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青蓮門
這天晚上,段沛儒並沒有回來,欒璟羲一個人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睡睡醒醒,終於熬到了卯時。欒璟羲見天空已經微亮,一個鯉魚打挺便起了牀,正想出門尋段沛儒,卻在門口和人撞了個滿懷。
“你去哪了?” 段沛儒神色有些疲憊,欒璟羲不禁有些疑惑,之前可從來沒見沛儒出現過這般神態。
“處理一些事情,耽誤了一些時辰。”段沛儒並不正面回答,“我看你如今也沒胃口吃早飯了,我們出發吧。”
欒璟羲點點頭,既然沛儒不答,他也不會深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使是親人也不能相告。就像他帶着前世記憶重生這件事,他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出了房間,欒璟羲便看到了青峰門的護山大陣。段沛儒因爲之前受傷後淪爲外門弟子,爲了躲避其他弟子的騷擾,便自行搬到了青峰門的最邊緣地帶。段沛儒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年的小屋,然後又遠遠地眺望着遠在山頂的青峰門大殿,眼睛裡的神色隱晦不明。
欒璟羲似乎也猜到了些什麼,並沒有打擾段沛儒。不過段沛儒沒有讓他久等,片刻後便回了神:“走罷。”
說完,兩人一起出了護山大陣,向山洞方向走去,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來到山洞後,欒璟羲在自己父母墳前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在山洞周圍,用上好的佈陣材料佈下了隱匿陣。待兩人走出陣後,身後的山洞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處幽深的懸崖。
“就在此處吧。” 欒璟羲站在一處被茂密樹木環抱的山澗旁,面無表情地看着西南方。二人兩個時辰前便來到了青蓮門宗門附近,在青蓮門的護山大陣周圍繞了一圈之後,欒璟羲選定了這個地方作爲兩人暫住的地點。
段沛儒看着欒璟羲的臉,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往常經常能看到的那對小梨窩,如今似乎已經許久沒見過了,璟羲就像一夜長大了一般。
其實欒璟羲的靈魂本就是成人,只是在上一世的那個世界,他還是沒脫離校園那個象牙塔的小青年。這一世又重生當了個小孩,欒璟羲心態不知不覺就越來越像一個小孩。可是自從父母出事之後,他才清楚地認識到,在這殘酷的修真界,即使他現在是個七歲小孩,也沒有天真的資格。
選好地址後,段沛儒開始就地取材,搭起了個小木屋,而欒璟羲則在旁邊擺起了隱匿陣。
兩人都使起了法術,總算趕在天剛黑時便完成了工作。可是欒璟羲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剛布完陣,便往西南方走去。往那個方向再走十里,便是青蓮門護山大陣最薄弱的地方。
段沛儒見欒璟羲的動作,不滿地皺了一下眉頭,迅速上前一把拽住欒璟羲呵斥道:“夠了!今天先休息。”
雖說修士不必像凡人那樣一日三餐、每天按時就寢。可是像欒璟羲如今不過練氣期的修爲,只是個稍微強壯一點的凡人罷了。今天一整天他都沒有吃過東西,而且眼下的烏青表示他昨晚明顯沒睡好,這樣下去怎麼能行。
欒璟羲看着段沛儒擔憂的眼神,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妥協了。
段沛儒看着欒璟羲如嚼蠟般吃完那靈氣濃郁的靈米,然後像木偶人一樣洗澡、睡覺,心裡再多的心疼都無濟於事,只能在欒璟羲睡下之後在他房內點燃一枚安神香。
欒璟羲這一覺睡得特別沉,他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如此放鬆過了。他夢見了自己前世的父母,夢見了前世的弟弟瑜羲,夢見他還是那個單純的大學生,夢見一家人美滿地生活在一起,而這一世的一切不過是他做的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究竟是周莊夢蝶,還是蝶夢周莊,欒璟羲夢醒時仍有些分不清楚。
段沛儒一進房間看到的就是欒璟羲一臉呆滯地躺在牀上。
“沛儒,你說這世界的本質究竟是什麼?”會不會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段沛儒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叫欒璟羲起牀的時候,卻聽到他的突然發問。欒璟羲的話,讓段沛儒一愣,這個世界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段沛儒沒辦法回答欒璟羲的這個問題,欒璟羲也沒想過要段沛儒回答,他只是單純地想要問一下而已。
吃完早飯,欒璟羲便往護山大陣跑去,而段沛儒則沉浸在了今天早上欒璟羲問的那個問題中,這個世界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原來璟羲已經思考到這種程度了嗎?修士修煉,尋問天道,不就是想了解這個世界的本質嗎?
待晚上欒璟羲收集完所有目前能收集的青蓮門護山大陣的資料回來時,發現段沛儒居然還維持着今天早上他離開時的姿勢,神情一片茫然,這情況有點像傳承裡說的……頓悟?
