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上了早朝，諸位大臣瞧見陛下臉色，都是趕緊收斂衣冠，更加恭謹參拜，暗自揣摩是否被一向期望甚高的大皇子壞了心情。左右文武大臣佇立左右，各穿朝服不同。文官朝服上飾飛禽，武官服上飾走獸！
乍一看去。哇塞，好一羣禽獸！
皇帝，則是那個偉大的馴獸師！
執禮太監尖細嗓門喊起：“文武百官，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衆官員面面相覷，低頭互視一眼。這皇帝陛下一臉陰沉，自己那點芝麻小事還是先拖着吧！...俱戰戰兢兢，低頭不答話。...陛下也懶得理會，伸手撫了團龍袍，斜斜坐着，玩味盯着臺下大臣。
宰相林若脯瞧見臺上天子神色，陪伴了陛下二十年，將彥國二十年扶成足以與劍廬，大金成三國鼎立的一代雄相，只能無端感慨仍舊看不透皇帝，這是哪茬子事又惹陛下不高興？...偷偷擡頭與執禮太監張公公互視一眼，平日朝會裡也會偷偷訕笑的張公公卻是板了臉，只是偷偷輕輕搖頭。...
瞧陛下面色越發玩味，眼神卻如晃晃明刀刮過衆人臉面。林若脯深吸一口氣，掃過身後衆人，閃身出列：“稟陛下！劍廬九月重開紫竹會，四顧劍揚言邀盡天下才俊聚於紫竹林，首徒雲之瀾估計已經趕至寒食城，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安排？”
“讓鴻鵠寺正卿着手接待，莫失了我大彥風儀！”...
“陛下，那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人選？”...
武官之首林沖卻不樂意了，這還用請教個什麼東西！立即回答，聲音響亮：“俺以爲什麼事！不就是四顧劍又想逞一下劍廬威風。哈哈，俺們大彥人才濟濟，隨便從軍隊挑出幾個都夠叫四顧劍那老小子顏面掃地！”...林若脯狠狠瞪了眼黑髯將軍，“你這黑廝不識相，過來插什麼嘴”！誰知那人卻不以爲意，猶如黑塔般昂頭站着。林若脯更氣，剛要開口說話就被打斷，陛下輕輕揮手，身子前傾，似笑非笑：“瞧這語氣，林大將軍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看那表情，林大糙人忽然感覺有些不妙：“稟陛下，容臣三思一二！”...暗暗瞧向旁邊，林若脯與大學士王庭.李遠卻都是低眉順眼，絲毫沒有出來說句話的意思。
“我彥國二十年間橫掃四合，期間人才輩出，俊才猶如過江之鯉！...卻如今爲何，連續五年都被四顧劍那老匹夫削了朕的臉面？！四顧劍那匹夫口口聲聲以武會天下，不吝賜教，調教劍廬弟子與各國才俊！想我大彥軍隊威名遠揚，卻在紫竹林五年間折了一名將軍，廢了四名七品上將！...林沖，你乃功勳重臣，不知作何感想？”皇帝臉色平淡，直接發問。....
“臣，臣愧對皇上聖恩！”...
“你可知罪？...我大彥朗朗才俊，卻被你們養成了一羣只會口頭圓滑的廢物！朕橫掃六合的千古大業，難道就想要敗壞在你們手中！”...皇帝忽然間勃然大怒，如此一頂大帽子扣下，讓金殿內朝臣皆屏氣凝息。...
“老臣有罪！懇請陛下責罰！”...林沖跪伏在地，腦後銀髮晃的讓人心寒！
“罰林沖三月俸祿，禁足一月在家反省！.”
“..林沖手下左右參將，司職不力，教導無方，一羣酒囊飯袋，責令貶爲庶民，發配還鄉！由副職劉李二人繼任...
“大東山一役，連武
堂李牧之指揮有方，趙侍郎之子勇猛異常，朕心甚慰！招李牧之爲太子侍讀，命趙家小子爲西北軍副將，即刻趕去赴任，接任手下軍隊！”...
“此去劍廬，意在必要爲我大彥爭光！...諸位大臣，心中可有人選？”...
一連串的召旨下來，讓殿中諸位都戰戰兢兢，心中仍在思索一連串的處分，不敢答話！。。。陛下轉了腦袋，瞧向宰相林若脯。相國輕輕嘆氣，無奈躬身道：“臣舉薦大內侍衛副統領趙青！”...
皇帝卻又偏頭過來：“林沖！你舉薦何人？”...
可憐鬢角已花白的老臣仍舊匍匐在地，聞言舉頭道：“罪臣舉薦...舉薦葉國師首徒葉無極！”
“傳令！命趙青，葉無極，李牧之三人，參加紫竹會！四顧劍懸賞之物賜爲個人所得，務必要拆了四顧劍那老匹夫的劍廬！待四顧劍弟子到達，不必再啓奏於朕！鴻鵠寺接待後，組織一起返還劍廬！.....退朝！”
說完起身而去，留下殿中衆人目瞪口呆！...
武派官員都聚來安慰老將軍，稱道陛下雖不知爲何震怒，但終究是雷聲大，雨點小，罰了俸祿了事。這甚至根本算不上的懲罰，卻讓林沖忽然佝僂了向來挺直的背，不發一語，安靜離開！...
文派官員，以林若脯爲首皆圍涌走出，不解陛下爲何因爲如此事情龍顏大怒，末了末了卻是接連提拔了兩位連武堂子弟！...李牧之尚還好說，文武之名早已傳遍京城。但陛下青眼相加的人物，爲何不派去統領三軍，反倒去做了太子侍讀，可真叫人看不清楚...至於趙家那小子，何德何能一飛沖天，頂了副將之職，大皇子此時在京，豈不直接成了西北軍龍頭？...
