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喬冬堯第一次踏入主院,這個象徵候府最高權力的地方。以往喬安黎是不願意來,而他是不能來。
“修朗!!”兩人還未靠近,一聲痛心疾首的大吼穿透了大半個院子清清楚楚的傳到兩人面前。喬冬堯還是覺得自己不應該來,心中總有些發怵,想要後撤溜走。
“兄長請留步,今日的事你必須在場”喬安黎的聲音帶着不容決絕的堅持,此時她脊背挺立,站在他前面沒有絲毫動搖,連裙襬都服帖得很。
“塵香,讓下人都退下去,今日沒有我的許可不準踏入主院半步”
“是,小姐”
張意望着氣息微弱的喬修朗,氣的手都不自覺的抖着“你,你竟然瞞了我許久……你真的是厲害啊喬修朗”一直以來他就不是能言善辯之人,每每與喬修朗對上都是甘拜下風,可是他沒想到他這麼不把他當朋友。
“所以是什麼時候的事?多久了?安黎知不知道?你……”
“呵……你這是在審我?”喬修朗倒是無所謂,反正早晚都得走一遭。一想到這傢伙沒幾天好活了,張意體內的邪火上串下跳沒個落腳,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接受。
“不行,不行,我進宮找皇上,宮裡……”
“張意!”薄怒的聲音傳來。
“幹什麼,叫魂呢,要死的又不是我”
“是我,所以你可以不用這麼着急……”喬修朗儘量讓自己聽起來輕鬆一點,但是說的話卻十分嚴肅。
”你這是再逼我……”張意脹紅的眼眶微光閃閃,但是他也知道喬修朗的意思,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竭力控制自己不至於太過憤怒而失去理智,粗重的喘息像灼熱的炭火一樣可怖。
“這到底是爲什麼!”他一輩子出身高門望族,但是平庸無能沒什麼大的建樹,一輩子也只得一個好友。
“別問了,咳咳咳……咳咳好好呆在工部,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你只要知道我喬修朗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黎明百姓,問心無愧就好”喬修朗因爲咳嗽泛紅的臉龐此刻有些動容。
張意見此心中苦楚難耐,好多年喬俢朗沒這麼跟他說過這種話,第一次竟然在自己面前有些討饒的意思,可惜卻是這個場面。
也許是喬俢朗手中染血的白絲帕和決絕的聲音讓張意有些恍惚,以至於離開時都沒注意到院中的倆人。
“侯爺”喬應把一顆藥丸遞到侯爺面前“您放心,老藥王開的保證萬無一失”
“嗯”喬修朗沒有猶豫直接嚥了下去,喬應趕忙把水杯送過去。
“還有多少時日”
喬安黎不溫不熱的聲音突然出現,驚的喬修朗差點嗆水,心中苦笑,這丫頭以前說話也這麼不含蓄嗎?
“別擔心,還有些時日,定不會讓你爲難”也許是吃了藥,人很快有了精神,說話也有了些底氣,灰敗之氣退散了不少。
“那就好,順便談談正事吧”喬安黎太過正常,如在往日也沒什麼,可是此時此景讓喬冬堯莫名覺得有些詭異。
明明在外面她是擔心的,推門的時候力道都用偏了,第二下才進來,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喬修朗看着喬冬堯一同出現的那刻就明白了女兒的心思,這是正院,安黎帶着他過來不明而喻,這是要認了這個哥哥啊。
這孩子雖不是他親自教養,但是畢竟在他眼下長大,實算不得經天緯地守土拓繮的奇才但好在品行不壞,頂着候府的盛名和他的刻意疏遠這些年也鮮少有出格之事,可是……唉!喬修朗重重嘆息。
“冬堯,把你孃親請過來,就說我有事與她相商”望着女兒的眼神他實在是不能拒絕,他和夫人都要走了,這世間只怕沒有女兒的容身之地了。女兒能接受喬冬堯也是好事,兩個孩子日後可以相互扶持,如果一直這麼平靜下去就好了。
“奧,我馬上去”
目送他離開,喬修朗微微坐正身子,打算調整個好看的樣子,畢竟不能在最後的日子給女兒的印象都是病怏怏的,又想起今日下面人的彙報“聽說你今日去了無歸樓,怎麼樣有什麼好玩的……”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一些,也想多與她說說話。
“父親”喬安黎生硬的打斷他的話,不明白都現在這個樣子了他怎麼還有空話家常,臉上明顯不悅“與其打聽我這些事,不如想想接下來如何打發御醫吧”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只是她自己都沒發現,步子比平時大了許多。他瞞的如此緊,定不想讓別人察覺到什麼,所以她更加肯定這傷不簡單。
“小丫頭”喬修朗笑罵道,心中卻滿是酸澀,以前他想着能瞞到最後一刻就最後,而此時卻有些後悔了,他的女兒還沒完全長大,再給他點時日,至少把女兒安頓好了啊。
“爺,太醫院院首焦大人奉旨來給您請脈”
還是不放心啊,焦木珂爲人正直不阿,滿朝皆知,這是來探他的底來了。
夜深沉,月澄明
御書房燈火還未熄,皇上近日偶感風寒多日未愈,連慶功宴都排到三日後,此時正聽着焦木珂的回話
“回皇上,侯爺的確是鬱結於心,內需空耗,六腑皆衰之象”
“無其他症狀”
“無,老臣也已迴天乏力,侯爺只怕來日無多”
“嗯,你下去吧”聖上輕揮了一下,讓人退下去,見他要起身伺候在一旁的順德快速給他披上外袍。
“順德,你怎麼看”
“皇上,也許侯爺真的是積年勞祿身體垮了?”順德順勢繞道背後,輕柔地給聖上按壓着額角,許久聖上也沒說話,順德也看不見聖上的神情,不敢打擾。
而此時的喬修朗看着站在不遠處的女子許久才詢問道“你確定?”
“侯爺,他既是喬冬堯就理應如此,侯爺不必顧慮”
“那好,以後就拜託你們了”
“我們本來就不是外人,你無需客氣。怕就怕宮裡的一直惦記着,如果可以……”
“他們都惦記我喬俢朗的東西,與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的送出去”
“那安黎那?”
“安黎啊,最近看着不似以前那般,應該會有些算計”他倒是期待女兒有什麼想做的,反正不管她做不做,做什麼他都是沒意見的。
以前她跟許尉走的近,那他就把侯府送到許家,其他的就讓它們遠離安黎。但是如果安黎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另外一種可能了。
總得讓他死的瞑目纔好。那些算計他的惦記他的最後也得讓他喬俢朗玩一玩纔好啊。