牀不遠,黎耀楠目光在屋裡轉了個遍,從桌上的喜糖點心,到屋裡的擺設用具,然後把新夫郎一身行頭打量夠了,發現沒有什麼特別,這才漫不經心,手一揚,挑起大紅蓋頭,說實話,他還真怕看見一個娘C。
新夫郎長得很漂亮,眉目如畫氣質如蘭,烏黑的長髮直瀉而下,腦後只繫了一根紅色緞帶,肌膚更是晶瑩似雪,光潔得沒有一絲瑕疵,額間寶石印襯得他美豔絕倫,竟是給人一種妖嬈的錯覺,卻又沒有絲毫女氣。
黎耀楠只覺得眼前一亮,醉眼朦朧盯着林以軒仔細端詳,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他覺得自己盪漾了,只是轉瞬很有些唉聲嘆氣,爲什麼這不是個女人。
在他打量林以軒的同時,林以軒其實也打量着他。心中冷冷地想道,這人怎如此沒規矩,坐沒坐相,一臉色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並且身子還很單薄,他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這人就是一個短命鬼。
林以軒很糾結,雖然他早就決定要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彌補前生遺憾,但看見眼前酩酊大醉的人,他實在很難下定決心,真要讓這人當他孩子父親嗎,林以軒目光中不自覺就帶了一抹嫌棄。
黎耀楠頓時不樂意了,怒火在臉上就表現出來,向來都只有他嫌棄人,誰敢嫌棄他。
林以軒面無表情,見黎耀楠臉色不好,立馬渾身戒備起來,雙手緊握成拳頭,隨時準備反擊:“你要幹什麼?別過來。”
黎耀楠鼻子一哼,這段日子可能是憋屈狠了,也可能是醉酒的緣故,不屑的瞥了林以軒一眼,挑剔道:“你以爲你是誰,又不是個大美人兒,沒胸,沒屁股,摸起來我還嫌擱手,你當爺要幹嘛,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
林以軒氣急,沒想到這人竟這般無賴,所說之言,簡直和市井流氓無異,他上輩子雖然過得悽慘,但哪又見過這樣的人,林以軒再也繃不住臉上冰冷的表情,怒道:“你自己又好得到哪去,瘦騾子,小矮子,書呆子,活該你一輩子沒出息。”
“喲呵!”黎耀楠被氣得橫眉瞪眼,林以軒很顯然踩到他的痛腳,心中萬分懊惱,他怎麼就忘記了,他現在早已不是上輩子1.87的黃金身材。
黎耀楠怒氣衝衝站起身,目光凌厲地掃向林以軒,發現他現在這幅故作鎮定的樣子看起來還挺可憐,就好像他是什麼欺男霸女的惡棍一樣。(大霧)
“你要幹嘛?”林以軒面容冰冷,狹長的鳳眸閃過一道厲光。
黎耀楠癟癟嘴,突然覺得無趣得很,別看林以軒一副惡狠狠的樣子,但他總覺得這丫的神情中透着一股子脆弱。
“爺不跟女人計較。”黎耀楠擺擺手,自詡宰相肚裡好撐船,再加上他也醉得不行,扔下這句話,脫去外衫,躺在牀上倒頭就睡。
林以軒鼻子都要被氣歪了,什麼叫不跟女人計較,黎耀楠這是把他當什麼?不過心裡同時也鬆了口氣,否則他也不知道,如果這人非要洞房,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目前爲止,他對黎耀楠是一絲好感也無。
林以軒自顧自想着事情,其實他早有心理準備不是嗎?至少景陽侯府沒把他配給一個糟老頭。
就這樣罷!再給他一點時間就好,他會試着接受那個男人,他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孩子。
回想過往,林以軒面容冰冷,想起孩子,以前的一些事情,通通浮上心頭。還記得進入太子府的前一晚,二伯母送來了一碗燕窩,真是好一碗燕窩,從此斷絕了他做爹的資格。只因爲他若產下孩子,便會對四姐產生威脅,二伯母怕,怕景陽侯府搖擺不定,怕景陽侯府支持太子,所以想盡辦法,斬斷他一切後路,可他又何其無辜!
直到在太子府中站穩腳跟,直到經歷各種陰謀手段,他才方知,自己的一輩子,竟都被二伯母給毀了。
林以軒輕輕撫着小腹,這一世他會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兒,他會好好護着他長大,他不會去算計報復誰,他沒有那個能力,也不會以卵擊石,他只會等着,看着,看那些人將來的下場究竟如何,必要的時候,他不介意落井下石,這輩子,他只要保護好哥哥、母親,小表弟,還有他的孩子即可!
話說,這會兒孩子還沒影兒呢,林以軒絲毫沒有考慮,黎耀楠不喜歡雙兒怎麼辦?在他的眼中來看,這世上就沒有不吃腥的貓!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啦,明天小悠有榜單,好緊張,希望能有個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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