衆臣猜疑，卻不敢當面提出異議，因爲朝臣們知道這實在是一個足夠勤勉的皇帝，橫掃六合的偉大展望已經催白那個君王的鬢角，睿智而強硬。
當初小小彥國，僅僅夾在兩國邊境苟延殘喘，而當年的太子如今白了鬢角，換來是彥國土地長了何止百倍。而當初虎視眈眈的兩國，如今已被彥國劃成了南北兩境。
一個強勢而智慧的偉大君王，無人敢質疑陛下手段！...
早朝後，文派官員通通聚在了宰相府上。唯獨少了大學士王庭，李遠。
“相國，你說如此，陛下該不是起了什麼心思？”...文臣的舌底蓮花，終於張開。林若脯卻只是搖頭，回答便是倆字：“不知！”...
林沖出了皇城，上了轎子都一言不發，直接回府，同時謝絕訪客！任由武派門生在外求見，皆倆字：“回去！”...
活在朝堂之中，當然要揣摩陛下心思。
此刻陛下骨鉉重臣，一個滿口不知，另一個乾脆閉門謝客。讓投機的官員們，終於人人自危。
諾大京城，寒流涌動！...
午時時分，向翠樓內激戰正酣，推杯換盞不斷，瞧那一羣平日摸都摸不到的子弟們面色逐漸潮紅，一羣終於有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盼頭的紅粉佳人也是使出各種手段，盡情挑逗！。。。
一羣紈絝本色終於浮現，處處蜂飛蝶舞，花枝招展耀人眼。連李弘成腿上都坐了一俏麗禍水，又喝了幾個“皮兒杯”後終於漲紅了臉：“李牧之！說實話，我可真羨慕你！....過了17年沒心沒肺的
日子，而後一鳴驚人，連蒹葭都對你青眼相加！如今，陛下不知如何嘉獎你，還擁了美人在懷。我一堂堂他媽什麼世子，卻是隻能飲酒作樂，不得在朝堂上一展抱負，只能等老頭去了坐了老頭位子！...這生活，真他媽操蛋！”...
李牧之細細品着手中美酒，卻雙目鋥亮讓懷中美人更加確認找到了白馬王子，盯着那張緋紅的臉看了片刻，方纔輕聲說道：“弘成！有什麼直說吧！”...
李弘成端起面前酒壺，口對口喝的流滿衣襟，才大聲說道：“好好對蒹葭！不然，朋友沒得做，我絕對饒不了你！”..李牧之卻忽然伸手撫下腦後髮髻，開口大笑：“輪不到你說這話！坐下老實喝酒吧！”
一行人把酒言歡，更有甚者正扮起了說書先生，將從趙雲口中聽來的段子添油加醋複述一遍，依依呀呀打着酒嗝，讓在座的子弟們皆雙眼昏沉，卻面色神往，不住叫好！。。。
唯獨李牧之與趙雲坐在桌腳細細品酒，不是一杯接一杯，但一口接一口也喝了不少。好在兩人酒量都了得，安靜坐着聽着身旁人插科打諢。趙雲一口口呷酒卻板着臉，李牧之不由拍拍肩膀笑道：“不必擔心，陛下定會圓你報國心思！...只是今日這獎賞，也來的太遲了點。是不是家中小廝路上崴了腳？哈哈！”..趙雲一口乾掉，終於開口大笑！
因爲，有些人的話隨口說來便可信，而有些人舌底蓮花，卻不值一分！
...趙雲終於放開，伸手拉過一姑娘，與李牧之玩起了酒令。“怎麼，今日換了胃口？”..李牧之想起昨夜情景，終於忍不住調笑！...
“酒是陳的好，姑娘，還是嫩的香！”...回答相當精闢！...
玩笑間，先後上來兩小廝。一着青衣，一着黑衫，皆氣喘吁吁。
趙.李二人卻不詢問，只是示意姑娘讓了兩個凳子，李牧之又斟上已經涼透的清水，讓二人受寵若驚。...青衣小廝當然是馬德，開口便道：“少爺。哎，少爺！陛下封你做了太子侍讀！..還欽點你爲三人中的一個，到劍廬去拿下四顧劍懸賞的劍譜！還說，讓你務必拆了那老匹夫的破草廬！...”...另一黑衣小廝也趕緊報喜道：“少爺，少爺！陛下封你做了西北將軍，哦不是，是副將！...恭喜少爺，恭喜少爺！”...趙雲掩不住狂喜，興起之下，醉酒都不變色的那張臉猛然紅如沙場戰旗！
猛然一拍桌子：“哈！看誰敢說老子是敗類，老子也是將軍，老子以後更要是大將軍！”..卻又立即問道：“老爺可在府上？”..“在，老爺還叫我帶話告訴你，今日儘可玩耍，不醉無歸！...”..被人冷眼看了二十年的趙家大少，眼淚終於忍不住，大滴流到嘴裡。
一個紈絝心裡的辛酸，遠多於一般子弟。
從懂事起到現在，終於一朝流盡！起身衝旁邊依舊安坐的李牧之，躬身便是一個大禮。
李牧之只剩無奈苦笑了，伸手扶起：“我只是一不知有什麼用處的太子侍讀！...你一軍中虎將，大禮我可擔當不起！”...
“牧之哥！趙雲無論將來是副將還是將軍，以後都會這般叫你！牧之哥”...
一顆藉機緣與武力終於一朝昇天的紈絝子弟，許下了二十年來唯一一句諾！...
寒食城，西風又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