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譽朗再棲鳳閣安靜地呆了幾天,皇上沒有召見他,也沒有去看他,好似根本沒有他這個人似的。他也不在意,每天都會在棲鳳閣裡面轉上幾圈,然後站在一起地方沉思。
今天待的地方是一個看上去像書房的屋子,裡面放着好幾個書架,都堆滿了書。在進屋靠左的牀邊放着一張檀木桌,上面還擺放着毛筆和硯臺,桌角還有幾本書。屋子很乾淨,看上去就像是主人有事出去了,一會兒就會回來的一樣。
蕭譽朗在裡面來回轉圈,最後定在一張畫像前面。那張畫像畫的是一個女子,精緻的面容,魅惑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小巧的嘴巴,無一不在告訴人們這畫像上是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女子。蕭譽朗震驚地看着畫,腦子裡面不停地說着,“這就是我娘,這是我娘……”難怪皇上在見過他以後,會對他百般刁難,因爲他跟他娘長得一模一樣。只是他少了他娘臉上的那份柔美,更多的是陰冷。
蕭譽朗伸手撫上畫像上女子的臉,沒來由的他總覺得雖然他娘笑得很溫柔,眼睛裡面卻充滿了哀傷,一種愁緒讓他的心情也很低落。他看到畫像旁邊寫着“朕之愛妃 芩妃”,看來是他爹給他娘畫的畫像。爹是知道娘過得不開心吧,否則也不會把她眼睛裡面的哀愁畫出來。
蕭譽朗又看了一會兒畫像,突然轉身走出房間,朝棲鳳閣外面走去。問過公公以後,他穿過亭閣廊道,來到御書房前面求見皇上。
“你找朕有什麼事嗎?”皇帝放下手中的筆,嘴邊有一絲玩味的笑容,好像知道他回來找自己。
蕭譽朗跪在地上,“草民想請皇上告訴我,關於我孃的事情。”
“哦!你來找朕,不是來問什麼認祖歸宗,而是問芩妃的事?”皇帝離開座位,走到他身邊。
“草民只是一介莽夫,自小就不知道自己爹孃是誰,現在已經習慣了,有沒有認祖歸宗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現在知道了草民的爹孃是誰,對草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現在只想知道草民爲什麼會和我娘分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帝居高臨下地看着蕭譽朗,半晌才叫人看茶,讓蕭譽朗坐在椅子上,“既然這樣,朕就告訴你。”
蕭譽朗從御書房回到棲鳳閣以後,躺在牀上好半天,定定的看着牀頂,腦子裡面一直迴響着皇帝告訴他的那些話。
原來他娘叫俞湘茉,和他師傅是青梅竹馬,兩人一直兩情相悅。
蕭義仁本來打算等俞湘茉笄禮的時候就去提親的,可惜天不遂人願,因爲俞湘茉的美貌太過出衆,被當地的官員選中爲秀女。俞湘茉死活不幹,要蕭義仁帶着她私奔。蕭義仁那個時候無權無勢,只是一個會武功的窮小子,因爲懼怕朝廷的力量,在俞湘茉等他帶她私奔的晚上沒有赴約,而被當地官員強行帶走。
入宮後,俞湘茉很快就被選爲妃子,也深得皇上的寵愛。但是沒有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的俞湘茉,過得並不開心,無論皇上怎麼哄她開心也趨不走她眼裡的那抹孤獨。皇上派人秘密調查後,知道了俞湘茉和蕭義仁的事,但他選擇沉默,還是如往昔般疼愛她。
雖然俞湘茉對皇上並沒有愛慕之情,但是皇上對她的好她很明白,所以對皇上一直也很敬重。皇子們也喜歡和她在一起,她常常會陪着來找她玩的皇子做遊戲,畫畫。俞湘茉雖說不上特別開心,卻也過得很平靜,一切都因爲蕭義仁的突然出現而打斷。
蕭義仁眼睜睜地看着心愛的女人被強行帶入宮中,還被選爲妃子,他心裡的怨恨日益增加。因爲這股怨恨的趨勢,他建立了蕭風堂,想要和皇帝一較高下。他培養頂尖殺手,就是爲了殺死那個奪他所愛的狗皇帝。
在他選中第九個殺手以後,他闖進了皇宮,見到了那個頭髮已經開始花白的皇帝。他被侍衛綁住雙手雙腳跪在皇上面前,皇上很仁慈地想要勸他放棄,就留下他一個人打算好好談談。後來皇上怒吼讓人把他押進牢裡,氣沖沖地從他的房間離開。
蕭義仁並沒有接受皇上的好仁慈,而是添油加醋地說着他和俞湘茉之間的事情,甚至有些事情都是無中生有的。他不知道因爲自己的憤怒而害慘了俞湘茉,讓她從那天起過上了悲慘的生活。
從俞湘茉進宮以來,皇上就一直沒有強迫她侍寢,而是希望等到她真心喜歡上自己。聽了蕭義仁那些添油加醋和無中生有的話以後,他氣得恨不得掀了整個皇宮。當晚就讓俞湘茉侍寢,縱然看到俞湘茉在貞潔帕上的血跡,還是沒有消去心頭怒火。
那天以後,皇上不再派人送珍貴禮物到俞湘茉所住的棲鳳閣,也很少去棲鳳閣看她,哄她開心。見她逐漸沒有權勢以後,以前不受寵的嬪妃也開始找她麻煩。陷害她是家常便飯,把本來屬於她的東西拿走是常有之事,後來也不準自己的孩子再去找她。已經過的很難過的她,越發地充滿怨怒。
俞湘茉只侍寢一次,也因爲那一次懷了孩子。分娩的時候,皇上不準御醫隨侍,還是當時伺候她的老嬤嬤瞧瞧地請了個產婆,才順利生下孩子。生完孩子以後,因爲調養地不好,俞湘茉的身子落下了病根。
後來兩年,俞湘茉的身子愈發地虛弱,想到唯一一次侍寢前,皇上對她說的話,她就忍不住怨恨起蕭義仁。她沒想到的是,她兒子兩歲的時候,蕭義仁再一次出現了。這一次因爲刺殺不成功,他逃出來了,陰差陽錯逃進了棲鳳閣。見到躺在牀上的俞湘茉臉色蒼白,不住的咳嗽,他震驚地愣在原地。
“湘茉,湘茉……”蕭義仁跑到俞湘茉的牀前,抱住她。
俞湘茉看到蕭義仁,對他的怨恨一下就爆發出來,“你還來幹什麼?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嗎?你滾,你滾啊!”俞湘茉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推開蕭義仁。
“你怎麼了?那個狗皇帝對你不好,是不是?我帶你走,我立刻帶你走!”
俞湘茉怨怒地朝他吼道,“你當年被抓,跟皇上說了那麼多莫須有的事情,無論我怎麼解釋皇上都不相信我。我之所以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過的這麼悽慘。如果不是你,我還是曾經那個快樂的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身體異常虛弱的她,突然氣急攻心,就這樣睜大眼睛死在了蕭義仁懷裡。
“娘,娘……”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娘?”兩歲的孩子看着蕭義仁,“你是誰?你爲什麼抱着我娘?你是壞蛋,你是不是欺負我娘了!我打你,我打你。”孩子使出吃奶得勁敲打着蕭義仁。
沒有在意的蕭義仁,伸手放在俞湘茉的鼻下,沒有感覺到她的呼吸,“不,不,湘茉,你醒醒,湘茉,不要這樣對我,不要……”
“快,進去搜!”侍衛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蕭義仁發現自己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他看着還在敲打他的孩子,他抱起小孩,瞟到放在妝臺上的玉佩,衝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