欒璟羲不知道自己就是導致段沛儒陷入頓悟的罪魁禍首,不過他也不擔心。因爲傳承裡說過,頓悟是非常難得的機緣,修士從頓悟中醒來後,往往會有出乎意料的收穫。於是在沒人管的情況下,欒璟羲直接跑回房內,徹夜研究起收集回來的資料了。
人階宗門的護山大陣並不簡單,根據收集到的數據顯示,想要破陣只有兩種方法:一、從陣法中心把陣眼破壞;二、在陣外以蠻力破陣。
第一種方法不可行,因爲護山大陣這類型的陣法,陣眼必然是最隱秘和保護最周全之地;而第二種方法起碼需要渡劫期以上。
所幸欒璟羲並非要破壞陣法,而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去偷東西。像護山大陣這類型的大型陣法,必然會有幾處薄弱之處,那些地方是欒璟羲的重點關注對象。
段沛儒第二天一大早從頓悟中清醒過來,看見的就是欒璟羲那副明顯一夜沒睡的樣子,不禁有些惱怒。押着欒璟羲躺到牀上之後,自己也回了房內。這次頓悟他受益匪淺,之前對於煉製儲物法寶一直想不通的關節也都迎刃而解,他需要閉關幾天,把這次的感悟記錄下來。
欒璟羲對於段沛儒逼自己休息的舉動有沒一絲反感,他知道段沛儒是在擔心自己。這份關懷讓如今的欒璟羲異常珍惜,甚至有些依戀。
雖然對破解青蓮門的護山大陣有大致的方向,可是人階宗門的護山大陣也不是拿來擺的,所以從欒璟羲一開始研究到攻破,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
這三年間,欒璟羲眉間的黑氣也消散了五分之一,也再也沒發生過入魔的徵兆。對此段沛儒既高興,又憂心。欒璟羲的情況能穩定下來固然是好事,只是如今看來,時間並不能使璟羲的心魔完全被驅逐,最重要的還是他要自己想通,才能邁過那道坎。
段沛儒兩個月前便閉關,準備衝擊築基後期了,只是欒璟羲的儲物法寶卻一直沒能煉製成功。而欒璟羲這三年來也不是一味地在研究陣法,爲了能親自手刃仇人,他每天都會抽時間練習《幻蛇》與五行法術。不過五行法術只是些比較低階的小法術,在傳承中依舊找不到適合他的功法。
因爲心中有了目標,欒璟羲的修煉非常刻苦,三年時間便從練氣七層突破到了練氣十層,達到大圓滿。只是不知爲何,明明靈氣儲量已經達到了突破的界限,卻無論如何都不能進階到築基期。段沛儒說他是遭遇瓶頸了,心結不解,進階無望。欒璟羲自然懂得段沛儒所說的心結是什麼,只是這心結哪能說解便解的。
因爲段沛儒在閉關,所以欒璟羲把護山大陣的破解之法研究出來的時候,沒有人在他身旁與他一起分享喜悅。當他決定要夜探青蓮門的時候,自然也沒人勸阻。
是夜,欒璟羲換上一身嵌入了神識阻隔陣的黑衣,帶上這三年來的研究成果:一枚令牌。出現在了護山大陣最薄弱的地方。
那枚令牌是欒璟羲參考青蓮門弟子的身份令牌而制的。青蓮門弟子能隨意進出護山大陣,全靠那枚身份令牌。那身份令牌能使護山大陣識別弟子身份,自動把門內弟子歸爲通融對象。若是沒有令牌強闖,則會受到陣法的抵抗。
不過欒璟羲的這枚令牌和青蓮門弟子的身份令牌又有所不同,因爲弟子的身份令牌通過護山大陣時需要覈對身份信息,並且會留下進出記錄,這不符合欒璟羲想要達到無聲無息的效果。
欒璟羲製作出來的這枚令牌,能在陣法的薄弱之處,向陣法發出一個僞造的“自己人”的信息,並且不會在陣法內留下進出記錄。只是這玉簡有一個弊端,就是必須在陣法薄弱處才能通行,否則會被陣法當做外來者。
欒璟羲做的陣法破解令牌自然無懈可擊,所以他很順利地便進入了青蓮門的土地。陣法的薄弱處進來便是一片一米高的雜草,以欒璟羲如今的身高,雜草剛好到他的下巴。
雖然成功進入了護山大陣內,可是欒璟羲並不敢太過張揚。因爲能成爲人階宗門的基本條件就是:宗門內起碼有一位渡劫期修士坐鎮。欒璟羲雖然沒見過渡劫期修士,不過當年軒轅道人以合體期的修爲便能將他和沛儒二人壓制得死死的,更遑論是比合體期還高一階的渡劫期修士了。渡劫期修士要殺死一個煉氣期修士,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所以欒璟羲只是在雜草外面小範圍地轉了一圈。
只是,當欒璟羲準備回到原地離開時,卻聽到雜草內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嚇得他一陣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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